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和楊潛兩人并不避諱林月月，幾乎是無話不談，反倒是林月月自覺身份低微，這些對話不應該是她能聽的，可別到時候出了事情還要問她的不是。

她這樣一想，心思就有些走遠，一時間竟然沒有仔細聽兩人交談的內容，等回過神來時，發現兩人正盯著她看，她一臉的莫名，很是疑惑。

“是要奴婢回避嗎？”

林月月說著就要起身打算行禮離開，卻被蘇斂攔下來。

“不是，我們只是想起你是從邊疆小城來的，想問問你邊疆的情況。”

林月月一時頭大，蘇斂不知道，楊潛還能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她上哪里去告訴他們邊疆的情況？

可是蘇斂已經這樣問了，她便不能不回答，只好道，“公子，奴婢雖然是從邊疆小城來的，可是家里還算富裕，平時幾乎不出門，外面如何也是聽下人講起，恐怕不能當真。”

蘇斂笑道，“無事，我與楊潛只當是聽聽解乏，你也不必拘禮，坐下講。”

林月月果真在蘇斂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她略想了想道，“奴婢是半年前來到京城的，只能講講半年前邊疆的情況。”

林月月搜腸刮肚，將在莊子里無意間聽別人談起的邊疆事情事無巨細的告知兩人。

原來眼下邊疆的摩擦，主要出在礦場上。

諸方國礦場豐富，盛產寶石、鐵礦、金礦、銅礦，寶石能增加國家財政收入，又能用作首飾賄賂別國，金礦是國家財富的象征，越多越好，而鐵礦和銅礦既能鑄造器皿，更為重要的是能打造兵器。

如今世間紛亂，大國分裂成小國，各國之間摩擦不斷，戰爭更是一觸即發，兵器的囤積尤為重要。

諸方國因著礦場和寶石一直用來交換馬匹，養了好幾個大馬場，有了馬場和兵器，諸方國的國力十分強盛，平常的小國家根本不敢與之爭鋒。

所以邊疆戰事一起，各國都十分的關注，而邊疆小城是最先能體會到戰爭即將到來，和到來后的情形的地方。

眼下邊疆里有各國的細作，不僅打聽戰事，也打聽朝廷的態度，一旦真的大規模的動起手來，其實大邑國不見得能討得了好。

蘇侯府從前的侯爺英勇善戰，一直被諸方國忌憚，可是十五年前，蘇侯爺連同長子在戰場上雙雙殞命后，諸方國越來越不將大邑國放在眼里，這讓大邑國的皇帝十分的頭疼。

大邑國現如今如日中天的趙侯府，雖然在大邑很是受人尊重，威名顯赫，但是論起在戰場上的風姿還是比不上蘇侯爺，若是一旦交戰，勝算很難有保證。

楊侯府雖然也是軍功得來的侯爵之位，但是楊侯爺的實力比起趙侯爺更差，兩人又多年來關系不睦，從未同時出現在戰場上，一直是一方作戰，一方留守京城，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無數，還沒有并肩作戰的時候。

是以，朝廷不得不考慮兩位侯爺一旦在戰爭起來以后該派誰人去。

邊疆的混亂體現在婦孺孩童流落他鄉，不少貌美的女子如同林月月一般進了京城的達官顯貴之家，有的留作家奴，有的作了小妾，還有的被送到別的府邸，成了交往的手段。

現如今，邊疆的小城，留下的除了行動不便的老人，便是戍守邊疆的戰士。朝廷從來不曾克扣過糧食，但是糧食總是三天兩頭的短缺，造成了戰士體力不支，無法連續訓練的結果。

所以逃兵眾多，大邑國對逃兵從來都是斬頭，如今因為處于特殊的情況，一個家庭里若是有一個逃兵，便會被連坐，女的充為官婢，成年男子被砍頭，未成年的便會送去牢獄之中。

也因為吃不飽，不少的戰士會去搶奪百姓的糧食，百姓本就因為戰士，莊稼收成不斷減少，又因為有了戰士的搶奪，一個個的難以成活，不少人都會選擇自盡。

城守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只能一遍一遍的上書朝廷，多分派些糧食，但是這些糧食從京城里發出來，再送達到邊疆往往會少上一半。

京城的官員不知道邊疆的情況，只以為是城守在夸大事實，并不真心誠意的給以幫助，這導致城守越來越難做，如今已經有三名城守都主動請辭。

目前邊疆竟然是群龍無首，沒有人愿意去做城守，越是這樣，邊疆就越亂，當兵的肆無忌憚，遭殃的還是百姓。

林月月將這些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后，發現蘇斂喝楊潛面色不好，而且異常的沉默，她又道。

“城守離開后，那些當兵的比其他入侵的兵還要不如，常常搶奪糧食以后，還會間逼迫女子為奴為婢，奴婢當時是因為家里有些小錢，被父母想盡辦法送了出來，不然現在說不定早就死了。”

林月月這話說得有一點兒凄涼的意味，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讓蘇斂十分動容。

“往后我會讓府上的人好生照顧你，定然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林月月通紅的雙眸笑了笑，“能遇見公子已經是奴婢的福分了，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能在公子身邊，長長久久的陪著公子。”

蘇斂點點頭，同楊潛道，“楊兄你既然都聽見了，還執意要勸說我嗎？”

楊潛沉默良久，嘆氣道，“既然蘇兄執意如此，我便不再強留，可是蘇兄能否去，還是得看上面的意思。”

林月月原先還有些糊涂，現在卻是明白了，原來這個蘇斂竟然是想要去邊疆做城守，怪不得要詢問自己邊疆的事情，同時她也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虧了楊潛把自己和那些真正的邊疆女子放在一個院子，不然，她指定會露陷。

楊潛起身看著外面馳騁在馬上的道，“大邑的天下是從馬上打下來的，如今諸方國國力強盛，靠得住的還是武將，朝廷中的文臣養尊處優慣了，既不能了解戰爭的全面，又不能舍棄當前的榮華富貴，蘇兄，想要全力對抗諸方國太過艱難了。”

武將靠的是戰場的功夫建功立業，越是戰亂越是能安身立命，但是遭罪的卻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