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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女帝傳之逐浪
  • 灰耗子
  • 2731字
  • 2019-08-25 21:01:36

一月之期疏忽即過。

安吾京內皆是張燈結彩,番旗飄揚。西市東坊內,更是熱鬧非凡。街道兩旁是各種茶樓,酒館,作坊,當鋪,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半人高的大燈籠,燈籠的樣式更是各路風格,有小孩子正在燈籠畫上涂鴉,還有寫下對來年的祝福。

須盡河道上是各色坊船,自是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河道上高高架起的虹橋上是公子兒郎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

沿著須盡河進入安吾京內,二層樓高的水車轉動著揚起波紋,河邊是圍在水臺邊放著花燈的善男信女,河面上是紅色的蓮花燈在水中飄蕩。隨著舫船的推動,花燈也隨著水波飄出更遠。

舫船上的高臺空地上,有西域的女郎穿著裸露的衣裙跳著來自遠方的舞蹈,衣裙飄帶隨著身姿晃動飛舞如幻蝶。蒙著面紗的女郎坐在兩側,懷里抱著玉琵琶,指間流落一片珠玉落盤之聲。華岳峨峨,岡巒參差。神木靈草,朱實離離.總會仙倡,戲豹舞羆。白虎鼓瑟,蒼龍吹篪。女娥坐而長歌,聲清暢而蜲蛇.洪涯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度曲未終,云起雪飛。初若飄飄,后遂霏霏。復陸重閣,轉石成雷。礔礪激而增響,磅蓋象乎天威。

兩岸的酒坊里的人們都探出頭來,欣賞著絕色與美景。

更有好事者,邀酒做賦,稱一個風雅之名。

幾番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后,只那今歲的探花郎的安吾賦得下眾人喝彩。

賦文云:

……

徒觀其城郭之制,則旁開三門,參涂夷庭,方軌十二街衢相經。廛里端直,甍宇齊平。北闕甲第,當道直啟。程巧致功,期不纮陊。木衣綈錦,士被朱紫。武庫禁兵,設在蘭锜。匪石匪董,疇能宅此爾乃廓開九市,通阛帶阓。旗亭五重,俯察百隧。周制大胥,今也惟尉。瓌貨方至,鳥集鱗萃。鬻者兼贏,求者不匱。爾乃商賈百族,裨販夫婦,鬻良雜普,蚩眩邊鄙。何必昏于作勞,邪贏優而足恃。彼肆人之男女,麗美奢乎許史。若夫翁伯濁質,張里之家,擊鐘鼎食,連騎相過。東京公侯,壯何能加都邑游俠,張趙之倫,齊志無忌,擬跡田文。輕死重氣,結黨連群實蕃有徒,其從如云。茂陵之原,陽陵之朱。趫悍虓豁,如虎如貙。睚眥蠆芥,尸僵路隅。丞相欲以贖子罪,陽石污而公孫誅。若其五縣游麗辯論之士,街談巷議,彈射臧否,剖析毫厘,擘肌分理。

……

探花郎之友舉杯賀道:“兄長文字果然大氣,繁華富貴,恢宏樓閣的景致躍然紙上。佳作也。大善!”

“不過,”這友人靠近探花郎耳語道,“這文章里的刀槍劍戟可不謂是不少啊。”

“哈哈哈,文中兵戈不及班兄之手握長劍銳利啊。”探花郎笑道,“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古人云也,善。”

“兄有大志也,再飲賀!”

“哈哈哈”“哈哈哈”

“……”

天子大婚,普天同慶,萬家喜樂!

至少,安吾京內是如此,至于其他地界兒嘛,您且瞧著這眼前繁華是真便好。

欒府,安吾京內都掛上了燈籠,自然欒府門前也掛上了大燈籠。

燈籠掛的是一對兒,上面畫著小人兒。左邊的畫的是一棵大榕樹,右邊是萬丈光芒的安吾京。左簡右繁,好生怪異。

是欒大小姐親手所繪。

“小姐,你為何畫的這樣奇怪啊,兩邊都畫樹,兩邊都畫安吾京不好嗎?”紅語像往日一樣,陪著欒青槐站在欒府門前。小姐這一日日地站著,實在等將軍吧。

“就你紅語這丫頭口舌多,小姐自有小姐的心思。”府內走出的危玉用扇子拍了拍她的頭。

紅語伸了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看向危玉“那危玉知道嗎?”

