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邊聽音樂邊刷牙，眼底還貼了兩片面膜。

秋眸走進去，順手把浴室門關上。

“是你干的吧？”

沒頭沒尾一句話。

溫明瞄她一眼，把泡沫吐出，漱口。

“什么？”

“作品，當時只有你看見我要向信箱投遞作品，只有你知道這件事，所以是你把我的作品投遞出去。”

秋眸非常篤定。

溫明沒有否認，含笑說，“既然作品已經完成，就要去它該去的地方，不管結果如何。你臨門退縮，我只能悄悄幫你一把?！?

秋眸不語，她臨門退縮是因為害怕被湮滅，成為一紙炮灰，但溫明卻覺得要有始有終，重在參與。

溫明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她自己。

“謝謝。”

揚起一抹微笑，對方畢竟是好意。

溫明忽然手關節輕叩著下唇，走近兩步，眼神探究，“你怎么會知道我偷寄了你的作品，難道，比賽結果出來了？怎么樣，如何？”

秋眸面對撲閃的桃花眼，還有興致勃勃的絕世美顏，再冷漠的心也招架不住。

不得不移開視線，勉強保持清晰的理智。

“還成吧，三等獎。”

“哇！”溫明由衷驚嘆，“會寫詩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得了獎，這可是省級比賽，秋眸，你太優秀了！”

秋眸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得到正面夸獎，臉一紅，膨脹的歡喜從心底蔓延。

“沒……沒什么?！?

能被人認同和夸獎，可真幸福。

*

宿舍熄燈，秋眸躺在床上，一時間睡不著，睜著眼睛。

亢奮的情緒在頭腦縈繞。

心臟嘭嘭嘭有力跳動。

生平第一次因為被夸獎而失眠。

床頭的手機忽然亮起，發出微弱的光。

她拿起來察看——

“秋眸同學，你看看這個?！?

和她說過考試加油的那個女生，給她發來一個網頁鏈接。

點進去一看，是兩周前發在文學院學生娛樂版塊“我是預言家”的一道預言選擇題：

標題：預言家們，都來猜一猜！超努力的霉神同學期中考能否脫離年級倒數？

內容：某班某某同學，學習“楷?！?，一天到晚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回回居……倒數，年級倒數（困惑臉）……一學期一度的期中考又要來臨，你認為超級勤奮刻苦的霉神同學能夠逃出生天，不再倒數嗎？

這是在說她嗎？

也不知道是誰把她作為焦點人物，用她的事跡大做文章，引來的參與者還真不少。

總參與人數六千七百三十一人。

目前，選擇“不能”的有五千五百八十二人，選擇“能”的只有一千一百四十九人。

這樣的活動，是在事情發生前就開始，等時機一到，就會揭露哪一方是猜中事情結果的預言家。

期中成績剛出，雖然秋眸沒有特意去查看，但也料到不會妙。

發起人明顯打聽過她的成績，所以揭露的最終結果是：共有五千五百八十二名預言家。

底下的評論一下子就炸鍋了。

秋眸默默往下滑看，光照在她臉上，神情淡淡。

“真的假的？”

“失敗是有慣性的！”

“題主，不坑不騙，確有其人嗎？”

“哈哈哈哈，我想我知道是誰了，聽朋友說起過?！?

“ta是圖書館?？停粋€人仗劍考倒數！”

“騙人的吧，怎么可能！”

“不得不說，考死也考不好，也算是一種天賦！”

“和你們說，不懂有沒有關系，我英語挺好的，考四六級的時候，霉神剛好坐我旁邊，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準備考第二次嗚嗚嗚！”

“太不可思議了，你們說，會不會是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馬哲告訴我們要相信科學，可這霉神莫名讓我提心吊膽！快告訴我ta是誰，繞著走！”

“樓上不要危言聳聽，估計就是運氣不好?！?

“很好奇ta爸媽的反應，雖然這樣說很抱歉，但肯定很好玩！”

“換做是我，絕對吐血。”

……

秋眸淡定往下拉，覺得口渴，還爬下床喝個水，回來繼續刷。

沒有想象中的憤怒與難過。

她雖然考試不給力，但也有優秀的閃光點，畢竟人無完人，感覺也不用太在意。

*

第二天早上，秋眸去圖書館看書。

幸福感上來，平日的冰涼都變得溫和。

同班的幾個女生從蛋糕店出來，其中一個看到秋眸走來，感到不可思議。

“你們看，那不是霉神嗎，她好像在笑，我是不是眼花了？”

“天，好像是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笑！”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冬天也能開春花？”

……

秋眸并沒有注意到同學的議論，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在圖書館看了一早上的書，到飯點的時候，秋眸接到姐姐秋瑤的電話。

“喂，小眸，一起吃個飯吧?！?

