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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累了,你走吧

時間一晃,小半個月已盡。

無名自上次擾婚毀容之后,在八珍玉食里已安養了十五日。在這十五日中,即便面容灼痛至咬碎銀牙,夜夜難安,但因著滕旭的細心照料,她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長生,你不必日日在此。我,已經好多了。”無名略微艱難地開口,嘴角結痂的傷痕因唇動的牽扯,裂出粉紅的嫩肉。

“你救過我的命,應該的。”長生啞著嗓子,將手中的藥勺遞到她的嘴邊。

無名看著滕旭眼底的烏青及嘴邊泛青的胡茬,心情復雜地咽下口中的苦藥。

冥河半靠在屋外的廊柱上,從屋門的細縫中看著屋內的二人,眼底泛著絲絲的冷意和嘲諷。

“是不是后悔將他們留了下來?”一陣冰冷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冥河看著屋內燈光下無名那猙獰斑駁的臉,暢然而笑,反問道:“那韓翼哥哥,又為何沒殺了他們呢?”

韓翼負手而立,目中涌著強壓下來的殺意,緩慢開口道:“與你目的大致相似,都為了她。”

“是啊,只可惜,瑾瑾還是被傷著了。對了,瑾瑾在那邊還好嗎?”冥河轉過身來,目光燦然地看向韓翼。

韓翼目色微緩,冰冷俊逸的臉上泛著一絲溫柔,淡淡道:“墓下城對她尚好,只不過,憑著她的性子,恐不適合呆在那樣的一個地方。”說著,韓翼眸中閃過一抹擔憂。

許是聽見屋外二人的聲音,滕旭喂完藥,便急匆匆地從屋內撤了出來。

屋門一關上,滕旭那空洞無波的眸子便上了幾抹顏色:“你是不是有了文竹的消息,她,過的好嗎?”

“呦,你可真不容易啊,才不過半月,這么快就記起被你在婚禮上拋棄的媳婦兒了?”霍不厭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嘴角淡出一絲邪氣。

冥河眼角如月,神懌氣愉地站到霍不厭的身邊。看著滕旭那愁眉不展,額蹙心痛的模樣,心中一陣暢快。只可惜,那人看不到。

霍不厭似是了解冥河心中所想,抬手攬住她的細腰,有意無意的瞥了滕旭一眼,笑道:“咱家小妹如今夜里有人陪,傷了有人疼,擔著一國之母的尊稱,過的那個滋潤啊。嘖嘖~”

韓翼在旁看著二人親昵,略微不自在地別過頭去,看向樓下拿著湯勺指揮伙計的二掌柜,微微出神。

冥河與霍不厭相視而笑,心照不宣地同時轉過身去,欲離去。

“且慢!”看著眼下正要離開的冥河,滕旭終是上前移了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霍不厭眼角微瞇,面上揚起微微的慍氣。

滕旭看了一眼無名緊閉的房門,咬了咬銀牙,停頓片刻后,懇求道:“滕旭望冥姑娘出手,緩解一下無名的痛苦。”

冥河冷冷一笑,戲謔道:“滕旭,你聽好,現下我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瑾瑾與那個女人,你只能選擇一個。要么,你拿那個女人的臉換瑾瑾的近況,給她一個安心,得她原諒。要么,拿瑾瑾與你之間的所有可能,換她一張完好無缺的容貌。你,選!”

霍不厭興會淋漓地看著自家媳婦兒挑動著滕旭心底的傷疤,興趣盎然地打量著滕旭,似要將他看透。

滕旭垂下那雙浸滿傷痛的眼睛,悲不自勝道:“文兒,我會親自將她尋回,求得她的原諒。圣主于我有恩,我斷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受苦。”

冥河冷哼一聲,赫然而怒:“你家圣主受苦是苦,我的瑾瑾受苦便不是苦了?你起先帶著瑾瑾來八珍玉食求得我救助,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思想透徹、深情專一的男子。哪成想,你只不過是一個朝三暮四、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寡情之人!你不是想要我幫她減輕苦楚,恢復容貌嗎?好!你別后悔!”

冥河話落,屋內頓時傳來無名驚恐慘絕的尖叫聲。

滕旭瞳孔驟然一縮,茫然地看向冥河,憔悴的面孔上染上一層淡紅色的薄怒······

臨近十一月,遠風微涼,北域皇城終于迎來了初秋的凄風。紅黃色的枯葉乘著風,打著旋兒,紛紛告別母樹,投進棕黃大地的懷抱。

滕文竹午日倚靠在紅楓樹下,在窸窸窣窣的樹葉聲和稀疏樹影中緩緩地閉上眼,小憩。

剛閉眼不久,宮門外帝王的抬椅便在乾寧宮的宮門口落下。

隨著那人腳步聲愈來愈大,滕文竹終是睜開惺忪的睡眼抬眸看著擋住她陽光的頎長身影。

挺鼻薄唇,骨雕刻畫,顏如舜華。原本有著絕美異常的桃花眼因眸底那滿溢出的寒霜,盡顯陰翳。

滕文竹面無波瀾地挪了挪身子,側靠在貴妃椅的椅背上,淡淡開口:“有事嗎?”

