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雪霽的能力毋庸置疑。她不但妥善處理好趙鵬的離職,包括退宿舍以及每個人分別訂票回家。這些事繁瑣而且要時時面對不同人的各式牢騷。另一件工作量同樣很大但是卻是令每一個都開心。那就是正珺率團隊進駐。如果把世上所有事都分為陰陽,陰為壞陽為好。那么所有分手都是陰,是壞事。反之則是好事,是陽,象征積極、象征好的方面。就像陽光。但是,誰能知道陽光消失的時候,還有沒有好的方面呢?
宮雪霽徹底改變了一個人對她的看法。這就是肖柏森。起初肖柏森認為宮雪霽只是一個花瓶。之所以錄用她,一定有什么重要關系人在中間。后來杜娟和宮雪霽是舊識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時。肖柏森在背后說了很多對倪彩對宮雪霽不友好的話。
這一次處理趙鵬的事,讓肖柏森轉變了自己的看法。本是肖柏森大包大攬主動處理趙鵬等人的離職談話,可是遇到第一個被談話人就讓肖柏森顏面盡失。談話開始不到三分鐘兩人就大吵起來,肖柏森比倪彩還大一兩歲,而趙鵬屬下都是大學畢業工作不過四五年的,年輕人個個火爆的不得了,和肖柏森吵架被全公司都知道了。宮雪霽在所有趕過來的人之中,是唯一主動站出來,并把事情攬在在自己身上的人。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每一個離職的人和宮雪霽談完話時,都是心情平靜而且在出公司門的時候,無一不是宮姐長宮姐短的說個不停。簡直就是知心大姐姐穿越回來了。
而宮雪霽安排正珺團隊入職,更讓公司所有人從此高呼宮姐。此刻宮雪霽的身份是公司董秘,名副其實的公司高管。她親自為新成員介紹公司,在活潑親切中,不知不覺地把入職談話進行了。從實現的簡歷研究得出的宿舍安排方案,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雖然花城和綠城坐高鐵不足半個小時,但是不可能天天往返的。而宿舍離公司步行都不足六分鐘。
倪彩是從正珺處得到這一些消息的。這倒讓他在上海住著踏實了。因為柏拓年每半天都來電話,仿佛接下來半天即將要見面,而到了預計的時點,又會有一個對倪彩抱歉對自己抱怨的電話打過來。倪彩知道,他是在回避,至于回避什么,柏拓年自己清楚。雖然倪彩說不出來,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接近一個塵封多年的真相。杜娟也表示有同感。
一連三天,都是循環劇情往復說辭。杜娟因事去了蘇州。倪彩索性借機給自己放個假。每天健身,逛街和搜尋小吃,再就是一天兩次聽柏拓年講故事。倪彩不會著急的,他的預感是周末。
宮雪霽打來電話,說杜娟幫她預約的華山醫院的頂級專家,非要她過來復查一下。倪彩知道后出乎宮雪霽預料的非常高興,并且非要她提前一天飛來。
當宮雪霽到了酒店的時候,倪彩就在門口等候。他讓禮賓部把行李放進房間,就急匆匆拉著宮雪霽跳上一輛出租車。一路上就是催促出租車快開。宮雪霽也沒問。她不會著急答案的,在他眼里,倪彩心急火燎的狀態更好看。宮雪霽和倪彩在一起時,沉浸在過程中,不問結局。
到了目的地,宮雪霽才知道他們是來看Queen樂隊的演唱會。宮雪霽可以接受搖滾樂,但是宮雪霽還達不到癡迷或狂熱的地步。但是,她被整個現場的人群感染了,于是她也隨節奏整場演唱會都揮舞著雙臂,也樂得滿頭大汗。九月的上海,熱情高漲。
散場時,兩個人走了很遠。倒不是刻意散步,是由于一時的人群太多,打車成了問題。
“其實,網絡叫車還是很方便的。”宮雪霽邊走邊低頭看著自己在打車軟件上訂單排序。倪彩則看著她。又一次發現宮雪霽是真真正正的特別。所有人在使用一個工具不能達到目的時,都不情不自禁地抱怨甚至出言詆毀。而此時,宮雪霽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的刷著排隊,卻在嘴里夸獎軟件帶來的方便。什么叫熱愛生活?這一瞬間,倪彩覺得自己剛剛明白。
“彩哥。看來我們還得繼續走一段。還有一百多個人在我們前面呢。”
“我提議,取消訂單吧。我們走走。好不好?”
