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頂風冒雨首戰(zhàn)峽江
- 夢索楚江
- 江渤
- 4079字
- 2019-08-09 10:51:12
三峽大壩修好之前,坐船到過重慶,萬縣,奉節(jié)等地的旅客,一下船就會在碼頭上看見眾多拿著扁擔的人,也就是俗稱的棒棒軍,等著為旅客擔行李起坡上岸。三峽市碼頭,比人們熟知的那些碼頭更陡,負重起坡上岸一次更困難,那時去過三峽旅游的人一定會深有體會。
突然李長學一不小心一個磕絆重重摔在地上,水泥粉從袋子里膨出來,頓時他臉上身上罩滿了水泥粉。李長學的個子不矮但身子有些單薄,他一趟未少,此時他已背了足有十幾袋。
“別睜眼。”李天宇一邊喊一邊放下水泥包跑了過去。脫下襯衣擦去李長學臉上的水泥粉,仔細地將他眼周圍和鼻孔的水泥粉擦干凈。但怎么擦,李長學也像剛從土里刨出來的土人。李天宇扶著李長學在陡坡上坐下,見李長學的腳踝已開始紅腫。
這時王廠長也跑了過來,用手輕輕按了按李長學的腳。一按一哆嗦的李長學,一看就知道是忍著疼痛。王廠長安慰道:“你先坐下來休息,等一會廠吉普車來了咱去看醫(yī)生。”
這時身材修長的任翰林又摔倒了.他爬起來時胳膊上膝蓋上擦破的皮滲出了血,破皮的地方被水泥粉一湮,更加難受,但他咬著牙背起水泥繼續(xù)向上走。李天宇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難受,緊走幾步靠上去勸他不要背了。任翰林不肯,邊喘大氣邊說道“我是男子漢也,棄能不如女子矣。”
實際上這時不斷的有人摔倒但卻沒有一個人退縮。王婉詩實際上早已搬不動了。她和張淑娟分別用自己的圍巾當繩子兜起水泥包,倆人齊心協(xié)力費力地向上攀登。剛來到江邊時,她們的服裝整潔多姿為這偏遠的江城亮起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可現(xiàn)在她們滿身滿臉的水泥粉和灰土,不仔細辨認已看不出是誰。
風在逐漸加大。王婉詩那令她自傲的長發(fā)成了負擔,長發(fā)伴著灰塵纏在她的臉上讓她難受。她胳膊的力氣不夠,不得以要用腹部和腿部來輔助支撐著向上行。十幾趟下來她衣服已完全不成了樣子。粉塵迷的她睜不開眼也不吭一聲,她閉月羞花的容貌里不變的就剩下了鋼毅。
天上的烏云越來越重給人造成無形的壓力,起坡更加困難。但風和烏云似乎也帶來了動力,也帶來了一種信念,那就是“要發(fā)揚大慶鐵人精神,不能讓國家財產(chǎn)受損失”。沒有一個人大聲喧嘩,沒有一個人東顧西盼,盡管他們步履艱難但他們踏實地埋頭向上。他們眾志誠城,奮力登攀,他們在和風雨賽跑,他們知道每向上走一步,國家財產(chǎn)就少受一份損失。他們是在為國家主人的信念而戰(zhàn)。
王寰宇看在眼里,眼睛有些濕潤了。多么好的一代青年人,他們從小受父母的教育,就是聽黨的話,聽***的話。他們的父母熱愛共產(chǎn)黨不是靠聽宣傳聽來的,而是刻骨銘心的親身經(jīng)歷。共產(chǎn)黨人為了人民的利益赴湯蹈火拋頭顱灑熱血形成了人民心中永遠的英雄和學習的典范。形成了群眾看黨員,黨員看干部的良好社會風氣。工人階級的政治地位和經(jīng)濟地位在解放后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對于工人階級來說新舊社會兩重天,沒有一絲一毫的夸張,是真真實實的客觀存在。(注3)
整整一百噸水泥,用了不足兩個小時,終于趕在雨前,全部起坡并裝上了車。不知道專業(yè)人員,裝這些水泥會是什麼樣,速度是多少。反正李天宇他們這些青年人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憑著“與天斗其樂無窮”的豪氣和不服輸?shù)闹練馔瓿闪恕?
