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府離墓府的距離著實不近,馬車走了一個時辰,方至姬府。
姬清明在白英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門外的奴仆見自家主子回來,個個面上帶笑地在門外等候。姬清明一進姬府,山叔便帶領(lǐng)著姬府大大小小的奴仆上前跪拜。
“小姐,這些人都是奉命來侍候您的。至于這位名叫白樺的婢女,是上面特意為您安排的。”山叔說著,便指了指他身旁一青色衣衫的小婢。
白英一見白樺,眼中立刻亮了起來,嘴角泛著笑意。
接下來的近半個時辰,山叔領(lǐng)著姬清明大略地將整個姬府走了一遍。姬府雖沒有墓府那般大,也沒有墓府那般極盡奢華,但卻極為雅致。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盡顯風(fēng)格。
而最讓姬清明心中喜愛的,莫過于她住的云青臺了,云青臺里除了那一潭溫泉水讓她歡喜外,便是這云青臺里的三層屋樓。屋樓里外都是由紅木建造,清一色的棕紅,大氣又雅致,邊角之處更是用鎏金勾勒,貓眼石點綴,樓頂亦是用琉璃金瓦覆蓋,遠遠一看,竟如宮殿一般。
白英見著這番情景,不禁感嘆道:“小姐,這不是您在青云巔的住處嗎?”
“是呀,這可跟圣主,不,這簡直就是呀。”白樺驚奇的看向眼前的屋樓,驚嘆道。
姬清明嘴角微微上揚,偏頭問白樺:“怎的,你在這里這么長時間,從未見過?”
白樺狠狠地搖了搖頭,回道:“奴婢也是今晨剛到的,昨夜可是一宿趕路,才在小姐之前趕過來的。今日,也是第一次看到。”
姬清明剛準(zhǔn)備進屋,便被月光下的那抹紅亮了眼睛。原來,在屋樓子旁的梅花樹下,竟扎了一個秋千。
姬清明走過去,撫了撫秋千的繩結(jié),一個轉(zhuǎn)身便上了秋千,蕩了起來。
白英和白樺立在姬清明的兩邊,一同望向了那一輪掛在梅樹枝頭的圓月。
白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今日從墓府回來,奴婢便瞧著小姐面上不對勁,一路上也未與奴婢講上幾句話,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了?”
“什么?!竟然有人敢讓小姐不快?小姐你快說,那人究竟是誰?奴婢這就去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白樺嘟起嘴巴,一臉憤恨的模樣。
白英輕哼一句,點了一下白樺的腦袋:“就你這個急脾氣,別給小姐添麻煩了,行不?”
“喂!別瞧不起人好不好,我可是長生醫(yī)圣指明來保護小姐的好不好,小姐受氣,我自然要幫小姐解氣,難不成活活憋死不成!”白樺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抱胸看向白英。
姬清明站起身來,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方才賞月的雅興,被這二人一鬧,全散了。
白英白樺見姬清明向屋里走去,自己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嘴里不住地問姬清明今日發(fā)生了何事。
姬清明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看向白英白樺二人,神情翳翳道:“往后在墓下城跟前,切勿暴露自己。”
白英白樺對目一視,都蹙起了眉頭看向姬清明。
姬清明淡淡一笑,眸子里染上一絲不明的情緒,道:“原本我只覺得,我們再次遇見是命中注定,可今日我才明白過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安排。”
“小姐,你的意思是······”白英不可置信地看著姬清明。
“初見之時,他狼狽不堪。短短幾日,便在墓家為自己贏得了一席之地,還有了自己的心腹。后來,更是為了目的,利用我來對付墓家族長。墓下城,此人過于深沉。”姬清明進屋上了頂樓,將外衣脫了下來。
“那小姐還要幫他?”白樺上前拿過姬清明的衣服,問道。
“他是我命盤上的人,沒有他,我想要的便得不到。我與他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姬清明笑笑。
白英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辯駁道:“或許命盤錯了呢?小姐,您的醫(yī)法靈術(shù)在五洲大陸上無人能及,可是若論起男女之情,您或許是身在迷局人而不自知。有時您面對感情之時太過于理性,反而不利于您。小姐,奴婢斗膽問您一嘴,您對于墓下城和長生醫(yī)圣究竟分別都抱有怎樣的感情?”