宮雪霽鼓掌同意。取消訂單的動作非常麻利。
“彩哥。”宮雪霽輕輕叫了倪彩。
“說。什么事?”倪彩總是這么吝嗇語言。
“你怎么突然想請我看演唱會?”
倪彩停步看著宮雪霽,不過,眼神中的溫柔是那種親情似的。并非男女之間的眼神。同樣,宮雪霽也充滿幸福地看著他,象她的稱呼一樣,飽含親切。
“我只是想請你看音樂會,其他沒有任何理由。”
宮雪霽遞過來她的手機說:“我想發朋友圈。你會介意嗎?”
倪彩猶豫了,他不知道怎樣回答,也從來沒有想到。
“你看看,我只是發演唱會的。其他的,什么也不會發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的字幾乎聽不到了。
“我想,發不發朋友圈?怎么發?都是你的自由啊!”倪彩說,然后他又示意自己要抽煙了。就快步走在前面。
宮雪霽把編輯好的朋友圈信息,輕點發送出去。就快步追上倪彩:“彩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呀?說實話,你吸煙我無所謂的,都習慣了。其實,有你在的環境中,煙味好像根本消失不了。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有這個感覺吧。應該是。”
“你這么說,我都有負罪感了。”倪彩說著,用力把燃著的煙頭彈掉,煙蒂丟進路邊垃圾箱。
“這就洗完了?是不是因為我這樣說話的原因呢?”
“是啊!我這么回答你會不會也有負罪感呢?”倪彩用一種風趣的口氣說著,還帶著風趣的表情。
“我不會。”宮雪霽報以風趣外加調皮開心的表情。冷不丁走上前挽住倪彩的胳膊,拖著他大步向前走。
兩個背影象兄妹。毫不象戀人。他們也不是戀人。九月的上海夜,讓散去搖滾熱烈氣氛的人感覺些許涼意,縱無愛意在其中,兩人肌膚相貼。有一種特殊的異樣感。沒有絲毫相斥,也沒有情不自禁的相吸。
就這樣,兩個人一路無語。直到終點。分別是握握手,點點頭。
倪彩回到房間,電話機的留言燈像調皮的小精靈之眼,眨個不停。提取留言,果不出所料,是杜娟。只是告知明天返滬。倪彩看看自己的手機,并無未接電話。頓時倪彩笑了起來。他忽然想,世界上最微妙也最難以言表的感覺莫過于在本是可以產生愛情的男女之間保持著友誼,更為妙不可言的是,相互留存此中感覺的人不止兩個。聽完杜娟留言,電話機留言燈還在眨眼,倪彩這才想起是有兩條留言,自己怎么聽完第一條就給掛了。一時間的表現讓倪彩自己不滿自己。急忙又提取第二條,是柏拓年。說明晨來訪。
一夜甜夢到黎明。昨夜倪彩是敞著窗簾睡的,如他設想,黎明的光,喚醒了他。
起床、洗漱。下樓直奔健身房。
當倪彩大汗淋漓要進電梯時,宮雪霽先走了出來。
“這么早?倪總。”倒換的稱呼,說明宮雪霽今天已進入工作狀態。
“你這是要去哪二?”
“我想既然早到了,就去醫院試試能不能在上午作復查。是娟姐安排的熟人,應該差不多吧?”
“先打個電話么?直接就去醫院嗎?醫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還是去吧。打電話不夠誠意吧?再說,醫院對于我來說,不好也不壞,只是我得去呢。”說著,宮雪霽揮手道拜拜。就走了。
倪彩錯過了電梯,只能再等。百無聊賴之際環顧四周,竟然讓他大吃一驚。
柏拓年西服革履的坐在Lobby沙發上,全神貫注地在看報紙。倪彩沒有叫他。抓緊時間回屋收拾了。等倪彩叫了House keeping打掃完房間后,時間已過去半個多鐘頭。是時候給柏拓年打電話了,雖然離約好的時間尚有一會兒。
柏拓年進了房間,居然還拿著一份街邊的油條茶葉蛋和豆漿。
“倪總,吃早點了嗎?這是我熟悉的小店。不是工業化生產的。很美味。你試試。”
倪彩根本沒有時間去吃早餐,于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倪彩拿出自己帶的咖啡問柏拓年:“你要不要咖啡?”
