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本卿好幾天沒有在漢教課堂出現了。

上課老師環顧一圈又一圈，忍不住問。

“天天來蹭課的那位女同學呢？”

話是跟全班同學說的，結果大家齊刷刷看向溫明。

眾所周知，她倆是舍友。

溫明淡定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淺淺作答。

“回歸專業了吧，畢竟術業有專攻。”

聞言，求才心切的老師嘆息。

“多好一學生，怎么就不是我們專業的？”

溫明繼續看向窗外，樹葉作響，陽光颯颯。

玻璃鏡面反射模糊的倒影，她嘴角輕輕上揚。

……

相看兩厭。

勢均力敵。

有何不可。

*

寧大的校門古老滄桑，灰白琉璃瓦鐫刻上歲月黑色的紋理，悠悠佇立，風雨不倒。

人們通過它經過它，來來往往，如流水，步履不停。

年輕男人單肩背包，雙手插兜，站立著，抬頭仰望，默不作聲，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他的眼神極其冷漠，似在與這一座百年老校面對面無聲對峙。

他是一個流浪的年輕過客，漫無目的，隨路而走。

該離開了，離開這個地方，去往下一個地方。

去哪兒？不知道。

哪兒都可以，除了，回去。

*

放學后，溫明回宿舍換上輕便瀟灑的運動服，長白運動褲加上帶帽衫的同款寬松運動上衣，其他人還沒回來，她帶上籃球出門。

下到一樓，坐在門口嗑瓜子的宿管阿姨看到她，一愣，眼神愈發幽怨。

溫明洋洋得意，還秀了一下球技，桃花眼上挑，“阿姨，帥吧！”

宿管阿姨東北人，說話很直接。

“你越帥我越想用掃帚把你掃出去。”

溫明，“……阿姨，咱得文明管理。”

*

放學時間，校內籃球場人滿為患，溫明直接去了學校附近偶然發現的一個廢棄籃球場，過路人很少，場內空空。

她立定，投籃，球撞擊籃筐，發出哐當的響聲。

場外長椅上坐著人，背對球場，聽見響聲，回頭看了一眼，容貌清秀，是在校門駐足的那個年輕人。

他見有人打球，沒在意，站了起來，離開這一片區域。

溫明接住球，瞥見一個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老舊的巷道里。

*

他一直走，腳步不停走向更加僻靜的地方，離開一切喧囂，企圖讓腦子好好冷靜一下。

他很煩躁，有一種無所適從的煩躁。該去哪里？該干什么？一無所知。

犄角旮旯最能滋生罪惡。

雜亂的腳步聲在窄窄的巷道踢踢踏踏作響，伴隨著氣勢洶洶的叫喊，似乎抓到了什么人，腳步聲停了下來，隨即有慘叫聲劃開一方平靜。

待拆遷的老舊巷子，住著的人不多，勢力單薄，誰也不敢出頭，恐惹禍上身。

他頓住，然后慢慢走過去，不發出聲音，慢慢探出頭來。

卻看見，幾個模樣看上去不好惹的人圍著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胖男人。

瘦皮猴般模樣的男人踢他一腳，惡狠狠威脅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把你這一身肥肉割了也得還！”

胖男人抖得就像馬達，哆哆嗦嗦不說話。

瘦皮猴又踹他一腳，踹肚腰子上，疼得胖男人直哀吟。

“還不還？！不還，把你老婆孩子綁了！”

胖男人終于崩潰，涕淚齊下，“我還，我還！不要動我老婆孩子！”

瘦皮猴露出一絲笑來，蹲下身，用刀刃拍拍男人的肥臉，嚇得男人一個哆嗦，才吼道，“還趴著干嘛！回去拿錢啊！”

胖男人一聽這話，強忍著疼痛，爬起來，一溜煙從另一個方向跑了。

戲結束，是非地，年輕人還不肯離開，借著破窗戶的掩映，直直的盯著。

一直倚著墻吞云吐霧的男人，忽然開口，“既然不走，那就出來吧！”野獸一般凌厲的眼神射了過來。

年輕人心一跳，被發現了！

他慢慢走了出來。

其他人這才知道還有個第三者在！

瘦皮猴立馬跳出來，揮舞雪亮的匕首，“你小子誰啊？想干什么？”

年輕人不說話，只盯著抽煙的男人，他知道，他是老大。

男人嗤笑一聲，把煙丟腳下，碾上一腳，才轉過臉來面對他，年輕人看見，男人的臉上有一道刀疤，讓一張陽剛的臉更填凌厲。

“小子，說說看，什么事？說得好，不打你，說得不好，”他陰測測一笑，“打殘你。”

年輕人沒有被嚇到，依然直直注視男人的眼睛，說，“我加入你們。”

“什么？！”瘦皮猴驚呼。

男人也微微錯愕，隨即露出興味的笑容。

“有趣，原因？”他問。

年輕人蹙眉，思索半晌，“無，但想加入。”

瘦皮猴看他模樣清秀，氣質處在少年與青年之間，便開口嘲諷，“嘿喲，小子，毛長齊了沒？這可不是過家家！”

刀疤男人也懶懶打量他，問，“成年了嗎？”

“成年了。”

“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

“成年人可是要為自己負責的。“

年輕人目光堅定，沒有后退一步。

男人有些贊賞又有些可惜的看著他，半晌道，“說吧，什么名？”

年輕人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的問，“真名假名？”

“我，老大，”男人指著自己，勾唇一笑，“和老大要說真名，其他人隨便。”

“封凌蹣，”年輕男人說，“我叫封凌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