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暗花明
- 女皇競選人
- 漫漫鯨語
- 3638字
- 2019-08-05 14:50:00
林月笙坐在梅樹下,抱著林夫人留下的畫和盒子看梅花,剛來到這口破敗不堪的小院時,林月笙對什么都稀奇,林母喜歡在梅樹下看梅。而每年的守歲時,林母更是會在梅樹下為自己的女兒祈福,林月笙想,娘親怎么不許愿讓自己有福氣一點呢,她沒病沒痛,怎么都比娘親好過很多啊。
可惜今年,她是看不見娘親在梅樹下祈福了。
“喂,呆子!”身后傳來少年略微低啞的嗓音,少年身姿蓬勃有力,蹲在她身旁:“屋里不待著,坐這里你不冷嗎?”
“冷。”林月笙小臉凍得有些紅,清麗脫俗的臉龐上,一雙桃花眸純凈如水,卻也無悲無喜。
“那就進屋待著。”少年偏冷的聲音不自覺帶著些許命令。
林月笙低下頭不說話,眉間浮現一絲憂悒。
“你是不是怕那個婦人?”少年站起來,語氣帶著安定人心的篤定:“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樣!”
林月笙眼眸慢慢亮起,望向少年挺拔的身影,臉上微微漾起一絲極淺的笑意。
阿漾被看的不自在,目光落到她懷里的東西,眼眸里有什么一劃而過:“你這抱的是什么,來,給我看看。”
林月笙搖頭不肯,將畫抱得更緊。
阿漾卻是第一次討要東西被拒,抓著畫軸不肯松手,又不敢真的用力,于是兩相爭執許久,都不見高下。
到了最后,林月笙干脆頭一低,張口狠狠的咬到他手腕上,阿漾怒:“看一下畫會死嗎?還咬人!”
林月笙咬著不松口,眼看就見血了,阿漾頓時吃痛松手推林月笙,雖不敢用力,可林月笙到底身子單薄,整個人就這么摔在雪地上,伴隨著畫紙被撕爛的聲音,阿漾身形一僵。
畫被撕出了道口子。
林月笙眼睛紅了起來,眼淚也這么流下來。
“你還有臉哭,小爺的手都被你咬出血了!”阿漾憤怒指控。
林月笙頓時涌起無數的委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阿漾有些慌了:“喂好了呆子,我不跟你計較了,不就是一幅畫嗎小爺賠給你怎么樣?別說一幅、一百幅都沒問題,怎么樣?”
“噓——你別哭了!你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要不你打回我,只要別出聲!”一向冷酷桀驁的少年此刻卻不知怎么哄人,見怎么哄都未果,只得端著兇神惡煞的語氣威脅:“呆子你還出聲,信不信我揍你了?”
林月笙頓時哭的更大聲,聲音十分有穿透力,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少年的心情簡直一言難盡,伸手捂住林月笙的嘴巴,終于讓耳朵一片清凈,卻聽身后不遠處傳來一聲咳嗽。
阿漾打了個激靈,猛的轉過頭看,剛從屋子里出來的林夫人嚇了一跳,忙跟蘇折卿告辭。
蘇折卿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目光落在他身上,亦是辨不出悲喜的輕飄飄:“喲,欺負人家小姑娘,出息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阿漾立即放開林月笙,誰料林月笙就這么直愣愣的倒下去了,阿漾不敢置信:“你還裝死?”
林月笙不是裝死,是真的暈過去了。從昨夜穿著單薄的衣裙奔波回來凍到現在,風寒入體轉眼就高燒了。
狹小灰暗的房屋內,阿漾蹲在地上埋頭煮藥,他的模樣生的矜貴,氣度高傲,這給人煮藥仿佛委屈了他似的。
蘇折卿給躺在床榻上的林月笙換了額頭的絲帕,再次嘆:“忘記人家小姑娘身子弱,應該立即給她備一件厚實的披風的。”
阿漾默默看火不敢說什么,因為他剛剛一不耐煩,蘇折卿就叨叨他:“你一個七尺男兒,搶人家娘親留下的遺物做什么,嫌人家受的欺負不夠,娘親剛死你也要在她傷口上撒鹽?兇成這樣,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難怪那些姑娘都躲你!”