“哦,太好了。謝謝。我剛好不喜歡喝膠囊咖啡。也是太工業化。我不喜歡。你吃飯,我自己來。”
兩個人一見面就擺出老朋友的感覺,氛圍極好。柏拓年脫了西裝,松了領帶。而倪彩也還穿著拖鞋。一個油條豆漿茶葉蛋,一個煮咖啡。像極了老友,同時說明兩人都有意拉近彼此的距離。
“倪總,上次會面實在不好意思
“可別這么說。我托你的福,好好在大上海讓自己輕松了幾天。”
“會不會耽誤您的工作。”
“工作嘛。你要是認為耽誤工作了,就一定是耽誤了。而你如果不認為耽誤工作,就絕對沒有耽誤。你認可我的看法嗎?”
“哇!我非常喜歡倪總的性格。我常常思考,是為了工作而活著還是為了活著而工作。所以,我佩服中國文化,你們的陰陽理論了不起。”
“柏總說來聽聽。”倪彩吃完早點收拾停當,也到了一杯柏拓年煮的咖啡坐下。
“我可不敢在哲學家面前-班門弄斧。”柏拓年一連擺手謝絕倪彩讓他發表看法的提議。
“這里有人是哲學家嗎?只是咱們兩隨便聊聊嘛。”倪彩感覺柏拓年上一句話有畫外音,索性裝糊涂的接過話茬。
“哦。我是不會偽裝的。上次見你們那天下午,我見了彭總。”
“彭健行彭總嗎?”倪彩問。
讓倪彩吃驚的是柏拓年反問:“難道還有再多一個彭總嗎?”
“我是隨口問一下。”倪彩說。
“那天倪總問我和Vinico的歷史,我只能用歷史這個詞表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倪彩意識到柏拓年每一句話都很重要,慎重的回答著。
“大學沒有畢業,我就在Vinico做實習工作,等于你們中國的臨時工。”
“這個我明白。”
“我離開了Vionic后,過了一段時間又回來了。然后直接到中國大區工作。你覺得奇怪嗎?”柏拓年一臉坦然地說。特別是他直接說出的話,令倪彩驚訝。
“我來找你談合作,是一件不會有特別內容在里面的事情。我沒有理解柏先生說我應該感到奇怪是怎么一回事?”倪彩決定堅持自己的慎重策略。
柏拓年突然當著倪彩的面把手機關掉,并且示意倪彩也同樣關機。倪彩照做了。
“倪先生,現在我們可以Open the window and say something,打開窗戶說亮話。Ok?”
倪彩一邊點著頭一邊在尋思柏拓年接下來會說什么話?
“倪先生,彭健行是我來中國的原因。”
“哦。這和咱們合作有關系嗎?”倪彩說。
“倪總,我們愛好一樣,年齡也差不多。所以,我們彼此應該說實話,好不好?”
“柏總。我認識你之前永遠都說實話,認識你以后,也是永遠說實話。我不明白你的話的意思。”
“倪總。我問你,你和杜娟總經理什么關系?”
“大學同學,并且在大學是男女朋友。不過三年分手了。所以,現在只是同學。”
“倪先生果然是說實話。”
“那么,你找我的合作,是誠意的?”柏拓年微笑而問,顯然他知道此事的真實性。
“我說過,我一貫如此。”
“麥默瑞是你們最大股東?”
“不是,最大股東還是憑愛團隊。”
“你們已經擁有深度鏡頭。我是指你們自己開發的?”
“柏總。你知道我才創立憑愛三年多,我們不可能從頭開發的,我還有合作伙伴。但是,法律上是我們自己開發的。”
“那我們的合作可以非常深入嗎?”
“怎么深入法?”
“我給你提供你們所需的鏡頭,并可以為你們定制。最重要的是,永久免費。”
“條件呢?”
“給我公司2%的股份,我個人1%的股份。我安排人代持。”
“你剛才提到彭健行彭總見你,和這件事有關嗎?”
“他只是奇怪,你們公司和我們談事情,為何沒有找他。杜總經理原先跟我并不熟悉啊?”
倪彩聽到這里,終于明白,柏拓年只是為了利益。他精于算計,卻不在乎冒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