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冰晶的竹子發著幽幽的綠光，其中還有幾只螢火蟲在輕輕飛舞，撅著小小的屁股，努力驅散周圍的黑暗。

沐楚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周圍，才慢慢把手放下，在目光觸及帝凌天之時，輕咳一聲，神色變得冰冷而平靜。

螢火蟲縈繞在草間，圍繞在她周圍，忽上忽下。

她瞪大眼睛，看著這些螢火蟲，冰冷的眸光中竟生出一抹歡喜。

帝凌天看著這一幕，眸中凈是冰冷，伸手抓住一只螢火蟲，將它鎖在一片透明的泡沫中，“喜歡？”

泡泡慢慢飄到沐楚面前，沐楚抬手接住它，看著里面的螢火蟲，心中仿佛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伸出手指戳進泡泡里輕撫著螢火蟲。

“嗯。”沐楚垂眸，聲音輕而冰冷。

帝凌天抿唇，看著她長而卷的睫毛輕輕顫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噴涌而出的情感，將她與腦海深處的那道身影結合在一起，她也喜歡那些小動物，越是弱小她便越喜歡。

“這是師父養的嗎，怎么別處都沒見著？”沐楚捧著泡泡，看著螢火蟲，嘴角微彎，開心得瞇起眼睛。

“這是螢火，生活在地處西南的一片海域上。”帝凌天見她喜歡得緊，抬起修長的手，給螢火營造了一個絢爛的世界，“它們一般是不可修行的，只有其中少數幾只在機緣巧合下，才能開始修行，而一般螢火的壽命只有幾千年。”

沐楚聞言，逗弄螢火的手頓了頓，看著那只飛得歡快的螢火，抿著唇瓣，墨黑的眼珠轉了轉，“那……師父，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隨你。”帝凌天垂首，聲音冷冷地從口中發出。

“那就取小尾巴好了。”沐楚思慮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指輕輕摸著螢火的翅膀，黑眸中充滿了亮閃閃的光。

帝凌天聞言，猛地抬頭，看著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顫抖，往事一幕幕在腦中劃過，心上恍若有一根針在狠狠扎著。

“凌天，這只剛出生的麒麟看起來好丑哦……”

“但是它看起來好厲害，拖著那只長長的小尾巴……”

“那就叫它小尾巴好了。”

……

“師父？”沐楚眨眨眼睛，在他面前揮揮手，聲音冰冰涼涼的，“師父，師父？”

“嗯。”帝凌天回過神，聽著她的聲音，心中的疼痛仿佛被治愈，黑眸深沉，滿目都是她的笑靨，神色卻冰冷無比。

“魔族都有哪些種族？他們的排名，還有用的法術都是什么？”沐楚看著他，捧著泡泡，眉梢微挑，目光冰冷中透著一絲好奇。

“魔族的種族很多很雜亂，若是種族之間合作，效果更是多種多樣，就算每次對魔族深入了解，都不可能有把握打贏。”帝凌天抿唇，垂眸，看著在他們中間飛揚的螢火，目光柔軟繾綣。

“魔族這么厲害，那……那……我們有仙能克制他們嗎？”沐楚聞言，咽了咽口水，聲音特別小，黑色的眼珠亂轉，要是她去了，是不是還沒到一刻鐘，便會被魔族撕成碎片？！

“嗯。”帝凌天抬頭，神色微怔，眼前的她慢慢變成了她，“只有她，才能讓魔族感受到害怕。”

“誰？師父，你在說誰？”沐楚看著他，越來越好奇了，想著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微微皺眉，師父……在說什么？

“無事。”帝凌天聞言，回過神，輕咳一聲，神色立馬變得冰冷，“魔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名喚魔屠世，從小就繼承了魔王的性格，冷漠暴躁，若是他出征必定是魚死網破之爭。二兒子名喚魔城，自小便是桀驁不馴，對于王位的事情從來不放在心上，若是他出征……這場仗你不用打了，和師父說一聲，便隨著師父去云游。”

“嗯？”沐楚聽得十分認真，聽到最后一句話，眼睛微瞪，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師父，最后一句話是何意思？師父是想讓我半路開溜嗎？”

“胡說！”帝凌天聞言，隨手捏了個訣，一片葉子便堵住了她的嘴，“今夜你便在這里反思一二，若是日后再亂說話，便不是這般好說話了！”說完，他便起身緩緩離開，朝著身后的竹屋走去。

“唔……唔……唔……”沐楚看著這一幕，想要說話，那片葉子仿佛黏在她唇瓣上一樣，怎么也掙脫不開來。

“法術明日便會解開……”帝凌天聽到她的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冰冷的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冰晶的竹葉從上面緩緩落下，碰到他白衣，又跌落，在空中翩翩起舞片刻才安全著陸，薄薄一層，鋪滿了碎石板路，他身著白衣，寬大的衣袖輕輕晃動，身形頎長偉岸，幾縷墨黑的長發在風中飄舞。

沐楚看著他，不禁看呆了，等到她反應過來，他已經進了竹屋，不見蹤影。

躺在她懷里的小彩云擠著身子，露出一雙眼睛，看著這一幕，不斷唏噓。

……

夜色漸濃，周圍安靜得只剩下螢火還在飛舞，沐楚半跪在蒲團上，點頭如搗蒜。

竹屋里，帝凌天站在窗前，望著她，眸光漸漸變得柔和，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她這副樣子，倒像是修行修岔了。

仙人本該辟五谷，無需入眠，她卻好像一個凡間的小姑娘般需要入眠。

忽然，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笑容逐漸消失，拂袖離開。

竹林里，沐楚不知何時已經躺下了，身體蜷縮在蒲團上，若是仔細看的話，便可以看見一床輕如蟬翼的透明被子蓋在她身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小彩云躺在她身邊，胖嘟嘟的身體靠在她后背，嘴角隱約流著一些晶瑩的液體。

晚風輕輕吹過，幾片晶瑩的竹葉緩緩落下，卻在快要碰到她臉的時候停了下來，恍若置身泥沼，怎么也無法落下半分。

沐楚似是感覺到了竹葉輕柔拂面，摸了摸臉頰，翻了個身又進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