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那女孩,雖然外形輪廓不錯,但扎著麻花辮子,穿著蔥綠色碎花小裙,乍一看像是從五六十年代穿越過來的。
不就是老土嘛,可經過沈念白這么一番清新脫俗的點評,李阿姨高興得跟要嫁女兒似的:“還是小沈說話有水平,回去我就告訴小翠媽。”
然后她終于想起來旁邊還有個病號,轉臉樂呵呵地對許悠橙說:“小姑娘,走,阿姨帶你去噓噓。”
許悠橙嘴角抽搐,這句式,這語氣,仿佛是在說,小姑娘,走,阿姨帶你去買糖。
她一只腿受傷,另一只腿是好的,腰椎雖然很痛,但拄著拐杖在李護士的攙扶下,還是能去衛生間的。
吃過早飯沈念白就去忙了。許悠橙沒事干,躺在床上冥想,結果越想越煩躁。
如今她生活不能自理,雖然是本地人,但父母都不在了,這個城市只有奶奶一個親人,可她回國后打電話給奶奶家,一直沒人接,現在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樣了。
唉,總不能一直麻煩沈念白吧,非親非故的,況且他每天有很多工作,經常忙到深夜,也蠻辛苦的。
現在只有祈求護工早點來了。
許悠橙正在想護工的事,江湄就來了,還帶了一個婦人來。
“橙橙,這是我幫你找的護工,王姐,王姐從前在養老院照顧過很多臥床不起的老人,很有經驗。”
“王姐,這是許小姐,她的情況我在路上都跟說了。”
江湄笑容清爽,讓人如沐山泉,她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幫她們引見,姿態優雅,就好像她們是宴會上尊貴的客人。
許悠橙和王姐打了個招呼,王姐咧開嘴憨厚地笑了笑,她看起來四十多歲,衣著樸素,話不多,但為人勤快,手腳麻利。
王姐去洗衣服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江湄,江湄不走也不說話,就站在窗戶旁看風景。
一時空氣有些沉悶,許悠橙最怕這種氛圍,開始搜腸刮肚地找話題,然后就想到了她和梁燦的事。
這場景讓她想到了從前春節,爸爸生意上的伙伴會帶家屬到家里拜年。
那些阿姨和她沒話聊,就會說,小姑娘長得真漂亮,學習肯定也很好吧,得獎學金了嗎?交男朋友了嗎?
而她總是打著哈哈糊弄過去,然后跑到臥室,拿出新年專供帆布包,乖巧地問:“阿姨,您看我新買的包好看嗎?”
阿姨們本來還一臉期待,結果一看到她的包,臉就變得和包一個色兒了,因為那黑色帆布包上寫著四個大字:關你屁事。
懟人一時爽,但下場就是被爸爸關小黑屋,過年家里來客人再也沒讓她出來過。
后來爸爸破產,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那些阿姨吹了枕邊風,吹黃了爸爸的生意。
現在她有些理解那些阿姨了,沒話找話,只能八卦,沉默,太可怕。
還好江湄主動開了口:“橙橙,昨天吃的睡的都還好吧?我昨天太忙了,今早才抽空給你找護工,你不會怪我吧?”
“怎么會,我都好,這里醫生和護士對我挺照顧的。”
“哦,那就好,沈念白,對你挺好吧?”江湄忽然回頭笑得特別燦爛,燦爛到,有點假。
“誒?他也好,他是我的醫生嘛。”許悠橙小聲地說。
江湄沒再說什么,擺弄了下床頭的花束,說還有事過兩天再來看她。
許悠橙有些失望,但她也理解,江湄如今是總監級別的人物了,要管幾百號人,是挺忙的。
就是自己一個人躺床上,沒人說話,又不能動,挺無聊的。
“哦對了,忘了一件要緊事。”江湄快要出去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昨天砸傷你的那個工人,是舞臺設備廠的,他們廠經理知道了這個事特別害怕,就主動把那工人開除了,還說給你賠償,讓我問問你的意見。”
“你覺得該怎么處理?”
江湄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一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