“我又不是小姐肚里的蟲,我怎會知道呢?”危玉攤手無奈道。

“小姐,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紅語依舊不死心地問著。

“是故人送的禮物,怕忘了,就畫下來了。”欒青槐有些黯然低下了眉眼。

“是誰啊?這么讓小姐掛懷,”紅語眼珠子一轉,調笑道,“是不是岑家二公子呀~”

“今日,是她大婚。特掛出來緬懷。”欒青槐又抬頭看向遠處。

危玉眼神一凝,那個方向是、是陽澤宮的方向。這位故人……

紅語還在撓著鬢角思量,今天有哪些公子大婚。

“今天大婚的,只有當今圣上和桓家大小姐啊……”紅語小聲嘀咕著。

“嘶——難不成,”紅語撓著臉的手一頓,我的個滄浪天神嘞,小姐屬意的竟然是!

圣上!

紅語一臉震恐楞在原地。

危玉拍了拍她,“走啦!小姐回屋了。”

“誒!危玉!”紅語拉住危玉的衣角。

“怎么了?”

“今天大婚的是圣上誒。難道咱們小姐,”紅語左右打量看了看,然后附在危玉耳邊小聲道,“難道小姐喜歡的是圣上?”

危玉聽著她說圣上反到長長舒了一口氣。也是,不能指望這個呆瓜能看出些什么。

“真不知道你腦袋都在想著些什么。”危玉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我們跟在小姐身邊長大,你可曾見過兒時小姐與他人有過多親密談話?”

“小姐溫文知禮,待人自然是好的,可是免不了都有些距離。小姐一心撲在了古籍和刺繡上,情愛之事何曾多想過。”危玉嘆了嘆,“只是太念及舊情了。別人對她一點好,她都心心念念地都記在了心里,以倍數相回。”小姐唯一的心中摯友,再也見不到了。

“你啊!少看些阿黃給的話本子!多聽,多看,少言。”危玉申出手揉了揉她的帶點兒嬰兒肥的肉臉,“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紅語被揉得嘴都嘟了起來。抬手把按在臉上的兩只手給扒拉開,然后去追小姐了。

還回頭朝危玉做了一個鬼臉,“略略略!哼!”

“這丫頭!唉。”危玉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回了府,向廚房走去。

“秋白,你真的就甘心,這么鎖在籠子里嗎?”欒青槐放下看不進去的古書簡,一遍又一遍自問著,“怎么會甘心呢?我們是一樣的,怎么能甘心。”

皇宮那邊已經開始了典禮。

十里長街的紅妝,百騎金吾衛兵迎親,個個都是大家氏族的青年才俊,那二十四人抬著紅紗錦緞的花轎,頂上是層層疊起的華蓋,沿著頂上一路垂下四角的是東海扶余的至寶海珠。

深海玳瑁一點點壓制成的木架子,上面雕刻著滄浪之水,錦緞上繡著的是整個滄浪大地的生靈所崇拜的滄浪之神。里面端坐著的安吾京曾經的英才美人,未來的國母。

她就那樣坐著,一直坐著,外面人們在喝彩,在高呼,在長嘯,在說著祝福的吉利話,只有她,就那么靜靜地坐著。

一會兒上了神臺,拜了滄浪天神,謝了天地,入了宮門,剖開了葫蘆喝了合巹酒,她,便是皇后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也不再是桓秋白,也沒有人會叫她桓秋白了。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車架浩浩蕩蕩地行了一天,終于到了。

每家每戶的花燈也點了起來,城外的平叛軍也到了。

正在歡呼國之大喜的百姓們,被涌進城中的鐵血軍隊嚇住了。

迎親車架也停住,士兵也愣住了,該殺誰?

一切的變故突如其來,不,是如約而來。酒館深處的幾大氏族舉杯相賀。

賀什么呢?

咱們大晉的戰神,完了。

……

婚禮停了。

早就埋伏在四野里的幾萬精兵都冒了出來,那舫船里的也都是埋伏好的弩衛,安插在軍隊里人迅速反戈。

欒山,落入大牢。

變故來的快,去的也快,血污被迅速清洗,鋪上了紅綢地毯,婚禮繼續。

夕陽落下薄薄的輝光,安吾京內顏色艷麗的閣樓飛檐上,遠方變得朦朦朧朧。

大晉的天平要重新洗牌了。

名利奔馳,寵辱驚疑,舊家時都有些兒。而今老矣,識破關機:算不如閑,不如醉,不如癡。

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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