墓下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拂袖坐在她對面的石凳上,手指微蜷。

“弱兒病了,朕需要你腕上的鐲子一用。”墓下城語氣疏離,看了眼她的手腕。

滕文竹目色一滯,想起前幾日柔妃在宴會上看她的神色以及眸中那股莫名的貪婪,心中不免有幾分了然。不過,她是如何知曉這鐲子的異處的?就連自己,不過也是因著自己身上的疤痕無故消失,這才明白一二的。

她垂眸看著手腕上的鐲子,指尖微點,諷笑道:“皇上難不成是醉了?一個鐲子,竟也能治病?藥醫署在弱水閣邊兒上,更在離乾寧宮最遠的一角兒,陛下走錯了。”話落,滕文竹頭也不回地轉身向屋里走去。

手腕一痛,墓下城錮著滕文竹的手輕輕一扯,她便如那樹上搖曳的楓葉般摔在了地上。

滕文竹眉角微蹙,看了眼被擦破的掌心,嘴角淡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朕不想跟你多費唇舌,朕要你的鐲子,你拿出來便是,別挑戰朕的底線!”墓下城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滕文竹,心中微軟,可說出的話卻如寒冬臘月結出的冰鉆般寒冷刺心。

若不是今日墓下城的突然出現,她都要快忘記他的模樣了。她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一個男人前天夜里還對她情話綿綿,次日便蹤影全消,十幾日不曾見得一面。好不容易見著了,卻是為了旁的女人討要她的東西。

“墓下城,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你想要怎樣我就怎樣。你若是厭了我,直說便是,沒必要拿著別人做幌子來羞辱我。你是知道的,我不會糾纏于你。”滕文竹淡定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墓下城心中微顫,望著她眸中的某些東西慢慢破碎,胸口痛至麻木,“你說我厭了你?那你是否是厭了我?!你可知,當你睡夢中囈語滕旭我是何感想?滕文竹,你說我在羞辱你,你真的這般認為嗎?”墓下城一邊說著話,一遍扼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步步逼到楓樹樹干上。

囈語,滕旭?滕文竹微怔,她何時做過有關滕旭的夢?她緩緩抬起頭,眸中盡是不解,可這眸中的茫然在墓下城眼中,卻是另外一層意思。

墓下城眼底微紅,放下她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睛,“今日,我不想與你吵。只是弱兒病重,你腕上的鐲子對她有奇效,我不得不來見你。”

聽著他那聲弱兒,滕文竹心中一陣泛酸,胸口處的某個位置上如火灼般刺痛。

因為這樣的墓下城讓她想起了滕旭,滕旭為了姬清明棄了身為新娘的她,而眼下的墓下城,亦是為了旁的女子來索她的情。

真累,比戰場廝殺,還要累。

“墓下城,你不要忘了,當初是你帶我回來的。也是你,十里紅妝迎我入了正陽門,拜我為后。帝王一諾,應君無戲言。大婚時,你可是說過,我,是你的皇后,不是你的妻。那我倒要問問陛下,你拿什么身份來質問北域國母?”滕文竹疲憊一笑,不再看墓下城那張冰冷的臉,重新歇于貴妃椅上,字正腔圓接著說道:“本宮是一國之后,后宮之主。身為皇后,著實沒有什么義務為一妃妾委屈自己。”

墓下城手指的骨節攥的發白,劍眉含霜,緊盯著她那張傲然平淡的眸子。聽她以本宮自稱,盡顯疏離,他心中莫名生氣,語氣冷到了極致:“柔妃于朕有救命之恩,身為朕的皇后,定當——”

“既然如此,這皇后不做也罷。”滕文竹倏然打斷墓下城的話,將遠處待侍的翠良叫了過來:“你去書房將后印拿出來,另外,”她燦然一笑,轉頭看向墓下城:“傳顏相進宮,就說,帝后,和離。”

和離?

墓下城身子一震,這幾日盤踞在心底的怒氣因著這兩個字爆發開來,上前緊扼住她的脖頸:“朕今日就下旨,廢后!不過,即便如此,此生你也休想離開后宮一步!”

