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手襲來，林月笙矮身一躲，拿了柜上擺設的花瓶砸過去，貴人堪堪閃過，又見林月笙將柜子推過來，她的速度極快，貴人被她扔的額頭一青，貴人也沒了耐性，嘴角有幾分嗜血：“小美人，這就沒意思了?！?

貴人有幾分武藝傍身，林月笙雖然身手敏捷，卻到底敵不過。

林月笙見無法逃脫，猛的打開窗戶，寒風從外面灌進來，入眼便是黑夜，以及晦暗的江水，于這樣的冬夜里，一眼便知冰涼刺骨。

貴人肆無忌憚笑道：“小美人，這么冷的天，跳下去就是沒淹死也會凍死，別傻了，還是乖乖從了爺吧，嗯？爺保證讓你沒有痛苦，你的眼睛，我等你身體冷透再挖，怎么樣？”

他說的沒錯，春風樓臨近江邊，她這一跳或許靠著水性不錯另有轉機，可這寒冬臘月，只怕剛落水就會凍得手腳發麻！可不管哪一樣，都比落在這個變態手中強！思及此，她踏上窗義無反顧一躍，屋內響起一陣驚呼，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閉上了眼等待身體墜入江中.......

“真是個呆子！”她聽見一聲輕嗤，伴隨而來的一雙有力的手攬過她的腰，終止了墜落，幾番飛躍，落在平地，她睜開眼，只見夜色里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依稀看見臉的輪廓格外精致。

“是你？”這人正是白日買她畫的黑衣少年。

那人俊逸的眉微微一挑，蒙著臉說出的話有點沉悶：“你認得我？”

林月笙煞有介事的點頭：“有錢，很兇！”

少年臉一黑，大有丟她下去的沖動，但還是平復心情，道：“想不想揍人？”

林月笙目光瞥了眼自己跳下的窗臺，底氣十足：“想！”

廂房里貴人忍不住破口大罵：“不識抬舉的賤人，你以為跳下去就完了嗎？來人，叫茍適派人去江上打撈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樓下，茍適被喊的嚇一大跳，聽到吩咐心里直叫苦，嘴上只得諾諾道：“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姑娘們探頭望著窗外，心有戚戚然，徐曼茵目光發直，盯著貴人暴躁的在屋內走來走去，生怕下一刻他又想殺人。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頓時瞳孔睜大、呼吸驟止，心臟似乎停止躍動！

“勞駕，讓讓?！辈仍诖皯羯系牧衷麦险f：“我后面還有人站不下了?！?

姑娘們頓時放聲尖叫，那邊貴人怒道：“你們鬼叫什么，也想下去喂魚不成！”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黑影襲來，男子頓時身體飛去撞翻桌子，美酒佳肴撒了一地，來不及反應，又被人拎著后領倒扣翻過來臉朝地砸過去，頓時鼻青臉腫，身體的劇痛令他蜷縮起身體，接著臉上一痛，卻是對方一腳踩在他已經腫起來的臉，毫不客氣用力往地上碾，每使上一分勁，那些姑娘就發出“嘶”的抽氣聲，宛如這鞋踩在她們臉上似的。

“你.......你是誰？”男子的聲音有些變調。

對方不答，鞋踩的更加用力。

“等等、你、你可知道我是誰？！”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子道。

“不就是高太尉兒子，高衍么。”對方身材修長矯健，一襲黑衣，蒙住臉，只能辯出聲音有著變聲期的低啞，可眉目間卻是毫無畏懼的冷冽：“你傷天害理事做多了，派小爺我來削你！”

高衍被踩的嗚咽出聲，姑娘們看的緊張兮兮，耳邊便聽單調的鼓掌聲，大家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林月笙咬著塊杏花糕，還不忘拍手捧場。

徐曼茵震驚：“你還有心情吃？！”

林月笙煞有介事點頭：“吃飽了才有力氣揍人。”

大家的表情紛紛一言難盡。

外面，傳來茍縣令的拍門聲，小心翼翼：“貴人，不知是讓下官打撈誰??？”屋內頓時一靜，高衍試圖掙扎卻慘遭無聲鎮壓，姑娘們面面相覷頗有些慌亂。

“徐曼茵?！绷衷麦湘偠ǔ雎?。

徐曼茵瞪向林月笙。

“啊？徐姑娘跳下去了嗎？林姑娘！可否現在開下門，我請示一下貴人可還有其他什么吩咐？”

“不可以，”林月笙說：“貴人叫你快滾。”

外面立即沒了聲息。

幾個姑娘忍不住捂嘴笑：“我看林姑娘不傻?！?