白英話一出,把白樺嚇得夠嗆,一個勁兒地向她使眼色,讓她不要說了,切勿忘了自己的身份。
姬清明聽罷,并沒有動怒,而是低下頭思忖著什么,想了片刻后答道:“一開始,我便知曉墓下城是我命盤上出現(xiàn)的男人,我試著去了解過。可這個人隱藏的太深,我越是想要深究,便看得愈發(fā)模糊,也愈發(fā)失望。經(jīng)過今日一事,我對于他也是越來越好奇,我想知道,他除了復(fù)仇之外還想要做什么。”
白英嘴角一咧,上前將白樺新泡好的茶遞給姬清明:“那您對于墓下城,可有什么樣的感覺。”
姬清明接過茶杯,皺了皺眉頭,問道:“什么感覺?”
聽了這話,白英心下便一片清明了,試著問:“那長生醫(yī)圣呢?”
姬清明環(huán)顧了眼前的一切,見與自己曾經(jīng)住處一模一樣的擺設(shè)和家具,心下有一絲微妙的感覺。
姬清明低頭打開茶杯,見著被霧氣環(huán)繞的云絲金蕊時,面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嬌羞。
自從離開大周,為了不被別人起疑,她便讓白英處理掉了所有的云絲金蕊。一個月來,她都是喝墓下城買來的上好烏井茶,可不論那烏井茶如何的好,在她嘴里卻是異常的苦澀。途中,她也曾換過幾種茶葉,可都不盡人意。
如今,這云絲金蕊再度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她不禁上前嗅了嗅,越發(fā)懷念杯中的滋味,仰頭便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白英見姬清明不言,自知她心里的想法,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月光下,云青臺的屋樓上方閃過一絲黑影。
長生終究是拗不住自己的心,還是違了她的指令下山來看她。青云巔離北域大都的距離并不遠,一天的路程罷了。可正是這一天,他卻猶如百年般漫長。
今日在瓦下聽著她對白英她們說的話,只覺心中無比激動,就連心臟也不住地跳得飛快。
她的心意,他心下明白,只不過她現(xiàn)在還不自知罷了。不過,沒關(guān)系,他還有很多的時間和時間去讓她明白,去給她真正想要的。
月光下,長生笑得像個孩子,一個月來的消沉在今天月光的洗禮下,一掃而光。
長生拉上斗篷,帽子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只留下那雙外表冰冷,眼底深處卻盡是暖意的眼睛。
剛出姬府,數(shù)十名來自青云巔的紫金袍御者便齊齊跪向長生,聽候他的指派。
長生語氣冰冷嚴苛道:“圣主這段時間在大都的安危都交給你們了,記住,切勿讓圣主發(fā)覺。一旦圣主發(fā)生什么事,第一時間護住圣主,傳信至青云巔。”
“屬下領(lǐng)命。”
說著,長生衣袖一揮,數(shù)十名紫金御者便消失在眼前,藏身在姬府各個位置上。
長生打點好一切后,又轉(zhuǎn)身進了云青臺,仰身躺在姬清明房間的琉璃瓦上。他抬頭望著眼前的明月,仔細聽著瓦下傳來的姬清明輕柔的呼吸聲,心跳止不住地多跳了幾下。寒風(fēng)冷月,他卻感覺,從未這般溫暖過。他閉上眼睛,靜靜想著他和姬清明在青云巔上那段美好的時光,想著想著,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直至日出之前,方醒。
一夜,夢到的都是她。夢里夢外,從未這樣安穩(wěn)過。
他睜開眼睛,隔著琉璃瓦,俯身看向姬清明呼吸聲所傳來的地方,張開嘴巴,無聲說道:“無名,下次再來看你。”
說罷,便趁著眾人起身前,飛身翻出墻外,離開了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