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表哥，我今天就搬出去了。”
我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一絲一毫雀躍的情緒，其實我的心，早就飛出了這間別墅。
萬智表現的也很平靜：“知道了。小芳，你搬到他那屋住吧，寬敞些。”
小芳是萬智的表妹之一，就像我是他的表弟之一。
除了表弟表妹，萬智還有很多表哥表姐，表叔表嬸。
這些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親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到萬智家和他聊聊天。
而小芳，是我住在這里第二年初，搬進來的。
小芳姓萬，而我，也姓萬。
是的，我已經改名叫萬正義。
提著僅有的幾件衣服，我站在門口，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離開萬智家。
小芳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走到我身邊塞到我手里，聲音小到我幾乎聽不見：“恭喜，你自由了。”
這句話的威力太大，我只好假裝聽不見。
“你們兩個，聊什么呢？”
萬智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謹慎起見，我晃了晃手里的蘋果：“臨別禮物。”
萬智從我手里拿走了蘋果：“以后自己買去，走吧。”
我顧不上嫌棄他摳門，當先一步跨出屋門，又覺得太過于急切，隨即放慢了腳步。
萬智提醒道：“告個別，好歹同住一個屋檐下這么久。”
我只能按捺下逃離的迫切心情，轉身面帶微笑：“再見了，我會回來看你的。”
小芳面無表情，擺了擺手。
萬智開車，載著我離開了這棟獨立別墅。
“以后有什么打算？”
“找份工作，賺錢，結婚，生孩子。”
萬智對我的回答很滿意：“這就對了，踏踏實實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表哥說的對。”
“你這小子，是出來最快的一個。”
我沒敢接話，生怕說錯一個字，又被他給弄回去。
“別這么緊張，既然讓你搬出來，證明你已經通過了考驗。”
萬智的心情似乎很好：“你不好奇小芳為什么進來？”
“不好奇。”
萬智輕笑一聲：“你真是變了。”
我沒吭聲，心想能不變嗎？
經歷了一場詭異離奇的事件，又被監視著生活了兩年半，再不改變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自由。
“今天也沒什么事，我給你講個故事。”
來不及思考，直覺告訴這個故事很危險：“能不能不聽？”
“怕什么？你都已經搬出來了。”
我無言以對。
“網絡交友知道吧？”
我搖了搖頭。
“嘿，你這人。有一個姑娘，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人，沒多久兩人聊的火熱，恨不得立刻領證結婚。”
我依舊沒有吭聲，琢磨著這個姑娘，該不會就是小芳吧？
“結局很普通，姑娘被騙了，錢色兩失，男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姑娘為了他，欠了一大筆外債，不堪重負，跳樓了。”
這么簡單直白的故事，還是讓我有了一些波動。
渣男總是能找到女朋友，而我這種好男人，卻一直一個人。
“一年后，這個男人在出租屋里離奇死亡。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我繼續搖頭。
“被嚇死的。一個大男人，活生生被嚇死了。”
萬智說著從后視鏡觀察我的表情，我裝出震驚的樣子：“我不信。”
“一開始我們也不信，后來通過他的手機，電腦，發現他不止騙了一個姑娘，光是欠債尋死的，就有七個。”
我倒吸一口涼氣，實在想不明白，這些姑娘都是怎么想的？
“有一個姑娘，花費了很長時間，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和他聊得熱火朝天，最后活生生把他給嚇死了。”
聯想到萬智一開始說的話，我可以確認，這個嚇死人的姑娘，才是小芳。
怪不得我總覺得小芳身上一股陰森森的味道，大白天看著她都感覺瘆得慌。
“說起來手段十分簡單。這個姑娘，找了幾個同伴，假裝送外賣的，總是半夜時分去敲男人的門，送上一份他沒有點過的外賣，里面也都是一些普通的東西，不過呢，造型就有些嚇人。”
我得承認，萬智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以我匱乏的想象力，實在想不出來，普通的東西怎么才能嚇人。
“比如一盒新鮮的大櫻桃，紅艷艷的，正常情況下看著就想吃，可是當櫻桃泡在同樣紅艷艷的湯水里，畫面就有些不太美妙了。尤其是中間還夾雜了一些湯圓。”
我滿腦袋問號，這些食物有什么問題？
萬智見我一臉懵，笑道：“像不像一盒泡在鮮血里的眼球？”
被萬智這么一點，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媽呀，大半夜的，一份沒點過的外賣，姓名電話都對，打開一看，里面都是這些玩意，確實挺滲人的。
“接著，姑娘又找了一個網絡高手，通過木馬入侵了男人的手機電腦，不定時給里面放一些照片，都是那些被他騙過的姑娘，包括血淋淋的死亡現場。”
“這個男人，其實也沒什么文化，在姑娘的誘導下，開始疑神疑鬼，懷疑自己被冤魂索命。”
我心里十分不屑，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換了是我，根本不可能遇上這種事。
“這種日子并不好過，男人躲在家里，整天提心吊膽，不知道什么時候，手機或者電腦里面，就會冒出一張恐怖的圖片。可他做賊心虛，只能借著網絡向這個姑娘傾訴，姑娘呢，很好的抓住了他的心理，說有個大師可以幫他解圍。”
“男人如同撿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向大師求助。結果呢，大師說他身上冤魂太多，自己法力有限，給了他一張符，只能暫時保他一個月的性命。”
聽到這里，我大概猜到了姑娘的路數。
本來沒有時限，男人可能還存在僥幸心理，被大師這么一忽悠，恐怕天天晚上都睡不著。
“只過了不到半個月，男人就崩潰了，開始出現了一些幻覺。而姑娘呢，更加體貼，時時刻刻噓寒問暖，問他有沒有看見什么奇怪的東西。”
“一來二去的，男人開始覺得周圍都是冤魂，屋子里沒有一處干凈的地方。最后，被活生生嚇死了。”
我總覺得這個故事有些矛盾之處。
如果小芳就是那個姑娘，那為什么她會住進萬智家？
她的那些同伙呢？
車停了，萬智扭頭看著我：“到了，自己上去吧。”
我點點頭，提著行李下車，關好車門：“我會按時回去看你的。”
“上去吧。”
目送著萬智離開，我默默地告訴自己，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