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都有些茫然，但是還是耐下性子。

沒見著一旁的老者比他們還著急嗎？

約莫過了半刻鐘，遠處就出現了幾道身影。不知道是不是何苑自己多心，她總覺得這一幕是似曾相識，仔細回想的時候卻完全不記得。

未多時，便能看清楚幾個人的身形了。

何苑看不清楚那幾人的容貌，只是覺得眼熟。等到幾個人并那位老者走過來，她才看得分明些。

走在最前面、并肩而行的兩人之中，一人正是那日她曾在青州城養傷的地方見過的沈文晞。

今日她還是那身素緞衣襟，怪不得看起來就覺得分外熟悉。

另一位略顯陌生，卻給人一種溫和之感。也是淺色衣袍，約莫是書生文人打扮，卻并不顯得身形單薄。

講真，何苑現在也是搞不懂，他們究竟在鬧哪一出。

先前是安平王府無端尋各種借口網羅人手，她雖然恨且不愿意，但是到底還是能清楚究竟是為了什么。

但是現在的狀況卻著實在意料之外。

照常理來說，云闕也算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天高皇帝遠，那里用摻和進一群凡俗糾纏之中。

雖然這三個月她過得很是心驚膽戰，但是灌輸式的講授卻讓她了解了很多，至少在明面上，這算是一方凈土，與東洛與神京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牽扯不上。

不過，掩藏在其下的水，或許真的不曾被人窺探。

彼時，她已經算是能走出這里的人，周圍的那些伙伴都成了過往云煙，身旁總是顯得孤凄冷清，就算不是長夜青燈古佛，卻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以為那已是盡頭，卻從來不曾想過，被嘲弄的滋味是會漸漸習慣的。

沈文晞自然是看到了何苑，卻并未太過在意。

她見過的人不知凡幾，更何況最近又忙碌的很，就連她也要上手處理一些事情方能維系住局面。

青州城的狀況并不算好。

昨日亦秋羅已經去尋了她和江清月，帶來的消息卻不好。

安平王那一系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而他們不能讓這件事情，把貨引導青州城里。青州城，離在兗州的云闕實在是太近，這些年皇帝早已看不慣他們，卻苦于沒有機會下手。

恒國公府一脈也總是想方設法要解決這一前朝留下的東西，甚至不惜挑唆安平王，想必也是皇帝授意的。

茲事體大，安平王自然也不會就甘愿當做棋子。

但是一旦他起勢，朝廷必然會派在西郊的駐軍前來清繳，沿途“正巧”會經過云闕所在的地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文晞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之前云亭姐姐去青州城，她原本以為事情會緩慢下來，沒想到當年的那些余孽居然有人成功當上了安平王的心腹，然后讓事情變得難以控制。

走在她身邊的江清月似乎察覺到了沈文晞神情中的不對。

莫說沈文晞，他自己也是有些捉襟見肘，此時卻明白，他們不能亂了陣腳，否則整個云闕的基業就會毀于一旦。

江清月抬手，似乎是想撫平那些皺紋，最后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

“我們快些過去，想必已經耽誤一段時間了。”

沈文晞從怔松中撤回來，不見半分方才的茫然與惆悵。

“我明白的，這些時日大概還是無事的，就算得了命令，從西郊那邊趕過來也要些時日，足夠我們毀了那些路。”

話雖如此，周圍的氣氛卻也是沉重了起來。

那位老者也很是識時務，不曾開口打斷他們的對話，充當著完美的透明人角色。

不過可不是所有人都這么聽話。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從兩個人身后閃出來，然后擋住了他們倆的路。

沈文晞見到，卻也是多了幾分無奈：“嘉淮，你娘親不是讓你在書房里念會書，怎么這個時候跟著我們跑到校場來了？”

沈嘉淮小眼睛烏溜溜地轉了一下，沒開口接話，抱著沈文晞就開始撒嬌。

江清月原想去阻止，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任倆個人打鬧了起來。不過好在沈嘉淮也看出自己這位小姑今天似乎有些不開心，便沒有找她抱，轉身撲進了那位老者的懷里。

被這個孩子一打岔，剛剛嚴肅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不少。何苑還沒什么，剩下的一群人幾乎是看呆了。

那……那個孩子居然攔著師父？

師父……居然沒有板著臉拒絕，反倒是笑得慈眉善目，抱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好在這一段路并不長，這種詭異的氣氛也在沈嘉淮聽話地跟著旁人回去而逐漸變淡。但是從大家僵硬的神情來看，事情似乎并沒有好上太多。

老先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破功，咳嗽了一聲，然后煞有介事地板起臉，依舊是往常那般嚴肅刻板的模樣。

甚至還裝模作樣地怒瞪一眼。

這群人并不熟悉沈文晞與江清月，卻也知道來的人必定不是等閑之輩。至于為什么嘛……

沒看見他們的師父跟在兩人的身后，還挺正常的。若是換一個他瞧不上眼的，他早八百年就翹起小胡子走到前面去，理都不理的。

雖說這么說不好，但是在性格上，確實是個傲嬌的小老兒。

阿薇在路上倒是提及過幾句，不過現在看來，倒真的不是無稽之談，反倒很是可愛。

何苑如是想。

那位老者唬著一張臉，就站在那里，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今天呢，沈姑娘與江公子過來瞧瞧咱們的訓練，記住了，可別丟了我們七隱這邊的臉面，聽明白沒有啊。”

一眾人應是。

何苑自是沒有跟著一起，反倒是站在一旁，頗像一位閑人。

沈文晞的記性不算差，雖說打一眼沒有認出來，但是如今這邊就站著一個人，又是那種清瘦的骨相，自然就認出來了，則是當日佐思夫人救下，送到亦秋羅處的那位。

略微挑了一下眉，有些訝異。

沒想到她的身子好的這么快，到了今日就能毫不勉強地站在這里。

要知道，那日她可是去了半條命，要不是送過來的及時，怕是神醫再世也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