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和妹妹在機場候機，魏本卿和秋眸已經搭飛機各自回家了。

她正陪妹妹用平板玩游戲，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

“溫姐姐！”封凌蹣很興奮喊一嗓子。

溫明趕緊把手機拿遠點，避免耳膜不適。

“冷靜，小點聲，有什么事嗎？”

平平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起伏。

封凌蹣癟嘴，委屈兮兮。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我都兩個多月沒見你了，你就不會想我嗎？”

溫明含笑，直截了當。

“不會。”

封凌蹣，“……”好憂傷。

溫明能想象出他現在可憐無助的表情，笑弧擴大。

“為了高考，要專心學習。”

“已經考完了。”封凌蹣很快回答。

溫明一懵，對哦，她都給忘了。

封凌蹣繼續說，語帶得意。

“嘻嘻，下個學期開始，你就是我的學姐了。”

“希望如此啊，學弟。”

小公主玩著游戲，聽到“學弟”二字，疑惑抬頭看著溫明。

姐姐她，是在和男生通電話嗎？

封凌蹣現在是在公園里，他拿著買來的魚餌，單手灑向魚池，頓時，色彩鮮艷的大肥魚洶涌而來，擠成一團。

“溫明，你現在在干嘛？我在喂魚呢。”

溫明看向登機牌，提示準備登機。

“我在機場，準備回家。”

“回家？你去哪了？”

“玩，和朋友。”

“叮！”警鐘敲響。

封凌蹣急急問，“男的女的？”

溫明，“……”

會告訴你才怪。

“不說了，我還要登機，再見。”

“喂，不是，等等，男的女的？！”

手機已經一片安靜，封凌蹣呆呆注視通話結束的屏幕。

怎么辦，好介意，他的溫姐姐不會被人搶走吧？

不！！！

另一邊，溫明把手機裝進包里，又幫妹妹收起平板。

溫暖暖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問，“姐姐，是男朋友嗎？”

如果姐姐有男朋友了，她怎么辦，姐姐會不會不要她了？

小公主萬分擔心。

溫明一愣，笑著否認。

“不是，和你一樣，還是個孩子。”

對的，這就是封凌蹣在她心中的定位，如果封凌蹣知道自己被當成小孩子，不知會是個什么心情，畢竟他一心想成為溫明的男人。

*

接近晚飯的時間，封凌蹣才回到家，然而卻看見大廳一片狼藉。

他眼神暗了暗，想裝作一副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直接回房間。

“小凌，你回來了？”

背對著，腳步一頓。

封爸爸從沙發背面站起來，發型凌亂，憔悴不堪。

封凌蹣強迫自己調整狀態，轉過身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不復一絲陰霾。

“爸爸，您是不是又和媽媽吵架了？”

“別跟我提她！”

封爸爸火氣又上來了，“要不是為了你，早跟她離了，簡直是無理取鬧的潑婦！”

封凌蹣安安靜靜站在那，形單影只，看起來有些受傷。

封爸爸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妥當，趕緊補救般說。

“爸爸的意思是，兒子你是爸爸的驕傲，為了你，爸爸什么都能忍，只要你好好學習，光宗耀祖……”

“爸爸！”

用了力道的一聲喊。

單薄少年站在燈光下，半低著頭，陰影遮住眼眸，情緒看不分明。

封爸爸怔愣，有些異樣的感覺，好像他乖巧優秀的兒子，已經變了。

“怎么了？”

封凌蹣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乖巧柔和的笑靨，單純無害。

“媽媽在樓上吧，我想上去看看媽媽。”

封爸爸壓下異樣的感覺，只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去吧去吧，她畢竟是你媽。”

封凌蹣走上二樓，來到右邊的房間前，輕輕敲門。

“媽媽。”

沒人應，婦人的啜泣聲隱隱約約飄出來。

他試著扭門把，門沒關。

“媽媽，我進來咯！”

走進房間，封媽媽正坐在床上哭。

“兒子，你回來了。”

封媽媽哽咽抬頭，眼淌著淚，朝兒子伸出手。

封凌蹣握住媽媽的手，順勢坐下。

封媽媽繼續抽泣。

封凌蹣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媽媽，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封媽媽含淚控訴。

“兒呀，你是不知道，你爸有多過分，那個德性，要不是為了你的學業，我……早和他離了。”

聽到這樣的話，封凌蹣只是眼神一暗，因為，這算是從小聽到大的“家常話”。

封媽媽哭得更加傷心，封凌蹣只能輕聲安撫她。

“別難過了，我會更加努力，不讓你們失望的。”

封媽媽漸漸止了聲，拿過封凌蹣遞來的紙巾，擦掉眼淚。

“兒子你只需要好好學習，媽媽就開心了，媽媽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你這個懂事優秀不讓人操心的孩子。”

封媽媽一臉驕傲與自豪。

封凌蹣笑了笑，模樣清秀乖巧。

“好。”

*

早晨。

封凌蹣喝著牛奶，看今天的英文早報。

封爸爸一邊剝開雞蛋，一邊問。

“對了，你劉叔叔說，成豐中學高考那天，他好像看到你了，你不是在學校嗎？”

封凌蹣面色不變，微笑回答。

“劉叔叔看錯人了吧，高考人多，會認錯很正常。”

“哦。”封爸爸不疑有他。

“在學校有參加什么比賽嗎，怎么不見你帶獎品回家？你以前帶回家最多的可就是各種獎品。”

封凌蹣斂下睫毛，他一年都沒去上過大學，怎么可能參加大學的比賽。

“贏過一兩個，都在宿舍放著。”

封爸爸高興起來。

“好兒子！”

他還想再問些什么，就聽到右邊的樓梯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于是瞬間失去興致，拿紙巾擦擦嘴，對封凌蹣說。

