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圣雷米療養院都知道Mary失戀了。

她喜歡的那個中國小伙子被新來的中國小姑娘迷住了，整天泡在別人病房。

“咳，汪先生，您能不能不要總待在我這。”一臉寒冰的小護士離開病房后，衛歐陽終于忍不住對正在沙發上像老干部一樣喝茶看報的沈明夫說道，不過語氣倒不是那么堅決。

沈明夫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我還有十分鐘就要去復健，就在你這兒等一會兒。”復健的活動室就在衛歐陽病房對面，這理由十分充分，可是...

“你都在我這呆了一早上了！”衛歐陽微微抗議道：“昨天也呆了一下午！”

“昨天是你父親要跟我聊天，我說得嗓子都啞了。”沈明夫看著衛歐陽，一臉無辜地攤攤手：“前天是因為你父親帶了中餐叫我一起吃，我都幾個月沒吃過中餐了。”

“今天我爸又不在。”衛歐陽嘟囔了一句，“唉，你招惹了桃花債也別拿我當擋箭牌呀，我怕小姑娘回頭幫我復健的時候趁機報復呢。”

“我沒有拿你當擋箭牌。”沈明夫說完繼續看報。

留衛歐陽一個人發呆，過了一會兒衛歐陽轉過頭看向窗外，耳朵微微有點發紅。覺得沈明夫的語氣有點認真，又似乎很隨意，她心里不滿地想：這話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衛歐陽偷偷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從那天在天臺花園相遇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周了，沈明夫就隔三差五地來她病房串門。一開始也就是去復健的時候經過她的病房打聲招呼聊幾句，后來會呆的久一點。

他懂得很多，藝術經濟政治都能和父親聊起來，但很少講關于自己的事情，只說是做貿易的，之前出了車禍，哥哥和Villas醫生是朋友，所以才住在這里復健。大概聽說衛歐陽也是車禍，自然又多了親近感，于是來的更頻繁了。

衛歐陽不討厭他，應該說，如果在內心最深處悄悄坦白的話，她覺得自己恐怕從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被夕陽的暖橙色光暈包裹著的背影時就被他吸引了。

但她一開始不了解他，不，她現在也不怎么了解他；而且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態度，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天天報道，還是因為難得遇到了同胞...畢竟好像他跟父親聊得更多一些...

“你幾歲了？”

衛歐陽正沉浸在自己的小糾結中突然聽到沈明夫的聲音心猛跳了兩下。但很快若無其事地轉過頭：“21，你呢？”

“虛歲？”沈明夫不答反問。

“啊？哦，是，我們那兒都算虛歲。”

“我30歲。”沈明夫又冷不丁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

“啊...？”

“是不是有點老了？”

“什么？不會啊，我完全看不出你三十歲啊，如果你不說的話，我會以為你可能也就25/6吧。”雖然不知道沈明夫為什么突然說起了年齡，不過衛歐陽還是按著自己的想法答道。

“我是說，如果做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有點老了？”

沈明夫看到小女孩兒的震愣地眨了好幾下眼，然后像剛才看著窗外時一樣紅透了耳朵，接著那誘人的紅暈慢慢爬上了她的雙頰，讓大病后一直有些蒼白膚色瞬間健康了起來。

他放下報紙，走到小女孩兒面前，伸出手揉了一下還是有些扎人的圓寸，然后意識到原來自己從再次見到她起就想摸摸看這顆獼猴桃一樣的腦袋，接著不禁彎起了嘴角。

“我去復健。你慢慢考慮。”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衛常春春來到病房的時候，衛歐陽還處于幽魂狀態。他放好午飯，走過來，就要摸上衛歐陽的腦門：“怎么了？發燒了？”

衛歐陽這才驚醒，趕緊躲開：“沒有沒有沒有，爸，剛才...”說到一半又閉上了嘴。

“剛才怎么了？”衛常春奇怪地看著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挺好的，特別好。”衛歐陽呵呵笑著，拉上被子躺下。

“這孩子，怎么又躺下了，起來，準備吃飯了！”衛常春一邊說一邊將飯菜一一擺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

衛歐陽住院，他就在附近租了個房子，國外的食物本就簡單，醫院的飯菜更是清淡，通視頻的時候衛歐陽抱怨過幾句，妻子就囑咐他偶爾做點中餐給囡囡換換口味。

衛歐陽一邊吃飯一邊說：“給汪國留點吧，他剛去復健了，等會兒叫他來吃。”

“給他帶了一份放著呢，我看小汪的腿傷的比你嚴重多了，怎么好得比你還快。”說著就給衛歐陽夾了一塊豬蹄筋：“這邊不好買脆骨的，不然好補一補。”

“誰說的！他只是骨裂。我骨頭都斷了好幾根好伐。”衛歐陽看了一眼衛常春，“爸，你覺得汪國人怎么樣？”

衛常春想了一想：“除了名字起得不好，其它還是蠻好的。那天跟他聊，小伙子很有想法。現在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都姓汪，你看你汪伯伯的那個兒子，唉。”

“人家名字哪里不好了，不是說因為哥哥叫汪強么，強國強國，那是人家父母愛國好伐。”

衛常春點點頭：“他哥哥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忙，這么久也不來看他，也沒見他們有什么聯系。”說罷又嘆了口氣：“囡囡啊，你真的想清楚不回去啊？”

衛歐陽點點頭：“不回去，不是都說好了嘛，等下學期我就回學校上課。”

“那你答應爸爸媽媽的事情要做到。每天要給我們打電話，每周要去你夏阿姨那里吃一次晚飯，記得么。”

“知道知道。我肯定照做。您就放心回去陪我媽吧。但也說好了的啊，現在是九月，我只要能不拄拐了就出院，然后就回巴黎。”

“只要到時候復查，那個微辣醫生確定你的心肺功能都恢復正常了就可以。”

“噗是Villas！那時候我肯定好透了，我現在這是因為天天在醫院憋得，不運動又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巴黎空氣那么差....”

“爸！巴黎空氣比BJ好多了。”

“唉，行行行，反正你自己選擇的。我們向來不管。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發生這次這樣的事情了。”

衛歐陽被說得有點哭笑不得，這次又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天降橫禍誰有辦法。不過還是理解父母的擔心，只能再三保證以后一定注意，爭取早日完成學業，一定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功成名就地回國。

“就你還功成名就，嘁！”衛常春嘴上雖然這么說，但笑得很滿意，自己的女兒，必然是有能力的。

“護理師和清潔工都給你預約好了，到時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好好養身體。有什么急事就找你夏阿姨，不許自己逞能！好了，吃完就放著，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