墓下城的唇慢慢靠近她的臉,極其曖昧地將唇貼近她的耳邊,冷言道:“你放心,你入冷宮后,朕會好好折磨你,折磨滕文野的。”

“陛下!”墓下城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嬌媚的輕喚。

滕文竹越過墓下城的身子,看著柔妃被宮婢扶著,頂著一身華裙珠串顫顫巍巍地從荷塘的石橋上走下來。

滕文竹輕蔑一笑,抬手拂掉墓下城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清淡道:“陛下這般姿態,莫要嚇壞了美人兒。”

墓下城半垂眼瞼,將衣擺上的折痕拍了拍,轉身走向柔妃,目色溫柔。

冷弱瞥了眼滕文竹脖頸上的淤青,心底涌出幾分喜悅,“陛下,若姐姐不愿救臣妾,也請您莫要傷害她。畢竟,她是陛下的皇后,滕氏的貴女。”說著,冷弱輕咳了兩聲,面白身弱的靠在墓下城的胸口。

墓下城看著身旁嬌弱的女子,心中微軟,心底一陣懊惱。今日前來,竟險將正事給忘了。

“皇后,將鐲子奉上來。”墓下城冷眸一轉,看向滕文竹。

滕文竹看著眼前相擁的二人,竟格外的刺眼。當聽見那個男人向自己所要東西時,心中除了悲涼外,僅剩余憤。

他身邊的女人這幾日沒少給她使絆子,除了宴席上的扮弱詆毀自己善妒,私底下指使弱水閣宮女在自己的藥浴里加料,還是今日的挑撥,這都是自己不能容忍的。特別是,牽連滕家。

“陛下莫不是忘了,方才,您剛廢了我。”滕文竹木然地看了眼遠處提著官袍走過來顏末白,倏然跪地,不卑不亢道:“我滕文竹自愿放棄滕氏之女身份,自請除宗名,罷身份。自今日起,無姓,滕氏與我,再無瓜葛。”

身離墓下城幾丈之外的顏末白聞言,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向墓下城跪拜后,直著身子跪于滕文竹身前:“娘娘請慎言,此話,講不得。”

滕文竹瞥了眼身子僵直的墓下城,自嘲一笑,“顏相跪不得,因為就在方才,陛下已廢我后位。”滕文竹慢慢站起身來,矜貴清傲地立于貴妃椅前的桌案,抬手撫著那柄伴了自己十年的長劍,“如今,我不過是平民之身,與皇家,滕家不甚干系。所以,我的生死,不由天定,只由自己。”話落,滕文竹眸中劃過一絲殺氣,長劍出鞘,直取冷弱的命脈。

凌厲的劍鋒與一股強大的御氣相撞,整個宮院瞬間被一股強大的殺氣所籠罩。

“滕文竹,你何時恢復的御氣?!你若再不收劍,朕也護不了你。”墓下城擋在冷弱的身前,以身護住后面的人。

滕文竹嘲諷一笑,眸中盡是輕蔑,“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以為如今的我,還會怕你嗎?”

是啊,如今不是皇后亦非滕氏的人,憑什么聽他的。僅憑自己是被北域的皇帝嗎?墓下城眼底劃過一絲驚慌。

“放下劍,你依舊是皇后。”

“你以為,我會稀罕嗎?”說罷,她眼神一凜,調轉劍鋒,以身擋住墓下城的御氣,直刺冷弱的心口。

“不!”墓下城目眥盡裂地收掌,俯身接住冷弱倒下的身子。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離開劍劍兒,滑落在他的腳下。

墓下城急忙捧住那地上的一團血肉,將它重新放在冷弱胸口處的血窟窿里。可不論他怎能安放,她身上的傷依舊愈合不了。

滕文竹眸中的血色漸漸褪去,看著墓下城這般驚慌,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去,“她胸口的心臟,是她自己的,不是姬清明的。”八珍玉食之內,讓臣與滕旭在閑暇時間里沒少談論他倆之間的事情。她雖無心了解,可耐不住有些話非要鉆到她的耳朵里去。

墓下城仿若無聞般為懷中的女人闔上了眼睛,起身將冷弱的尸身抱起,冷淡道:“她救過我的命,亦在我最為落魄之時陪伴我。我曾許她終身,給她一諾,可為了你,我食言了。我并非不知曉她都背著我做了什么,可我不能傷她。文竹,我累了,你走吧。”

墓下城落寞地轉過身去,抱著冷弱一步步走出了宮門。

顏末白看著墓下城的背影,又瞧了滕文竹一眼,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一路小跑的離開了。

看著地上殘留的血跡,滕文竹顫著手將佩劍放入劍鞘,無力地滑靠在楓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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