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魂煞(7)
- 天命銘
- 閃了老腰
- 2027字
- 2019-09-12 23:56:36
“這就是這件秘寶能夠保留至今的原因。”主祭低聲道。“這最后的【神位】不同于其他,不僅要求授位者有極佳的資質,還有……年齡上的限制。年逾十八歲者,就無法啟動。因此這通往永恒天國的資格,只有最年輕一代司祭中的最強者,才能獲得。”
青池聞言皺眉。她直覺有些異樣,卻說不出理由。“這還真是……下了血本。老東西們吐出這個,就為了一個勞什子預言?”
司祭微微皺眉,以古奧的調子吟誦道。“【至高的毀滅者將從深淵復蘇……當永恒之主的勁敵重握權柄,一切回歸最初,邁向虛無。】”
“即便這預言是真的,可是聽著如此唬人,”少女依然不以為意,“一個新登位的天神,又能有多大力量呢?”
“因為這預言……還有后半句,【當最后一顆星辰歸位,毀滅將通往新生】。我對這篇預言原本也抱有懷疑。如今的境況下,人類之中已經不太可能誕生新神。直到……上祭院宣布他們還持有一封最后的神位。此外,圍繞【神位】的爭奪能夠催生大批極其優秀的神祭。即使不信這個預言,榮登【神位】意味著獲得永恒的天命,一切頑疾和短壽都不在話下。”
嵐溪縣的主祭看著這女孩,目光灼灼。“你遇陰邪之氣而無傷,卻壽數短暫,實屬遺憾。今次于我縣、我兒又有大恩,我可為你上一封教部的薦貼。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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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不料運氣來的這般突然,她正苦于無法潛入西廷教部,未曾想過走正式招生的渠道。卻聽阿棠插嘴,“進修聽著雖好,可是那些課程真的太難了……如果不修習靈力,主修武術魄斗,成天打打殺殺的,也太兇險。這次興許只是運氣好,誰知道以后會怎樣呢?而且只我們一封薦貼,也不夠啊……”
阿棠說的也是實話。除了他本身沒有天賦的原因,西區向來崇玄法,輕武功,并不是修煉身法的好去處。何況在前線搏殺,本就比端坐后方的神祭危險。以往這種大祛邪是需要神祭與靈武配合的,只不過這次無魂尸恰好被青池牽制住了,才能如此順利。
“阿棠,”主祭掃了少年一眼,“人各有緣法。”言罷主祭又看向青池。“你意下如何?”
“多謝大人。但是我有一個疑問。”女孩審慎地說,“這教部是以什么資質為評定的?實話說我沒有雙親,也不可能是什么顯赫人家,壽數也短暫,只怕會浪費了您的好意。”
“這你不必過于擔憂。”司祭嘆了一聲。“司祭的靈力雖然與血統有關,卻不是絕對的。你看我們世代為神祭,阿棠……也依舊扶不起。相應地,在短壽之民中也會出現極其優秀的資質。因為歸根到底,神祭的能力并非來自身體,而是魂魄的意志。這些你以后就會知曉。”
青池想了想,去試試總不虧。于是鄭重謝過了嵐溪的主祭。
“教部的修習我很有興趣,但是那神位……就算了吧。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料。”青池聳聳肩,也順便摸出那片她在墳地死尸手上所得的木片,“如果方便,還煩請您幫我占一下這木片的來源。”她在占卜方面并不開竅,因此也不敢托大。
“這是一片焚香木。”主祭接過木片端詳了一番,稍一作陣,指出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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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接過薦貼,與阿棠別過。
西廷教部的入學門檻是兩封薦貼和靈質測驗。她搏命換來了第一封,然而第二封卻完全沒有著落。嵐溪主祭直言,目前附近祭廟的薦貼大多已經發完;而一些世家寧可名位空懸,也不會給外人推薦,以免助長外家的勢力。
人類的想法著實復雜。她有些苦惱,甚至沒有時間留下養傷就動身離開了。走出嵐溪神廟屬地后,她又回到城郊墳地,找到那夜睡過的棺材。
現在看來這具尸體疑點頗多。尸體雖新,卻葬在闊氣的舊棺里。而那尸體的指縫間還殘存著一些灰燼。
青池認出這種焚香木,是人間貴族火葬時常用的特殊香木。這尸首的鬼魂她見過,絕對不是貴胄,大概只是個尋常的火葬工。然而火葬工為何能使用這種特殊特殊香木?
太陽緩緩落下,漫長的一天便走到盡頭。
青池在那荒墳上澆了一杯酒,點燃了木片。一縷幽香懸空而上。
“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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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記著那木片的氣味,循著嵐溪縣司祭的占卜結果出發了。
卻不料這一走,便一路走出了嵐溪鎮。她的腳程很快,沿著官道直到西國大郡達慕蘭城。待她進城,已到了宵禁的時候。
西國道路發達,自古貿易繁華。達慕蘭城又位于交通要沖之間,更是奇珍流轉,樂舞升平。街上屋宇樓閣,遠非一路域外村鎮可比。即便已經入夜,在青池看來也是綺麗無比。
卜問結果到了這里便無法精確了,只能依靠氣息追蹤。此時城中市民大多歸家,雖有高門大戶門樓上的燈火映照,街上仍顯得空蕩蕭瑟。
避開巡夜人并不難。夜晚的空氣也比白日清晰許多。青池循著那木片的一絲余味,默念著風語,在城中兜兜轉轉。不久,她便尋入一條世家聚居的深巷,應是幾間大宅的后巷,左右高墻宅邸連綿。
她的心忽然跳了起來。風中送來了熟悉和陌生的氣息。直覺仿佛在勸阻她,又仿佛在激勵。
一陣夜風旋過,白日的疲憊與傷痛再度向她襲來。她踟躇了半分,繼續踏著月色向前。極輕的腳步落在青石路上,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然而剛走了不久,她便下意識駐步,回望。
斜前方的深院內載著一棵枝丫虬結的古樹,那古樹上的大多枝葉已經枯死,卻仍維持著佇立的姿態,仿佛一位風燭殘年卻不愿退卻的老者。在那古樹的一處樹干上,正懸著一雙細瘦的腳,在風里晃蕩。
那是一雙,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