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邊那些倏忽而過影像一下子變得慢了下來,如同快進的電影一樣,播放了一幕幕的劇情,只不過每一幕里面都出現了一個主人公,那個主人公的相貌和小安一模一樣。
他們有的出身高貴,家中皆是皇族豪強,有的出身低賤,家徒四壁,各種出身不一而足。但是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自他們出生后,家族迅速遭遇了天災人禍,最后都成為了孤兒流浪街頭。|
他們中有的人后來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至高的社會地位,有的則是傳承了手藝成為行業的頂尖大師,有的是文采斐然成了他人偶像。但是最后都不等成家盡皆英年早逝,那些落魄的反而是孤身活到了終老。
總之,他們這些和小安相貌一樣的人,都像是有著同樣的詛咒一般,注定孤獨一身,再好的繁華也只能是一個人獨享。
看到了這些和自己樣貌百分百相似的人,小安不由地想,莫不是這些人就是自己的前世嗎?要知道之前那個老頭說過,這里是往生河,記載了所有進來的人的前世。
那么,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前世,為什么自己卻又有著這樣可怕的詛咒,不曾傷天害理但是卻注定只能孤苦一世又一世?小安不知道原因,只是心情卻是變得異常沉重了起來,為這悲慘的人,為這不公的命運。
身邊的影像依舊在繼續,從那服飾來看,時間是從今到古的一個順序逆流而上,在追溯著最開始的源頭。近代的西裝革履,逐漸變成了民國時期的黃袍馬掛,之后又是那明宋時期的儒袍,而到了這里影像戛然而止像是停住了不動一般。
小安連忙仔細望去,想要一看究竟。因為這停止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前世悲慘命運的源頭根由所在。
那是一個小鄉村,茅屋村舍,遍地桃花,旅人盡是狼狽模樣,拖家帶口進入了這個小村莊。
之后,住進這個村莊的逃亡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干脆就建立了一個村莊,并且推選了一個須發灰白的老人為村長統管全村事務,而且最后村長一眼定下了村莊的名字——桃花村。
這不就是王秀才幻境里面的桃花村嗎,老村長雖然更加年輕,但是那模樣和見到的村長已經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這和我的又會有什么關系呢?小安看到了這里異常疑惑。
身邊的影像繼續轉動著,只不過這時候的速度確實變得和正常觀看影片時候的速度差不多,而桃花村的發展也就逐漸呈現在了眼前。
桃花村的誕生,使得越來越多的流民加入了進來,在一片區域定居,甚至還在附近興建了更多的村子。而為了保護村子的需要,桃源鎮也在各村的合力之下建造了起來,由各個村挑選青壯進鎮訓練成為守衛這片樂土的兵士。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人們也滿滿消除了對于北方戰爭的恐懼,開始享受起了安定的生活。后面更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每個村莊都開辦了村里的學堂,免費入學,請有學問的流民當老師進行教育。
而在這種情況下,一個秀才攜帶著自己身體虛弱的母親住進了桃花村,并且應邀成了學堂的教師,之前的老師心甘情愿退位。這個人就是小安自己遇到的那個王秀才和他的母親,而這一幕也就是小安環境中所經歷的一切的前奏。同時也預示著桃花村不久之后的悲劇結局。
王秀才在桃花村里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年里母親身體時不時生病,但是卻也不曾忘記催促王秀才進京趕考,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是最后王秀才還是選擇了孝道,也就是父母在不遠游。
然后,那命運之中的南蠻終究還是來了,數十倍于己的敵人,村子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樹微弱不可見。不到一刻鐘,整個村子的所有男人小孩和老人都倒在了屠刀之下,王秀才更是身首異處,腦袋被插在木桿上死不瞑目。緊接著就是一把大火,沖天的火光持續了僅僅一個晚上,桃花村就此化為了灰燼。
但是,這個結局小安自己已然知曉了,王秀才之前的經歷早就已經說的明明白白,這又和自己的詛咒有什么關系呢?
不等小安繼續多想,只看到影像之中再次出現了新的變化。在那桃花村的灰燼的掩埋之下,赫然是一面滿是花紋寶石裝飾的銅鏡,只不過在大火中銅鏡早已經融化變了模樣,而寶石更是爆裂了開來成了粉末。在大火燒了一夜之后,已經扭曲了的銅鏡卻是發出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如同是臨死之前的心跳一樣,那光芒微弱幾乎不可見,在滿是灰燼的地下越發的微小,像是下一刻就要熄滅一樣。而在那微弱的光芒之中,緩緩飄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表情有些迷糊和驚愕,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下一秒那個虛幻的身影便是一下子往更深的地下沉去,最后再也看不見去處。
然后畫面一轉,那個身影已經是出現了一個農戶的房屋上面,房屋里面此時正傳出孕婦接連的慘叫聲,這是到了分娩的時刻。
只看見那個模糊的身影就這么沖了下去,進入了孕婦的肚中代替了那個未出生的孩子,接著就是被分娩了出來經過洗漱放在了棉被中。農戶一家人的笑臉也綻放了出來,傳宗接代的喜事對于古代人來說甚至大于考取功名。
一轉眼,孩子已經是五歲,但是禍從天降,農戶一家人除了孩子全都在大洪水中消失不見,孩子也就此成了孤兒。
再轉眼,這個孩子已經及冠,正科舉中榜意氣風發,而此時再看他的面容,居然和小安的面容一模一樣!
畫面就此終止。
“你本是鏡世界鏡靈的一部分,因為鏡子本體遭到了巨大的破壞,所以你才從鏡世界中分離了出去。而后每一世都是奪取胎兒的性命,頂替了他們的身份,因此才每一世都遭受孤獨終老的懲罰,這就是因果循環。”
沒有給小安思考的時間,擺渡人老頭便是出現在了一邊,補充說道。
到此,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小鏡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是因為鏡身收到了破壞,而鏡靈的一部分分割了出去變成了小安。而小安之所沒前世每一世都孤獨終老,是因為他每一世的出生都是頂替腹中胎兒,因此受到了上天的懲罰。
知道了這些,小安之前還有的對于命運不公的憤懣已經蕩然無存,一啄一飲都有因果,所以小安前世的悲慘才正式命運至公的表現。只不過,自己和小鏡居然是一體的,這一點小安卻是萬萬沒有想到。
但是,聯想到小鏡之前被轉手的經過,卻又是合情合理。小鏡被重新鑄造之后,經手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各個階層的人都有,但是小安僅僅是記錄了他們的辛酸情緒,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成為了鏡子的主人。最后,唯獨到了小安這里,小鏡才是從沉睡中醒來,選擇了毫無特點的小安。
所以,小安的被選擇并不是運氣使然,而是鏡子自身的選擇,因為小安本來就是鏡靈,本來就是鏡世界的主人,所以與其說是選擇還不如說是一種回歸。
那么,這里的往生河渡河的方法也就很清晰明了了,對于小安來說渡己就是選擇回歸鏡世界,還是繼續一世又一世在現世界活下去。只是知道了方法不代表就能那么容易做出決定,小安此時心中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