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回不去，阿姨不能吵。

溫明抬頭望了望宿舍陽臺，黑漆漆的，安靜無聲，估計秋眸已經睡下了，想了想，給秋眸發短信。

——秋眸，宿舍門關了，我們回不去，今晚就不在宿舍住了，你一個人在宿舍注意安全。

發完短信，她對其他兩只說，“走吧。”

南宮雅為茫然的問，“去哪？”

魏本卿理所當然的回答，“酒店。”

住不了宿舍就只能住酒店了，合情合理。

溫明嘴角輕揚，糾正，“不是，去我租的房子，先湊合一晚。”

*

漆黑的屋內，只有窗臺投進的微弱月光，隱隱約約可見只有一張床鋪的蚊帳放下，里頭有人未眠，一抹亮光穿透了純白的蚊帳。

秋眸坐在床上，背靠著墻面，把溫明發的短信看完，然后放下手機。

寂寂的黑夜里，她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半晌，忽然伸出右手，做出個指尖輕舞的動作，在暗夜的影子里，翩躚。

*

寧心小區里，有的燈亮著，有的燈暗了；有的人睡了，有的人醒著。

封凌蹣醒著，只是他屋內的燈光全暗了。

他赤腳坐在落地窗前的毯子上，赤黑色的睡衣，如果不是無法遮蓋的白皙膚色，在夜光中微微帶有光澤，恐怕就能完美與黑暗融為一體。

手機隨意躺在地上，屏幕亮著，正在播放語音。

“……兒子，只要你能好，媽媽做什么都愿意。”

婦人哀戚的聲音在屋內回蕩，連帶著呼吸的空氣都變得哀戚起來。

封凌蹣面無表情，頭靠在落地窗上，看著外面星星點點的光和被黑暗縮小的世界。

這個世界，終究其來，只有一盞燈那么大。

向左轉，向右轉，都是避無可避。

他目光遙遙的看著，把小世界都收入眼中，事實上，又什么都沒有進入眼中。

忽然，雙眼有了焦距，他抬頭。

——溫明帶著魏本卿和南宮雅為在小區的道路上走，由遠及近，一步步，走進了他所在的這棟樓里。

*

第二天一早，溫明從床上醒來，另一半的床已空，她睡眼惺忪探頭，床邊魏本卿睡在地鋪上，睡得正香。

因為溫明的床不大也不小，所以她和身子嬌小的南宮雅為一起睡床，于是身材比較龐大的魏本卿只能委屈點打地鋪。

溫明本來擔心魏本卿會難以入睡，或是睡得不好，半夜專程起來看過她的情況，結果，睡著香香噴噴舒舒服服，沒有一絲不適，直到現在，睫毛闔上，唇色紅潤，面容柔和，就跟個孩子似得，睡得香香甜甜。

她先在床上呆坐一會兒，等腦子清醒些了，才掀開被子，小心下床，躡手躡腳走出房門。

一打開房門走出去，就聞到一股異常誘人的清香，在整間屋子里飄蕩，勾得溫明肚子里的饞蟲都清醒了過來，嘰里咕嚕叫囂著要吃要吃。

南宮雅為端著小鍋從廚房里走出來，身上系著圍裙，看見溫明，笑道，“醒了，來吃早餐吧。”

溫明，目瞪口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這兒能吃的食材只有一小袋子米，還是買鍋的時候，賣家送的，自己不會做飯，就給直接扔在冰箱里了，她從未想過它會有變成米粥的一天，還是那么香的米粥。

真……餓。

南宮雅為把粥放在餐桌上，有些燙手，摸著耳垂，靦腆一笑。

“我看沒有配菜，就自作主張拿鑰匙下樓買了一包不辣的香脆榨菜，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溫明走近餐桌，米粥清香軟糯，散發熱氣，配菜也是潤澤可愛，似乎十分可口。

然后余光轉移，她又發現一絲不對勁。

玻璃餐桌是不是太亮潔了點？

屋子是不是變得很整齊了點？

茶幾上的花葉是不是太鮮艷欲滴了點？

她不習慣請陌生的鐘點工，平時也會收拾屋子，但那只是偶爾，而且很隨便，只要屋子看起來不會太煩心即可。

南宮雅為注意到溫明打量的眼神，微微緊張，小小聲解釋說，“煮粥的時候有時間，我就把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