林月笙吃完糕點拍了拍手：“來，讓我來揍！”說完拖著一旁結實的凳子，姑娘們震驚、捂臉不敢看，只見林月笙面無表情高高掄起凳子，一直沒打下去，靜默了一會兒，林月笙可惜道：“他怎么就暈了？”

黑衣少年翻了個白眼，廢話，被小爺揍了又被你這么重的凳子砸下去，他命都沒了，能不嚇暈嗎？

徐曼茵道：“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黑衣少年用燭火點燃窗簾，火勢蔓延之下，黑衣少年打開門，只見門外空無一人：“走！”

姑娘們立即跟了上去，林月笙拎著裙角走在最后面，她穿著裙子走得不快，轉眼她們就跑的不見人影，樓道里有左右兩道樓梯，正不知該往哪邊走，這時樓下傳來驚呼：“樓上走水啦——”

“快！救火！貴人還在里面！”

頓時許多腳步聲傳來，林月笙不知所措，頭上響起“嘖，真慢”的一聲，黑衣少年一躍而下拉住她往另一個樓道跑，林月笙一手抓著裙角，一邊被少年拉著跑，幾次險些摔倒，避過了那些救火的人，終于到了大門，誰知迎面正撞到趕來的茍縣令和兵衛，茍縣令瞪大眼：“你、你們！”

少年一腳踢過去，兵衛們紛紛躲閃，少年拉起林月笙飛快的跑，后面傳來茍縣令氣急敗壞的聲音：“給我抓住他們！一定要抓住他們！”

少年拉著林月笙奔跑在無人的街道上，身后有許多官兵舉著火把追來，林月笙被拽的氣喘吁吁，趔趔趄趄：“大.....大俠，慢點，我快不行了......”

剛說完，便踩到裙子摔了個狗吃屎，林月笙坐起來呸掉嘴巴里的泥，少年俊眉皺起：“你怎么這般沒用？”

林月笙：“......抱歉?！?

后面的喊打喊殺聲伴隨著火光漸漸靠近，少年蹲下來，冷冷道：“上來！”林月笙也不遲疑，十分順溜的趴上去抱住對方脖子，黑衣少年眉頭一跳卻沒再說什么，腳尖輕點，輕身躍起飛檐走壁消失在夜幕里。

第一次趴在人家背上嗖嗖嗖的在空中飛，林月笙覺得很新奇，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娘……”

“已經被蘇折卿那廝救下帶回你家了?，F在我們就趕回去?！?

林月笙哦了聲，沉默了會又道：“我娘，她怎么樣？”

“不知道！回到家你自己看！”少年沒好氣。林月笙沉默了會兒，又湊在少年耳邊誠懇道：“大俠，你方才揍人的樣子真瀟灑?！?

黑衣少年：“.......離我耳朵遠點！”

“哦，好的，大俠，多謝你仗義相救，不過你為啥要救我?。俊?

黑衣少年：“.......”

“大俠，你一直蒙著臉會不會喘不過氣？好辛苦的樣子……”

“大俠你怎么不說話？對了，蘇折卿是誰??？”

“閉嘴！”黑衣少年忍無可忍，青筋直跳，似乎恨不得把她當空扔下去。

于是林月笙老老實實閉了嘴。

過了一會兒，黑衣少年跟林月笙靜默的望著堵了去路的高墻，黑衣少年幽幽道：“這是去你家的路嗎？”

林月笙：“........”

黑衣少年冷冷的瞪她：“說話！”

“不是！”

“那剛才你怎么不說？”

林月笙無辜道：“不是你讓我閉嘴？”

少年怒不可遏，恨不得掐死她：“你是傻子嗎？！”

林月笙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呢?！?

少年捏緊拳頭，骨節發出咯咯的響聲。

林月笙小聲說：“你要打傻子嗎？”

少年忍了忍又放下拳頭：“行，我們原路返回！”

靜默了一路，終于到達家門口了，林月笙道：“敢問大俠姓名貴庚，日后我好報答......哎喲！”

林月笙被少年從背上扔了下來，疼的齜牙咧嘴，黑衣少年不再理她，推開大門，大步走了進去，林月笙急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