“我上班去了。”

說著，起身離開。

封凌蹣媽媽來到餐桌邊，對著已經出門的丈夫翻一個白眼，拿起水杯喝水。

“和你爸說什么了？”

封凌蹣擦下嘴，也站了起來。

“沒什么，媽媽，我吃飽了，先回房間。”

封凌蹣從左邊的樓梯上去，經過父親的房間門，走到中間的房間。

是的，他家有兩個樓梯，一左一右，十分對稱，左邊爸爸專用，右邊媽媽專用，封凌蹣隨意，而他的房間則被夾在父母的中間——

他是維持這個家沒有徹底破裂的唯一紐帶。

打開門，走進去，瞬間褪去溫和，清秀的面孔疲憊凌厲。

*

寧大開學季。

吳凝凝跟在母親身后。

“媽，還是算了吧。”

吳母依舊雍容華貴，手里提了箱昂貴的進口水果。

“怎么能算了，你在這里上學，媽媽得幫你打點好關系，發展的路途才能順暢些。”

吳凝凝勸不住母親，只能跟著她走進輔導員辦公室。

剛開學，輔導員快忙瘋了，看見母女二人進來，有些驚訝。

吳凝凝自報家門，“老師，我是美術專業的學生，吳凝凝，這是我媽媽。”

吳母上前一步，伸出手來，“老師你好，我是凝凝的媽媽。”

輔導員放下手里的資料，趕緊站起來，握住吳母的手。

“你好你好，這位家長，是有什么事嗎？”

吳母笑著把水果禮盒放在桌面上。

“凝凝托你們照顧，我很感激，這是朋友送的水果，給各位老師嘗嘗。”

雖然他只是個薪水不高的輔導員，可還是能一眼看出這份水果的貴重，上面的產自某某國家，就證明它漂洋過海的身價。

“這我不能收，照顧學生都是應該的，不能收禮。”

“這只是一些水果，又不是金銀財寶，而且朋友送了很多，都沒人吃，浪費了怪可惜，老師您就不要推辭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推辭顯得他多不通情達理，而且也確實只是個水果，即使來自異國他鄉。

輔導員嘆一口氣，“行吧，謝謝家長，以后不要再送了，不符合規定。”

吳母七竅玲瓏。

“哈哈，您放心，破壞規定的事，我可不會做。”

兩人聊著，門被輕輕敲響。

屋內三人回頭，吳凝凝瞳孔瞬間放大。

輔導員笑著對站在門邊的女生說，“來了，進來吧。”

南宮雅為看一眼吳凝凝走了進去。

吳母認不出南宮雅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這個女生很美很有靈氣，幾乎和她的凝凝不相上下。

吳凝凝覺得有些難堪，因為她輸給了南宮雅為，而她不知情的媽媽，卻對南宮雅為投以欣賞的目光。

“媽媽，我們走吧。”小小聲。

吳母對過分精致的女孩產生了好奇，腳步不動。

“等會兒。”

南宮雅為沒有理會身后的母女二人，她們對自己而言，就像是過去式，無論是欺騙還是傷害，都已經被她拋在身后。

“老師，我來拿比賽證書。”

之前畫畫大賽的得獎證書，給寄到了輔導員這兒，所以她才會過來。

輔導員從抽屜里把大紅色燙金證書拿出來，交給南宮雅為。

“恭喜你，第一名，真是美術專業的驕傲。”

“美術專業？”

吳母突兀的聲音傳出來，她上前一步，有些不敢相信。

“這位同學，也是美術專業的？”

輔導員誠懇點頭，“對啊，和您女兒是一個年級。”

按理說，一個年級的美術班也沒多少人，應該認識才對，可看這兩位女學生眼神毫無交集，完全不像“會認識”的樣子。

吳母也想到這一層，轉身問吳凝凝。

“凝凝，你們不認識嗎？”

吳凝凝更加難堪，嬌媚的臉蛋蓄上些許不悅。

“媽媽，咱們回去吧。”

吳母認不得南宮雅為，所以只當女兒矜貴驕傲，不肯結交朋友。

可優秀的朋友還是要交，多條朋友多條路，而且這位女同學還拿了畫畫比賽第一名，非常有前途。

想到這兒，她揚起和藹的笑容。

“同學，你好，我是凝凝的媽媽，你很優秀，拿了證書。”

面對她的熱情，南宮雅為只是聲色平淡回了句。

“謝謝。”

冷淡的反應出乎吳母所料，她看著女生毫無情緒的雙眸，心底升上怪異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吳凝凝有些急了，扯了扯媽媽的衣服下擺，催促她快走。

吳母沒有理會，她的心快速跳動，想要揭開女生冷淡的面紗。

“你叫什么名字？”

面對吳母的注視，恍然間，南宮雅為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吳母用手掩住鼻子，厭惡的看著她，好像自己骯臟而丑陋。

那時候的自己，接受了別人惡意的眼神，窘迫難過卑微。

此刻的心腔，也隱隱感受到了疼痛。

她抬起手輕輕捂著心臟，清澈的眼睛直直回視吳母，一字一句。

“南宮雅為，我是南宮雅為。”

……

吳母大震，不自覺后退兩步，說不出話來。

南宮雅為呼出一口郁結之氣，向老師告辭，徑直離開。

輔導員看她們的樣子不太對勁，估計是有什么矛盾，當然他也不會特意去問，人與人之間相處怎么會沒有矛盾，不能給自己找事。

吳母由吳凝凝攙扶著，還回不過來神，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美麗優秀的女生，會是當初她表達萬分厭惡之人，而且就是這個人，贏得了她女兒沒有贏取的勝利。

麻雀逆襲，卻是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