水泥裝上了車,大家泄了一口氣,散坐在地上休息。王廠長、周紅軍走上沙石堆,徐斌也要上去,但他腿一軟就倒在沙石堆上。周紅軍過來要扶,他不讓,他起身要站起來,可腳下一滑又摔倒,他索性翻一下身坐在沙石堆上。徐斌身體瘦弱還有胃病,剛才他一趟不少地跟上了大家,現(xiàn)在他的腿已累的酸軟無力站不起來,也真是難為了他。
王廠長站在沙石堆上看了看天,風中已吹來了雨星,雨可能很快就要下起來了。王廠長又望了望江水,心情復雜。這一百多噸的沙石,工作量也不小,剛才大家搶運水泥已經(jīng)很累了。
徐斌理解王廠長,沒等王廠長說話,他就滑下沙石堆,向李天宇他們挪過來。李天宇正在給張永生按摩腿見徐科長過來便說:“您剛也摔了一跤,怎麼樣?我也給您按摩按摩。”
“大家都累了,你也累了,哪能再讓你按摩呀。”徐科長一邊答著一邊坐下來。
李天宇明白徐部長的用意,沖著孫偉斌喊道:“孫偉斌。”李天宇又沖著大家問道:“大家看看,下面的沙石,咱們怎么運好。”
忽然風吹過來一些雨滴,涼嗖嗖的,大家頓時有些慌亂。李天宇心里明白,雨馬上就要下必需立即決斷,李天宇站起來看孫偉斌。
“站成三排傳送。”孫偉斌揮了一下手勢,堅定地說,
孫偉斌的主意也正符合李天宇的心意。李天宇又看郭鴻儒,郭鴻儒也認為最好傳送,李天宇詢問徐部長。
“就按大家的意見辦。”徐斌堅定地說。
李天宇于是大聲喊道:“按一車間,二車間,三車間分別站成三排,進行傳送,幾位老同志負責往回扔筐。”初生牛犢不怕虎,李天宇這時完全沒有顧慮到,幾位老同志可都是他的領導。他一口氣就安排完了。
按李天宇的安排,王廠長,周紅軍往筐里裝沙子,工會郭主席在沙堆旁,把一摞一摞的筐往外拔,分給大家。大家也迅速站好了隊形,開始傳送。裝滿沙子的筐,從一個人的手里迅速轉到另一個人的手里。人墻傳送帶緊張而高效地運作起來。
雨下起來了,雨絲越來越密,沒多長的時間,大家的衣服就已濕透,雨水順著頭發(fā),順著臉睱淌下來,衣服緊緊貼在了身上,粉塵合著雨水流進內(nèi)衣,使人倍感難受。而沙石因浸了水也越發(fā)沉重,沙石的傳送越來越艱難但沒有一刻的停歇,人在雨水中也更激起了的斗志。沙石筐仍在快速地傳遞著。
王婉詩又摔倒了,這已不知是她第幾次摔倒了,她本來體質(zhì)就弱,感冒又沒好,她身體早已透支。李天宇知道她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撐,這樣下去她會病倒的。李天宇也顧不了許多了,他跑到王婉詩身邊,他一人占二人的空間傳送,想讓她休息一下。
王婉詩急了,道“你躲開。”,她見李天宇不走,吼道:“你滾,滾開。”她說著用手來推李天宇見沒推動,又道:“李天宇,我累不死,你在這里會把我氣死的。”
李天宇見王婉詩怒目圓睜真生氣了,怕她出意外只好讓出她的位置。
女生要付出比男生更艱辛的勞動,她們的體力相比男生要小一些,但每一筐都要經(jīng)過每一個人的手,誰也一筐少傳不了。男生可以借力把筐悠著傳,但女生大多只能提起送,不少女生的褲腿被筐弄破了,不少女生的手和腿被劃破流出了血。受傷的女生要比男生多許多,有的女生眼里流著淚但她們咬著牙堅持,沒有一個人吭一聲,沒有一個人退出。那個年代沒有獎金沒有什么物質(zhì)鼓勵,沒有人強迫她們這樣做。她們的后代無法理解她們當年的干勁。錦瑟年華的她們,身上閃現(xiàn)著中華民族婦女的傳統(tǒng)美德。是的,她們都是一個個普通的女性,但看她們那鋼毅的面容,分明是一尊尊激人奮進的青春女神。
雨神不在眷顧,雨絲變成了雨柱,一陣大雨傾盆倒了下來,開始有沙石向江中流去。李天宇、郭鴻儒、徐斌、王淑英,都不約而同的跑向沙石堆。只聽王廠長喊道:“不要管流失的沙石,那攔不住,誰也不要到江邊去。到這邊來。”在沙石堆下王寰宇,郭文彬、周紅軍、徐斌、李天宇、郭鴻儒、孫偉斌、王淑英站成了一道防線,背后是滾滾的楚江。他們要防備有人摔倒,滑入江中。李天宇讓王淑英也站到傳送隊伍里去而不要站在濕滑的沙石堆前,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面臨著死亡,但她不肯。
