第4章 外暖內(nèi)冷
- 我喜歡你無人能及
- 慫大只
- 5286字
- 2019-08-03 15:52:04
麻利地摘下橡膠手套,許景尤打掃完底層,趕著電梯上三十九樓。電梯門緩緩關攏,她抬頭看見從大門進來的紀成,忙去按住開門鍵。
紀成走來的步速很快,臨近電梯門時他忽然停住,注視著里面的許景尤,兩個人腦海里不約而同地回憶起前一天晚上發(fā)生的事,紀成頭一撇,又迅速回正。
他手朝后擺一擺,示意助理先進去,許景尤移動了一下清潔車讓出位子,把自己堵在角落里動彈不得。
紀成按下關門鍵,電梯開始平穩(wěn)上升。
“老板早!”許景尤羞澀地打招呼,紀成回頭,微微一笑,自然地回應到:
“早。”
該不該問他昨天的事呢?許景尤糾結著。
這要問好像也不太好,畢竟有別人在。
可是不問,萬一他誤會自己了怎么辦?
許景尤靈光一現(xiàn),掏出手機佯裝接電話的模樣。
show time
“喂?尤米啊!哦,我昨晚本來是要擺攤的,可是忽然看到有個熟人進了酒吧,所以我就跟了進去,我不是去酒吧玩的,嗯,嗯,好,拜拜。”
她揣回手機,偷偷觀察紀成的表情,心想這下他應該明白了吧?
紀成嘴角輕輕上揚,一眼看穿她的小計謀,他回頭對助理交代著:
“這個一進電梯沒信號的問題,什么時候可以解決?”
助理懵圈,“BOSS,你不是說不用管嗎?”
角落里的許景尤很是尷尬,一副糗死了的樣子。
電梯上到三十九樓,紀成和助理先走一步,留下許景尤在后面推著車子慢慢悠悠地出來。她目送著紀成走進辦公室,看他按下遙控器,玻璃隔斷上的窗簾全部拉起,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沒勁,一天都呆在辦公室里,還不如讓她去賣煎餅呢!
許景尤怨氣滿滿地抽出拖把,力道快把地磚蹭掉一層皮了。
一小時后,她手拿抹布晃噠到紀成辦公室門前,有模有樣地擦拭著玻璃。沾水的抹布擦到玻璃上咯滋咯滋作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紀成的秘書走過來。
“你好,你在這兒已經(jīng)打掃很久了,可以離開了嗎?”
辦公桌前的紀成摘掉眼鏡,走向門口。
許景尤哈腰道歉,“對不起,我立馬離開。”
背后的門打開,紀成叫住她,“等一下。”
“紀成?不是,老板,有什么事嗎?”許景尤手里擰巴著抹布,緊張而期待。
“我辦公室需要打掃一下,你進來。”他單手抵住門,等她進去。
許景尤驚喜不已,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紀成關門,隨后指指沙發(fā),許景尤以為是讓她擦沙發(fā),立刻奔過去蹲到地上擦起來。
紀成無奈地扶額,叫停她,“我是讓你坐,不是讓你擦。”
許景尤收手,局促地坐到沙發(fā)上,一杯茶水遞到她面前,“謝謝。”
“你叫,許景尤,對吧?”紀成坐到她面前,雙手交叉,語氣溫柔。
“對,許景尤。”
“請問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呆在這兒嗎?”
許景尤吐出一口氣,變得有些支支吾吾,“我原本就只是因為想找一份工作糊口,后來是因為,你。”最后一個字聲音壓小。
紀成一笑,挺身靠到沙發(fā)上,“你是收銀員,是幫別人收租的,還是煎餅攤主,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很缺錢嗎?”
“不不,不算。”不能暴露,“就是年輕人嗎,能有能力就多奮斗一點,嘿嘿。”
紀成看著笑嘻嘻的許景尤,眼中透露出揣測,他在分析她這些話中,幾分真,幾分假。靜待幾秒,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下一口。
“你為什么喜歡我?”
嗯?這話題跳的也太快了吧?
