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這般大方，倒讓楊潛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楊某想問，十匹汗血寶馬，蘇兄可愿贈我一匹？”

蘇斂不答話。

楊潛又道，“不，可愿讓我買一匹。”

外面傳來哨子聲，幾匹駿馬突然在馬場上狂奔起來，世家公子哥們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一下子都慌亂起來，一個個臉色驚懼，全然失了儀態。

不過這樣的狀況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有馴馬師過來將馬匹收服，馬場又恢復了平靜，可是那些個公子哥們早已經心有余悸，一個個擺擺手都道要進廂房休息。

外面的這場風波持續了多久，亭臺里的沉默便持續了多久。

楊潛問話以后，蘇斂只靜默不言，待外面風波平息他才道，“自然會贈上一匹好馬給楊侯府。”

楊潛立刻變了臉色。

他說要贈馬給楊侯府卻不是給自己，如若真的愿意給上一匹汗血寶馬，楊侯府從楊侯爺到楊家的幾位公子自然是誰都想要，只不過，最可能得到的是楊侯爺的六子楊漂。

楊漂一向深得楊侯爺的喜愛，卻又與楊潛不睦。兩人是同胞兄弟，按理說應該關系更好，可是兩人卻素有積怨，從來都是冷面相對。

蘇斂明明知道兩人關系卻故意這樣做，楊潛一時微微憤怒。

“若蘇兄真如此做了，想來父親會很開心。”

蘇斂卻開始笑，“楊兄生氣了？”

他臉色因為笑而起了一點紅暈，襯得人面若桃紅，平白的勾人心魂。這是林月月從未見過的蘇斂。

楊潛不答話只是臉色有些難看，“蘇兄明知故問。”

蘇斂好像得了趣，揮揮手道，“楊侯府自然是要送的，畢竟給了我一個如此稱心的人，楊兄也是要給的，因為我還有事相求。”

聽到稱心的人時，林月月抬頭與蘇斂對視了一眼，兩人很快又錯開目光，一個低頭假裝沒有聽見，一個轉頭看到楊潛道，“林江。”

林月月一怔，林江？是杏雨村的林江？

楊潛比林月月還要震驚，“林江？蘇兄說的可是在十五年前失去蹤跡的振威副將林江？”

“不錯，正是振威副將軍林江。”

楊潛搖頭，“蘇兄可真是為難死我了，這個林江在十五年前與蘇家關系親密，一直是蘇侯爺的親信，后來在華陸戰爭中因為未能將援兵按時帶到約定的地點，耽誤了軍情，本應該殺無赦，可他卻逃了，成了一個逃兵，這些年來我父親雖然多次尋找，但始終沒有下落，不知道蘇兄為何突然說起了他？”

十五年的華陸之戰，致蘇侯爺和蘇家大公子雙雙犧牲，一大部分的原因就在林江身上。

當年蘇侯爺被困在山隘之中，進退兩難，讓心腹林江帶人殺出重圍尋求援軍，約定的時間是三天后，可林江五天后才到，還帶錯了地方，直接導致蘇家軍潰敗，大邑國節節敗退，蘇侯爺走投無路被逼自盡，蘇家大公子為救父親重傷不治身亡，消息傳到京城舉國震驚。

也就是在此時趙侯爺臨危受命，前往邊疆領軍作戰，不僅擊退了敵兵，還將蘇侯爺和蘇家大公子的尸首帶回了京城。從此，皇帝開始中用趙侯爺，百姓也開始傳揚趙侯爺的威名。蘇家卻因此落寞，在朝廷中的勢力日漸衰減。

“他害我父兄身亡，我如何能不恨？我深知這些年來楊侯府一直都在尋找他的下落，所以想請楊兄幫一個忙，若有朝一日得到了林江的消息，務必第一時間告知蘇某。”

“就這么簡單？”

蘇斂笑道，“就這么簡單。”

楊潛松了一口氣，“蘇兄方才真是把楊某嚇壞了，我還以為你要我幫你找出林江，那可比登天還難，林江此人深諳追蹤術，逃遁躲避之法也甚是厲害，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加派人手尋找，可是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父親常常為此事頭疼。”

蘇斂道，“蘇某自然知道此人難找，也知道是有些為難楊兄了，不如這樣若楊兄真能告知我林江的下落，往后我蘇家馬場的馬匹隨你挑選。”

楊潛眼眸一亮，“蘇兄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

“好。”

楊潛拍了拍手，“那我一定想盡辦法為蘇兄探聽林江的下落。”

兩人正在言語之際，外面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稟公子，方才發狂的馬死了。”

蘇斂皺眉，“死了？可查明緣由？”

“正在查詢。”

蘇斂有些氣惱，“三天之內必須查出，還有立刻將馬匹隔離開，尤其是與那匹馬有過接觸的馬匹，要嚴加看管。”

“是。”

那人得了命令就退下了。

蘇斂一改沉默冷靜的模樣，有些焦急，“來人，讓左戚過來。”

“是。”

楊潛知道他有要是處理便道，“蘇兄既然有事，楊某先行離開。”

“嗯。”

楊潛走時冷淡的瞥了一眼林月月，林月月行了一個禮，“楊公子慢走。”

等楊潛一走，蘇斂便對純兒道，“帶她去閣樓休息。”

“是。”

林月月一出亭臺，就看見小廝急忙忙的帶著一個馴馬師往里面走，正是方才那個在馬場制服馬匹的馴馬師。

“奴才左戚見過公子。”

林月月只聽到了這一句，就有人過來帶著她們往閣樓走去。

馬場最忌諱的就是馬匹死亡。

若是受傷死亡倒也沒什么，就怕是得病，一個馬場中有一匹馬得病，那整個馬場的馬匹都難逃一死。蘇家還得依靠這些馬威嚇朝廷，也難怪蘇斂那么緊張了。

閣樓離馬場不遠，只是位置有些奇怪，林月月越走越不明白蘇斂怎么會選這個地方建閣樓，等到了樓上，往樓臺上一戰，她立刻明白了。

從這個角度不僅能將馬場盡收眼底，還能俯瞰整個京城內外，若有朝一日外國侵犯，在此處設立關卡，既能知道城中情況，又能將入侵軍隊的一舉一動探看得清清楚楚。

林月月這才明白楊潛的擔憂不是毫無道理的，這樣的地理位置，這樣的樓閣設計，若是沒有皇上的首肯，憑蘇斂和蘇侯府眼下的境況是斷然不能做到的，這皇帝對蘇家果然信任，也難怪時至今日蘇侯府在京城依然有如此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