看一看這道背靠死亡的防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共產(chǎn)黨員,沒有人命令他們而危險就是命令,這支隊伍只所以有戰(zhàn)斗力,這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在危險的地方有黨員、干部沖在前面,擋在前面。
人不服輸?shù)暮痛笞匀徊┒罚跔幏謯Z秒搶時間保護財產(chǎn),也許雨神被感動了,也許雨神沒有毅力,大雨持續(xù)了一會兒就又變小了。
在雨中已拼搏三個多小時了,天已黑了,在江邊還有不少的沙石,傳送的隊伍也已不完整,但雨時大時小,如不繼續(xù)干余下的沙石肯定全部流失,繼續(xù)干,大家疲勞至極。
王廠長和徐斌、李天宇、周紅軍、孫偉斌幾個人碰了一下,因大家的衣服濕透了又極度的疲勞,決定讓女同志、老同志先撤出,留下青壯男生繼續(xù)搶運。決議一定,大家先把老同志、女同志勸走了。
對于留下來的人純粹是一次對人的意志和毅力的考驗。王廠長,郭主席,徐斌和年青人一起留了下來。
“大家已累透了,怎麼樣?有沒有堅持不了的、實在堅持不了的一定要回去休息。”王廠長站在雨中,他人在中年身材并不強壯甚至還有些弱但他卻身先士卒干在前面,他的行動就是典范,就是無聲的命令。
“再累,我們也不讓國家財產(chǎn)受損失。”“沒問題,我們能堅持。”在夜雨中看不清是誰在說。但絕對透著一種不畏艱難的精神。傳送隊伍重新集結排列,勸走了老同志、女同志雖然人少了間距加大了,但也重新激起了年青小伙子們的斗志。他們似乎忘記了是在雨中,順著臉淌下的已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他們似乎忘記了疲勞和饑餓,沙筐在他們手中傳送著。腳下是濕滑的泥沙,加上體力不支,許多人是滑倒再爬起,爬起又滑倒。尖刻的沙石幾乎使每個人帶傷,但是沒有人屈服,沒有人退縮,人在挖掘著潛能在同大自然在進行著頑強的抗爭。
李天宇強忍著傷口的疼痛,時而在沙堆前不停地裝筐,時而跑進傳送對伍,盡量加大自己負責的間距幫助體弱的弟兄。他時而也要大喊幾句提醒自己的戰(zhàn)友注意安全。他就象傳送帶的潤滑劑,潤滑著傳送帶,他也像傳送帶的鋼鐵支架,支撐著傳送帶。年青的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勁。
沙石終于全部運到了車上,堆在江水邊的沙石小山?jīng)]有了。雨水將江畔沖刷的一干二凈,似乎剛才這里什麼也沒有發(fā)生。
這批來自濱海市的子弟沒有辜負家鄉(xiāng)父老的教育與期盼,在到達楚西山區(qū)不足二十四小時就參加了他們建設祖國大三線的第一場攻艱戰(zhàn)。并用他們的意志和毅力取得了全勝。也加速了他們從城市娃向三線建設者的蛻變。
江水仍不休止地拍打著岸邊的亂石但江水可能是被這批青年人的壯舉感動了,少了挾風帶雨的瘋狂,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嘩嘩聲響。那江水的嘩嘩聲,分明是不知疲倦地在鼓著掌。
浩瀚的楚江在贊揚江畔的新后生,仍同他們的父輩一樣不懼風大浪狂,他們在江畔馳騁定能激流勇進,繪出更美的畫卷,奏出更美的樂章。
(注3)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實行的是八級工資制,級別越高工資越高。那時只要你一說你是哪個行業(yè)的再一報年齡,基本上就能知道你的工資是多少錢。如產(chǎn)業(yè)工人二級工的工資是41.7元,當時的同齡小學教師的工資是36.8元。銀行、郵局、電信、糧油……等服務業(yè)人員的工資都沒有產(chǎn)業(yè)工人的工資高。工人階級的政治地位和經(jīng)濟地位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