“因為你人很好,對誰都是溫溫柔柔的,一看就很會照顧人。”許景尤期待自己的回答他能滿意,這是真實想法,絕不摻假。
紀成盯著茶杯中上下沉浮的小茶渣,雙唇緊閉,眼中情緒回歸平靜。
“許小姐可能有誤會,昨晚你也看到了,其實我一點也不溫柔。”
“沒有,我知道昨晚你肯定是因為有不開心的事,所以才那樣的,你看看你現(xiàn)在,恢復過來了不就不是那樣了嗎?”
紀成茶杯一置,“許小姐喜歡我?”
“嗯。”
“那你想不想知道,昨晚我為什么不開心?”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
紀成活動了一下頸脖,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沉思一會兒開口:
“跟我女朋友吵架了。”
許景尤:“……”
女朋友?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不是說沒有嗎?
許景尤此刻心情極為復雜,她再次確認,“你有女朋友?”
“對,我有女朋友。”
她起身,尷尬不失禮貌地回之以微笑,“老板,打擾了,再見。”
倉皇而逃。
弄了半天紀成有女朋友!果然什么小道消息都不靠譜。可是她這心里還是空落落的,有那么一絲的難過。
待許景尤出去,紀成總算松了一口氣,果然這招百試百靈,還好這小姑娘不難纏,一句話就搞定。
——
“蔣阿姨,你這消息一點都不準確!”
中午蔣姨過來換班,就聽見許景尤一頓抱怨。
“什么消息不準?”
“紀成有女朋友。”
蔣姨一臉驚恐,難以置信,“怎么可能?這絕不可能,我跟你講,誰的消息都有可能出錯,這紀成的絕不可能!”
“紀成小靈通”這一稱號她是要誓死捍衛(wèi)的!
“真的,紀成親口告訴我的。”
蔣姨開始懷疑人生,她自己的兒子有女朋友她竟然不知道?不行,今晚得回去問問。
“你先別急,等我去核實一下。”
“算了阿姨。”許景尤換掉衣服,拖沓著腳步離開員工間。
——紀家大宅——
蔣姨(紀母)坐在客廳里敷著面膜,旁邊紀父舉著經(jīng)濟報看的津津有味。蔣姨伸腳踹踹旁邊的人,
“老紀,咱們兒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紀父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他沒有跟我說過他有女朋友,他不是從來都沒談過戀愛嗎?”
“我在公司看中了一個小姑娘,人家可喜歡紀成了,但紀成跟人家說自己有女朋友,把姑娘給拒絕了。”
“喲,這小子會撒謊了。”
“爸媽。”進門來的紀成脫掉西裝外套交給保姆。
“來來,我和你媽正好有一個疑惑需要你解答。”紀父招手喚過紀成來。
“爸,你有什么事?”
“我聽你媽說,你有女朋友了?”
紀成瞟了一眼母親,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慌不忙地反問到:
“許景尤告訴你的?”
紀母坐直身子,“你別管,你就告訴我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那你騙人家小姑娘?”
“早點讓她死心也好,我不想耽誤她,沒什么事我還要上去開一個視頻會議,拜——”紀成快速逃離現(xiàn)場,不給紀母留一點追問的機會。
“哎呀,這孩子!”
紀成房間門輕輕關上,他再不掩飾疲憊,無所顧忌地癱坐到地上。
那是許景尤?
車子駛過,他看見煎餅攤前忙綠的人,簡易小攤前面排了五六個人。
如果他沒有記錯,她此刻應該是在超市當收銀員,為什么會在這兒賣煎餅?
車子停在公司門口,紀成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走進公司,而是拐去了許景尤的煎餅攤。
一點點靠近,輪到紀成時只用了五分鐘不到。
“你好,我要一個煎餅。”
熟悉的聲音襲擊耳膜,許景尤抬頭,“紀成?”
“我要一個煎餅。”
“哦,加什么?”
“你喜歡加什么就給我加什么好了。”
許景尤隔著口罩,嘴角劃拉出笑容來,她打了一個雞蛋,加油條加火腿,紀成大概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分鐘一個煎餅。
“給,涼一會兒,小心燙。”
紀成接過煎餅,繃開塑料口袋散熱,靠到許景尤旁邊。
許景尤好奇地盯著他,“你不上班嗎?”