秋瑤約在了學校附近的飯店。

她剛走進去就聽到姐姐的招呼。

“小眸，這里！”

看過去，秋瑤站著揮手，旁邊坐著秋母。

沒想到媽媽也在。

擱以往見了，會覺得心煩。

可今天卻有些稍稍不一樣，因為她也有值得被看見的優秀。

想必媽媽知道了，也會一樣高興。

她懷揣期待，走過去。

“叫她來干嘛！”秋母瞥一眼不成氣候的二女兒，埋怨大女兒自作主張。

秋眸腳步一頓，又當做沒有聽見，面色自然坐下。

“媽！”秋瑤低聲制止母親，小心謹慎觀察妹妹的臉色，看不出變化，應該是沒有聽見吧。

“呵呵呵，小眸，姐姐今天早上在你們學校參加一場舞蹈比賽，這不結束了，就喊你一塊吃個飯，見見你?！?

秋眸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廂秋母又在說風涼話。

“有什么好見，一無是處！”

“啪！”秋眸剛拿起的筷子重重放下。

這話太過分了。

秋瑤不滿，“媽，您說什么呢，小眸是我妹妹，也很優秀?！?

秋母嗆聲，“優秀在哪，我怎么沒看見！”

秋眸低著頭，竭力克制自己，指尖掐得手心生疼。

“我參加詩歌比賽，得了三等獎，是省級的?！?

溫明說，很了不起。

溫明說，很優秀。

秋母說，“三等獎算什么，就是個安慰獎，有什么值得高興的！成績呢，你不是剛考完期中考試嗎，得了多少分！”

克制的弦一下子斷裂。

秋眸騰的站起來，椅子往后挪，發出吱啦一聲。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就跟網上那些人一樣，是預言家，在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對，你們真厲害，都預言正確，就是倒數，滿意了吧！”

她對著秋母大聲說完，轉身就走。

飯店里靜悄悄的，都被意外的吵架嚇到了。

秋母睜大眼睛，氣得直喊心窩疼。

“哎呦，我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女兒，專門克我，心臟疼?！?

秋瑤照顧母親，“媽，您怎么樣，要不要去醫院？小眸不是有意要氣您?！?

“她就是故意！哎呦呦，我真是上輩子造孽！”

最后，飯也不吃了，秋瑤直接帶秋母去醫院看看。醫生說只是怒火攻心，沒有大礙，多回去休息兩天就好。

*

2A3宿舍只有魏本卿一個人在，其他人都出去了。

她一邊喝奶一邊看劇。

門忽然被敲響。

“請問有人在嗎？我是環保社團的，來回收廢品！”溫柔的女聲。

魏本卿按了暫停，打開門。

門外的女生穿著綠色小馬甲，高高瘦瘦，想必是經常微笑的緣故，眼角有細微的笑紋，看起來非常和善。

“同學，你好，我是環保社團的，請問你們宿舍有不需要的可回收廢品嗎？像塑料瓶，易拉罐，紙張，都是可回收再利用資源，我們要保護綠色地球。”

其實應該是沒有的，南宮雅為經常清理內務，弄得干干凈凈，但這是在做好事，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

魏本卿硬是在宿舍到處扒拉，翻出兩個瓶子，一個小紙箱，一套寫完的試卷，還有剛剛一口氣喝完的牛奶盒。

女孩子看她如此配合，又感動又好笑。

“沒有也沒關系的。”

“有?！?

魏本卿把東西給她，然后看她裝進兩個大大的蛇皮袋里，鼓鼓囊囊，看起來非常重。

“只有你一個人嗎？我幫你吧！”

助人為樂是美德。

“不用了，我還有社員在樓下，我可以的，不麻煩你，謝謝?！?

她拽著兩個蛇皮袋，艱難前行，腳還絆了一下，裝瓶子的袋子呯呯哐哐掉出來好幾個，散在走廊上。

魏本卿跑過去給她撿起來。

“還是我幫你，正好我現在沒事做。”

女孩子認清現狀，非常不好意思的接受了魏本卿的協助。

“那就麻煩了?！?

兩人合力把兩袋回收資源弄到樓下。

樓下據點，幾個同樣穿著綠色小馬甲的學生忙著收拾，見她們過來，即問。

“云安，怎么只有你，牛沁呢？”

高高瘦瘦的女生叫云安，她微笑著回答，“她上廁所了?！?

“肯定是偷懶了，這丫頭，云安辛苦你了，同學，也謝謝你的幫忙！”

魏本卿，“不用謝?！?

云安擦擦額角的微汗，亦真誠道，“謝謝你的幫忙?！?

魏本卿，“舉手之勞，我回去了?！?

她往回走，到了門口處，又轉頭，名喚云安的女生正幫忙分類，臉上是比向日葵還要和熙的笑容。

“笑得真好看?！?

嘟囔一句，擺擺酸痛的手，上樓。

那袋東西還真有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