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姬清明百無聊賴地盯著藍天上漂浮的閑云,不自覺地念著:“人人盡說清閑好,誰肯清閑閑此身。”
白英聽著姬清明這般無聊,不禁捂著嘴角,心想著,該是想著奔北的那個人了吧。
王靈兒聞言,上前為姬清明遞上茶水:“不是逢閑閑不得,清閑豈是等閑人。姐姐這般無聊,不如隨妹妹一同去郊外逛逛,可好?”
姬清明垂眸,瞧了王靈兒一眼,面上露出幾分思量。
王靈兒倒也機靈,見姬清明面上異色,立馬露出幾分可人的委屈姿態,上前輕輕拂了拂身子,道:“是妹妹唐突了,壞了姐姐的心情,還請姐姐莫要介懷才是。”
姬清明接過茶杯,淡淡道:“無事,不過多了些人,有些不太習慣罷了,你莫要上心。”
正說著,門外的傳話丫頭面露焦色地在云青臺外向白樺招手。
白樺見著,向姬清明鞠了一揖,便向那丫頭走去。
“阿碧,怎的如此慌忙,是不是青云巔上傳來消息了?”白樺看著氣喘吁吁的阿碧,問道。
阿碧看了眼園中的王靈兒,按下聲道:“下面傳來消息,大周姬氏二小姐姬明雪于半月前便啟程往大都這邊趕,估計過幾日便到了。另外,今日清晨,墓氏族長已得新帝首肯,于下月初二,迎娶圣主。”
白樺聽罷,臉上的笑意瞬間抹去:“你立刻修書一封,送往北域。”
“是。”阿碧回完話后,又急匆匆地往門外走去。
遠處的王靈兒似有若無地往門外瞧了幾眼,心中泛起些許漣漪。
白樺從門外走來,面上一如方才,不見半分情緒。
“白樺姐姐方才去做什么了,為何才回來?”王靈兒弱弱地詢問道。
白樺微微一笑,拿起桌案上的糕點盤向王靈兒送去:“這玫瑰餅是我家小姐最喜愛的糕點,王小姐若是喜歡,便嘗嘗吧。”
白樺話落,面上露出些許尷尬。今日這糕點的大半都被自己吃了,原本別人不注意也沒什么,只是白樺此時一說,便由不得旁人多想了。
姬清明在旁看著尷尬地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說道:“今日我已乏了,白英,好生送王小姐回去。另外,準備一盒玫瑰餅給王府送去。”說著,看了眼旁邊的白樺,便頭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在旁的其他侍奉的小婢一聽要送玫瑰餅過去,皆不掩面偷笑。此話一出,王靈兒也沒有緣由繼續在這里呆下去了。只得禮貌地朝姬清明行了一禮,灰溜溜地離開了。
姬清明剛進屋,便開口問道:“看來是出大事兒了,要不,你也不會這般下逐客令。說吧,何事。”
“屬下收到消息,墓下城得新帝允準,于下月初二迎娶圣主,聘禮,估摸明日便到我姬府了。新帝初登,至于后位······”
“姬明雪要來大都了。”姬清明打斷道。
白樺重重地點了點頭:“既然圣主都已經知道了,那我們該如何打算?”
姬清明看著窗外射進的陽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女嬉那邊怎么樣了?”
“風辛已經往這邊趕了,若是無阻礙,大婚前定能趕到。”
“既然這樣,其他的按原計劃進行便是,至于明日下聘一事,旁家如何招呼,你便如何招呼,切不可讓墓下城察覺到什么。你下去吩咐一聲,風辛那邊一定要給我護好了。還有就是,長生那邊你先別告訴他,北域那邊本就多事,我不想讓他再分心。”姬清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囑咐道。
白樺嘴角添笑,領了命,便匆匆轉身下去吩咐去了。
姬清明緊緊地攥了攥手中的玉玨,想著長生。
起風了,等風停了,也該回家了。
轉角處,王靈兒一刻不停地觀察著姬府人的動向,絲毫不敢有所遺漏。
旁邊的紅歌一臉不解地望向王靈兒,道:“小姐,那白樺如此欺人太甚,姬小姐也不管管。您說,她真把小姐您當朋友嗎?”
王靈兒不屑一笑,道:“她若是真把我當朋友,怎會讓一個下人這般侮辱于我?我于她而言,不過是解悶逗趣兒的玩意兒罷了。何況,她那般的身份,就算是九族皇室,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身份?小姐,您在說什么啊。”紅歌聽王靈兒這般說,心里越發不解。既然那姬家小姐如此怠慢,何必要在這里呆著?
王靈兒自知說漏了嘴,便連忙指了指方才從姬府出來的奴仆:“紅歌,你瞧。這人是不是方才給白樺傳話的婢女?”
紅歌順著王靈兒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臉認真模樣,道:“是,小姐,這是阿碧,奴婢認識她。不過,小姐,我們在這里盯著姬府做什么?”
王靈兒戲謔道:“傻紅歌,你想啊,我是什么身份,不過是區區五品小官的女兒罷了。我進得了姬府,還不是看在那日我提醒姬小姐有危險的份上?要想讓一個人把你當朋友,你會怎么做?”
紅歌思索片刻,立馬反應過來,欣喜道:“了解她,然后向西街的白大夫一樣,對癥下藥。”
“聰明。所以啊,日后進了姬府,你一定要暗中幫我留意著,看看姬小姐最近都在干什么。”王靈兒看了眼被她唬住的紅歌,不屑地將頭轉向一邊,繼續觀察著姬府的動向。
次日東方泛白,姬府外便響起了鑼鼓聲。
墓下城被人群簇擁著,親身下馬,叫了姬府的門。北域下聘,須新郎本人持聘叩新娘家的門。
墓下城如今位列九族族長,承襲皇貴血脈,他下聘姬府,如今在北域大都可是一件極大的事情。更何況,此次帶來的聘禮,足足有九百九十九個禮箱,光是抬行禮的人,都超過了三千人。一時間,萬人空巷,半個皇城的百姓一時間都擠滿姬府的大門口,想一睹墓家族長的新婦是何等相貌,竟引得墓下城送來如此重的聘禮。
屋內的姬清明聽著府外的雜音,不滿地扔掉了手中的書簡,道:“下聘而已,何須如此陣仗。”說著,便起身整了整自己略皺的衣衫,吩咐了幾句便往大門那里去了。
當墓下城準備三叩門時,姬府內傳來小廝的喊聲:“墓氏下城,呈明婚書,今爾歸禮,吾收。”話語剛落,姬府門閥起,大門緩緩向外打開。
隨著大門大開,一身著水青色流紗裙的女子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明眸皓齒,綠鬢玉面,精致絕世的容顏上那傾世一瞥,原本喧雜的喊叫起哄聲如同大江水一般,瞬時消散。
墓下城懸在空中的手一時間竟不知放置在何處,尷尬地收回到了袖子里,放回腰后。以往見她,不過素顏素裙,今日模樣,雖是涂了些稍紅的唇脂,他便緊張地不知所以,若是大婚,她華服紅妝,那豈不······
想著這里,墓下城臉色突變,腦海里想起那冰房中的一切,他便不自覺地暗下眸子,不再看她。
姬清明拂了拂袖子,目色清明地望了眼下面那堆積如山的聘禮,嘴角淡出一絲冷笑。不久之前,他不過是一奴隸,食不果腹,狼狽不堪。如今不過半年有余,便翻身王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墓氏果真是氣派,這聘禮恐怕比祁家給姬明雪的還要多。”姬清明提了提裙子,向聘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