“公司有規(guī)定,不準帶食物進去。”
“那得委屈你在這兒吃了。”
“許景尤,你學過計算機?”紀成突然問起的一句話弄的她措手不及。
“以前接觸過。”
“上次看你操作過,不像只懂皮毛。”
許景尤笑容僵硬,不會要穿幫了吧?她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極力否認,
“我只懂皮毛,深層次的一點也不懂,真的,我就學了個半調(diào)子。”
“這樣啊,原本還想給你升職的。”
升職?一個對于許景尤來說無比敏感的詞,她嚇得一抖,什么升職,升什么職?才不要。
“謝謝老板好意,我沒有能力的。”
紀成抬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老板再見。”
送走紀成,許景尤瞬間放松,還好還好,逃過一劫,這年頭還是低調(diào)些,不然當個保潔都要被升職,太嚇人了。
下午交班時,蔣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紀成沒有女朋友這件事,在蔣姨再三保證下,許景尤勉勉強強相信。
公司里每天最早到的是保潔,最晚離開的依舊是保潔。
許景尤哼著兒歌乘著電梯上去三十九樓做晚間打掃,自從重拾煎餅生意后,她就辭了超市收銀員的工作,如今輕松不少。
她上電梯時恰好最后一批人下樓,辦公室里只留了一盞過道燈。隨意掃視一眼,不算很臟,簡單掃掃地面就行。她弓起背,井然有序地打掃,掃帚沙沙聲里忽然闖入一聲紙張散落的聲音,她敏捷地抬起頭,尋著聲音方向看去。
紀成辦公室門窗緊閉,窗簾把玻璃隔斷遮的嚴嚴實實,她停下手里的活兒,目光鎖定那處。
不一會兒又傳來塔塔腳步聲,許景尤放下掃把,躡手躡腳地靠近。
上帝保佑,千萬別遇到什么小偷之類的,否則她又得出手,這樣實在影響她的形象。
她推開門,扒拉開簾子,越來越清晰,馬上就要看到里面的人了。
她活動一下手腕,準備就緒。
“紀成?”窗前站著的人轉過身,許景尤不由地驚呼。
三十九樓的落地窗景色確實不一樣,放眼望去,城市的通火通明,繁華,一覽無余。紀成逆光而站,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站在那兒面向自己,一聲不吭。
“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我以為有小偷。”
“……”
空氣安靜的可怕,地上凌亂地散落著文件,紀成微微頷首,徐徐說到:
“請你,離開!”
許景尤:!!!???
聽著語氣似乎有些不悅,帶有強制命令的意味。面前的紀成給她的感覺判若兩人,和在酒吧那次一模一樣。
盡管驚愕,但她還是趕忙道歉,畢竟是自己擅自闖入。
“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出去,如果你需要。”
“出去!”
“……好。”許景尤帶上門,站在門外發(fā)呆,過來一會兒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慫啊——
想當年自己也是家里的小魔王,如今怎么被紀成吼的團團轉?
哎,誰讓自己喜歡呢,沒辦法!
許景尤暫時收回注意力,認真的把沒打掃完的地方打掃干凈。
二十分鐘后
擰干拖把,收拾好清潔車,許景尤雙手叉腰看著漆黑的辦公室。
紀成還沒出來?他不回家嗎?
我要不要走,看他情緒不太好,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
算了算了,反正明早自己還要來,就在這兒陪一會兒好了。
許景尤把小推車放到廁所,換下工作服,盤坐到紀成辦公室門口去。
許景尤一只耳朵貼到玻璃上,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在干什么?
不會想不開吧?
許景尤瑟瑟發(fā)抖,想問又不敢問,自己一個人在門外糾結。窗簾遮的太嚴實,她只好整個人趴在地上,試圖透過地板和簾子的間隙看清里面。
“許景尤。”
聲音悠悠地從后傳來,她起身回頭,緊張而局促。
“怎,怎么了?”
“幫我買牛奶,瓶裝。”紀成從西裝褲袋里掏出一百元,遞給她。
“買多少?”