她沒有問過溫明的同意，就擅自收拾她的東西，不知道溫明會不會介意。

溫明……當然不介意！她一個沒控制住，摟住南宮雅為吧唧親了一口。

“雅為，你太能干了，真是我的田螺姑娘！如果我是男孩，就把你娶回家了！不知道以后是哪個長眼的小子，能夠娶到這么賢惠的老婆！”

南宮雅為猝不及防被親，傻懵住了，耳邊溫明的調侃飄進腦海中，害羞系統高速啟動，臉色急劇爆紅，都快冒熱氣了。

“溫溫溫明，不要開玩笑了，快快，喝喝粥吧，現在最好吃了！”

她磕磕巴巴說完，撿起桌面的勺子就給溫明盛粥。

“哈哈哈哈，先別急！”溫明舒舒服服伸個懶腰，沖南宮雅為調皮眨眨桃花眼，轉身往衛生間走去，“我還沒刷牙呢！”

南宮雅為，“……”沒刷牙也敢親人。

*

溫明刷完牙，魏本卿也起了。

三人一起吃了南宮雅為親手準備的可口早餐后，南宮雅為和魏本卿就先回學校去了。

溫明待在房子里，熬希希寄回來的藥材，給右手做藥水浴。

然后，整個房間都飄蕩著濃濃藥香，鉆進衣服里，鉆進木桌里，鉆進沙發里，鉆進任何一個角落里，經久不散。

魏本卿和南宮雅為剛進來的時候，也聞到了屋子殘余的藥味，還以為她是生了什么病，溫明解釋只是希希的一片心意。

做完藥敷，打包藥材殘渣，溫明出門。

把藥渣丟在垃圾桶里，溫明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苦澀苦澀的，像剛從藥缸里泡出來的一樣，雖然也差不多，可到底太過濃郁，學校人員密集，萬一別人受不了怎么辦？

從小區到學校的路上會路過一個公園，索性溫明打算先在公園待一陣，吹吹風，享受天地風光，去去藥味，再回學校。

公園野狗子頗多，平時路過也能聽見一兩聲狗吠，但今天，似乎格外激烈。

溫明感到奇怪，循著聲兒，走到較偏僻的湖邊，走得越近越能聽到不一樣的聲音，仔細一聽，竟有人的聲音。

“我告訴你們啊，別過來，否則我不客氣！”

避開高大樹干的阻擋，溫明探頭一看——上次給她潑了奶茶的年輕人緊緊抱著包，手拿著撿來的木棍，正背靠著湖泊護欄，與虎視眈眈圍著他的狗子們對峙。

大清早，公園人少，且這邊是在后門，樹木很多，活動場地不大，人們不愛來這兒鍛煉，人煙稀少得很，就數他那兒最熱鬧。

狗叫得實在歡快，被圍住的人似乎特別可憐無助。

溫明看不下去，喊一嗓子，“你干嘛呢？”

封凌蹣見到溫明，大喜過望，“快來救我！”

確定狗子們只對封凌蹣感興趣后，溫明慢慢踱步過去，在三四米的距離停下，前面都是狗，過不去，也不好再靠近。

“你做了什么，它們都圍著你？”

封凌蹣睜大了眼睛，“我我什么也沒做，它們就都圍著我！”

溫明不信，“那他們為什么圍你不圍我，你又不是骨頭？”

如此異常，必定是攜帶有吸引狗子的東西。

被溫明這么一提醒，封凌蹣立即想起，“我知道了，我的包還有一個今天早上的雞腿！”

找出了原因，一切好辦。

“你把雞腿往遠處丟，它們就不會圍著你了。”

聞言，封凌蹣把包抱得更緊些，滿臉不樂意。

“這雞腿很難排的，我都舍不得吃，怎么能給它們吃！”

溫明黑線，看起來長得端端正正清清秀秀，怎么腦子那么不好使。

“現在這樣，你不但吃不到，還會被困死！你自己決定吧，我要走了。”

說著，溫明欲轉身離開。

封凌蹣急了，喊道，“要不，我把雞腿扔給你，我就可以脫困了！”

溫明，“……那被圍攻的就是我了。”

封凌蹣急歪歪，“那怎么辦？”

“聽我的，扔，你不扔，就和它們繼續呆著，我走了。”

見溫明真轉身離開，他也顧不了什么，打開包，抓起一個雞腿就往遠處拋，瞬時，狗子們都沖了過去，封凌蹣趁機脫身，捉起溫明的手就跑。”

“快跑！”

“跑什么呀？”突然被帶跑的溫明完全摸不著頭腦。

“我包里還有一個雞腿！”

“什么，你不是說只有一個嗎？”

“那是騙狗的！”

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