更憋屈的是,蘇折卿還不接受他任何反駁。
蘇折卿望著沉睡的林月笙,喟嘆:“不過,娘親走了,小小年紀明明悲痛卻壓在心里,這下哭出來了,她心里會痛快很多。”
林月笙這一病就是三兩天,蘇折卿和少年就在這小院里照顧了她三天,這三天,于她不過是睜眼閉眼的時日,而邑陽縣衙門里卻是一片水深火熱的糾紛之中。
先由林夫人著家丁浩浩蕩蕩跑到縣衙擊鼓鳴冤,說侄女送至縣衙不見了,還被反咬一口被迫找尋,使林老爺一病不起,引起不少百姓關注。
再由劉家一位婦人出來哭訴自己的女兒亦是送到縣太爺手上香消玉損。
茍縣令一聽不對立即派官府衙役將她們抓起來,沒想卻激起百姓的惻隱之心,路人出手相助卻被打的半死,更是引起平素被欺壓的百姓們共鳴,不知是誰帶頭揭竿起義,說要讓狗官下馬,于是這幾日縣衙什么事都干不了,外頭盡是些起義的百姓。
茍縣令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反了天了他們,派人!那個林家、那個劉家一個都別放過,還有外面那些鬧事的,全都給本官抓進牢里去,誰要是反抗,就地處決!”
這條號令發出去后,師爺匆匆趕來:“此番鬧事,林、劉兩家鬧得很是蹊蹺,大人貿然武力鎮壓不妥,若是傳到監察吏耳朵里,我們這官,也就做到頭了啊!”
茍縣令一腳踢過去:“你這蠢驢,高公子在這坐鎮你怕什么,這監察吏的都是高太尉的人,咱們這是為高公子辦事,監察吏即便知道也不敢管咱們!”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一道清冷沉穩聲音傳來:“是么,茍大人好生威風!”
茍適猛的轉過身,只見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形立在衙門口,一身靛青色衣裳掩蓋不了渾身的凜然正氣:“監察吏不敢管,便我來管!”
茍適瞪大眼,頓時一腳一軟跪下來:“衛、衛大人.......”
皇帝身邊的大紅人衛晟,突然降臨邑陽鎮,捉拿狗官之事引起了百姓軒然大波,大街上談及此事,便是一眾叫好聲。
林家梧桐小院。
“他茍適以為靠了一座大山,躲過了監察吏,卻萬萬沒想到,遠在京城的衛晟,會來到這邑陽縣!”阿漾冷冷一哼:“高家勢力如日中天,可這衛晟,卻是他們高家為數不多的鐵板!”
蘇折卿聲音平靜無波:“茍適多年前種下的因,如今,也該自食其果了。”
“那高衍呢?”林月笙認真詢問:“他才是罪魁禍首,不是嗎?”
“他是罪魁禍首,可惜那場火來不及燒死他,他上有高家護著,下有茍適替他頂罪,這把火,還燒不了他!”阿漾眼底露出一抹譏嘲。
“不公平。”林月笙輕聲說:“我娘死了,惡人卻還活著。”
少年嗤笑道:“幼稚!這世上,何來公平?”
林月笙看了他一眼,起身緩緩走了出去。蘇折卿望著窗外沉思不語,細長的眉眼里,不知飄渺著什么情緒。
“什么?你說茍適被衛晟給抓起來了?!”高衍猛的從榻上坐起來,一時用力過猛扭到了傷處,吸了一口冷氣。三天下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俊臉尚沒恢復,呲起牙,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他衛晟不好好在京城待著,怎么突然就出現在邑陽縣了?真是狗拿耗子!”