“能買多少就多少。”
——
“只買到了六瓶,還剩十塊,給你放這兒了。”放下牛奶,許景尤自覺地出去。
“坐下來。”
紀成擰開瓶蓋,咕嚕咕嚕連喝幾口,嘴角留下奶漬,他曲著食指,擦拭嘴角。
許景尤吞口水,這個動作也太帥了吧?
花癡臉中。
紀成窩在沙發(fā)上不說話,一口一口地喝牛奶,神思游離。
一瓶喝完,他隨意地將奶瓶扔在地上,許景尤立馬弓腰撿起來,看了看四周,確實太亂,
“我?guī)湍闶帐耙幌驴梢詥?”
“……”
沒有回音,她當做默許。
文件散落四周,互相參雜,許景尤一份一份地挑揀出來,將他們歸于原位。
紀成眼皮微抬,面前整理文件的人還真是心細。
“你現(xiàn)在,是在偷窺公司機密?”
許景尤一愣,“沒有,我才不感興趣,再說,公司機密你還亂扔?”
紀成噗地一笑,扭開第二瓶牛奶。
關于紀成這個男人,許景尤覺得他就是一個謎,比如,她見過借酒消愁,從未見過借奶消愁。
“我再冒昧一下,紀氏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不然紀成怎么會連續(xù)幾天情緒都這么低落?
紀成啟顏,輕輕搖頭,
“你現(xiàn)在看到的紀成,才是真正的紀成。”
她也是唯一一個,見過他這個樣子的人。
許景尤字面意思懂了,可是深層的意思她還不大理解,溫文爾雅的紀成不也是真實的紀成嗎?
“你在疑惑?”他看穿了她。
“算是。”
“你去問所有人,紀成是什么樣的?他們一定都會回答,紳士,溫柔,對了,還有就是,很會照顧別人。對吧?”
“嗯。”
紀成收回笑,站起來。
“可是許景尤,那個人不是我,我告訴你我是什么樣的。我脾氣不好,一點也不溫柔,我冷漠,沒有感情,善于偽裝,是個不折不扣的虛偽之徒。”
許景尤……
“我的每一個微笑伸手,都是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訓練的,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被斟酌過很多次的。那都是我的偽裝,而當我的世界只剩下我自己時,我就不再去裝,我就成了原本的我。”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他。
他沒有愛人的能力,盡管他事事溫柔。
只要他身邊有人,無論那個人是誰,他都會立馬換上偽裝,因為人們需要他的溫柔。
即使是他的父母,都從未看過真實的他。
許景尤被他一番話嚇住,他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動作,表情,的確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紀成猛地撲過去,將許景尤禁錮在兩臂之間,不急不緩地輕吐出字句,
“因為你已經(jīng),拆穿了我的面罩。”
酒吧那次,再者是今天,兩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紀成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法在許景尤面前裝下去了。
許景尤后背死死貼著沙發(fā),看這樣子,紀成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停頓了幾秒,紀成起身坐到她旁邊,疲倦地倚在沙發(fā)上閉目休憩。
許景尤坐在旁邊一動不敢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快速偷瞄了一下身旁人。
你倒是跟我說說讓不讓我走啊?
真是愁死人了。
她悄悄起身,屁股剛一抬還沒離地,紀成的腦袋已經(jīng)靠到了她的肩上,她只好坐回來。
月光淡淡,某人心理活動也是極其豐富的。
一小時,媽呀,肩好酸,扛不住了,不行再忍忍,忍忍
兩小時,完了完了,真的要廢了,這位大哥的頭是鐵錘嗎?磕到肩膀好痛。
三小時,誰來救我,肩膀要廢了——
四小時,只能截肢了……
第二天一早,員工陸陸續(xù)續(xù)地走進辦公室,紀成蠕動了一下,身子一歪,大腿下的遙控器被按到,窗簾緩緩拉開。
員工好奇地盯著紀總辦公室,沒想到BOSS已經(jīng)這么早來了。
然而,看到的,卻是沙發(fā)上依偎而睡的兩人。
某位員工:紀總這是要搞辦公室戀情嗎?
又一位員工:天啊,一大早上也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