報信的人諾諾不安:“茍大人也是嚇了一跳,如今被軟禁看押起來,就指望公子您搭救了。”
“他指望我?我指望誰?!”高衍怒氣沖沖砸了桌上的瓷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找下美人都能激起民憤,驚動了衛晟來,朝野上下這么多人,偏偏來的是跟我們高家作對的衛晟!偏偏是那個武功高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衛晟!別說他!我都撇不清干系!”
有人上前:“如今之計,公子只能棄車保帥,讓茍適認下所有罪狀,避免因小失大了。”
林月笙不知不覺走到了府衙前,她鮮少穿女裝,雖然林夫人后來令人送來女子衣飾,她也依舊穿著自己那身粗布棉衣,只是臉洗的潔凈,雖然看起來呆呆的,但十分玲瓏可愛。這時有人自衙門口出來,那人高大挺拔,一襲藏青色常服,腰間系著玄色云紋腰封,一身凜冽之氣,不怒自威。跟著他后面的衙役對他極為恭敬,戰戰兢兢,林月笙眼睛微亮,忙走過來,卻被其他衙役出劍攔下。那衙役的頭怒斥:“你這小鬼在這瞅啥呢,這里可是衙役,豈容你放肆!”
林月笙目光投向那高大的藏青服男人,大義凜然:“我想告人!”
衛晟見她小臉繃的緊緊的,不由覺得好笑,面上卻依舊一派嚴肅:“你想告誰?”
“高衍。”
衙役一驚:“誰,你說誰?”
“當朝高太尉之子,高衍!”林月笙斬釘截鐵道。
衛晟若有所思的看她,林月笙不懼那些刀劍,直直朝衛晟走來:“高衍授意茍縣令大肆搜捕未及笄之女,并加以殘害,甚至我的娘,也被.......”
“放肆!高公子乃當朝太尉之子,豈容你在此誣陷!“一邊的衙役喝道,作勢要將她拿下,衛晟掃了他一眼,那衙役一僵,隨即衛晟看向林月笙:“此事,你放心。我自會將他們帶入京城,由皇上定奪。”
林月笙不甘心:“只怕連皇上也奈何不了高家。”
衛晟目光猛的凌利起來,林月笙目光與其對視,一片赤誠坦蕩,沒有絲毫畏懼,一旁的衙役再也按捺不住:“大膽!竟敢在這造謠生事,衛大人這小子.......”
衛晟目光示意那衙役退下,那衙役略有不甘,卻還是不敢違背衛晟意思,惡狠狠的剜了一眼林月笙,轉身跟其他衙役示意,衛晟瞥了眼那些衙役,打量了林月笙良久,才出聲道:“以后,你這話別再說了,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林月笙沉默,衛晟又道:“至于高衍一事,非我一人之能可以所為,但我會盡力,還你們公道。”
林月笙目送衛晟走后,眼底有什么漸漸暗淡下來。
林月笙回到林家的時候,不知是誰將榻搬到門口,少年正倚在上面懶洋洋的曬太陽,聽見她的腳步聲,眼也不抬:“你倒是膽子挺大,跑到玉面閻羅那去告狀。”
林月笙奇怪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小爺我有千里眼,順風耳!”阿漾嘴角帶著戲謔,林月笙不信,阿漾斜她一眼:“你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說那句‘皇上也奈何不了高家’的話是無心還是有意?好在今日那個玉面閻羅放過了你,要是換做平常,你早就沒命了!”
林月笙不說話。少年摸著下巴思量:“在衛晟面前說這話,看不出來,你知道拿衛晟當傳話筒,將皇帝的最不能容忍的話傳給他。”
林月笙道:“我沒有,我聽不懂。”說完就要走,少年又道:“至于那個高衍,蘇先生已經有法子將這事拉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