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人”不見了。

那柄刺破鏡面的長劍攪了攪，又被拔了出來。

何畢轉過頭，黑白兩色的臉躍入眼簾。

小丑咧開了一個笑容。

他出現了！

何畢匆匆地掃了眼第五面墻上面的窗戶。上面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扇百葉窗。

光線被遮擋，現在的室內又相當于黑夜。小丑握著手里的劍，劍尖拖在地面上，一步一步向何畢靠近。

門外，孟子蓉也抵達了書房。她已經檢查過三層的其他房間，只剩下這一間沒有檢查。

也不知道徐越有沒有遇到危險。一層好像一直沒有傳來其他動靜。

孟子蓉胡思亂想著，抬手敲了敲門。

“何——”

她剛敲了一聲，門就忽然被人從內打開，她整個人被推了一下。

“快跑！”

何畢用身體擋了下門，爭取了一點時間。孟子蓉反應也不慢，二話不說就往樓下跑。

現在根本來不及問緣由了！

在她飛速往樓下逃的時候，她聽見房門被砰地踹開，然后是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在跟著她往下跑。

孟子蓉不敢回頭，因為回頭就會減慢速度。她一口氣跑到了一樓，待看見徐越驚詫的臉后，雙腿一軟癱在地上，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另一個人跟在她后面，幾乎是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小何？”徐越看見如此狼狽的何畢，更驚訝了，“你們怎么突然跑得這么急？”

何畢從地上爬起來，咳嗽了兩聲。一道血痕從他側臉的傷口滑下。

“剛才在書房遇到了點麻煩，”何畢用手扶著樓梯欄桿站起來，被灰塵刺激得咳嗽，又甩了甩頭，“我在書房遇到小丑了。”

“什么？現在不是白天嗎？他怎么會出來？”孟子蓉驚道。

“特殊情況。你們不要去照不到光的地方，很危險。”

何畢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把視線移到沙發上的某個人身上。

“你怎么沒死？”他愣了楞，直白地問。

沙發上的鄭銘杰很生氣：“你們到底怎么回事？都盼著我死嗎？！”

“你的尸體我們都看到了。”何畢說。

“那個是假的！假的！”鄭銘杰煩躁地抓了抓后腦勺，“我那天正在睡覺呢，突然間聽到窗戶有被打開的聲音，有東西爬進來，然后我在它發現之前就躲到衣柜里了。沒想到衣柜里面有個機關，我就順利地從二層下到一層，到一層的那個衣帽間了。結果那東西跟著下了樓，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我當時急得不行，就從窗戶跑出去了。沒想到還真的逃過一劫。然后我就在外面等著天亮嘛。姓林的不是說天亮就沒事嗎？再之后，我就回來了。”

“也就是說你在外面躲了一晚上？”徐越問。

“對啊，餓死了。有吃的嗎？”鄭銘杰說著就往廚房走。

客廳里，三人相顧無言。

“你們……相信他說的話嗎？”

孟子蓉小聲問。

徐越說：“雖然聽起來很離奇，不過他既然能在白天行動，多少也能證明他不是鬼吧……”

孟子蓉見何畢一臉漠然，似乎很不在意，便主動問他。

“何畢，你覺得呢？”

“他是什么都沒關系，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沒有相信過他。”何畢有一說一。

他說的是實話。不管是之前作為人類玩家的鄭銘杰，還是現在“死而復生”的鄭銘杰，對他而言沒什么區別。

因為都不值得相信。

徐越、孟子蓉、秦淼、鄭銘杰，還有已經死掉的霍巍，任何人都不值得他相信。

何況現在這房子里面已經藏了不止一只會致人死地的鬼，再多一只又有什么區別？

最遲今晚，他要把事情徹底解決掉。

他已經開始厭煩了。

何畢說完之后，也不顧徐越和孟子蓉什么反應，徑自去廚房取了食物。廚房里傳來鄭銘杰吵鬧的聲音，留在客廳內的二人看了看對方。

“小何……好像有點奇怪，”徐越思索著說，“剛才在三層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孟子蓉搖頭。

“我也不清楚。當時我只看到何畢突然從書房里沖出來，然后讓我往樓下跑。但具體他在三層發現了什么，他沒有告訴我。”

“嗯。或許是覺得沒必要告訴我們吧。”

“徐越，”孟子蓉回想起何畢剛才冷冰冰的態度，感到有一絲不舒服，“你覺不覺得何畢這個人，好像、好像真的跟我們不一樣？”

徐越看向她。

“我是說，”孟子蓉也比較為難，她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我也說不太好。說他冷漠吧，他在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又總是第一個沖上來。但是說他溫柔吧，他又像剛才他自己表現得那樣，誰都不相信，認為誰都不可靠，而且說話比誰都直接。反正、反正我覺得他這個人挺矛盾的。”

聽完孟子蓉的描述，徐越突然想到何畢說自己“不好不壞”，再結合他的一系列舉措，也稍微能理解他當時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不用感到糾結，”他勸孟子蓉說，“或許他只不過是不想跟我們扯上關系。有一些人就是這個樣子，他可能順手幫你一下，但不要你回報他。不是說有多么無私，就是懶得跟誰牽扯上，他覺得麻煩。”

“哦，那我知道了，”孟子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反正總體上看，他還算是一個好人吧。”

被蓋戳認定為“好人”的何畢現在正在廚房里用菜刀指著鄭銘杰。

“你要在食物里下毒？”

鄭銘杰舉起雙手，作無辜相。

“我沒有。你憑什么污蔑人？”

何畢看了看敞開冰箱門，還有里面被拆開包裝的食物，拿刀的手一點都不抖。

“就憑你現在一臉裝無辜而不是發脾氣。如果你是鄭銘杰，被冤枉后你只會跳腳。你到底是誰？”

鄭銘杰一雙眼盯著何畢，忽而嘴角揚起，扯出一抹異樣的笑容。下一秒，他突然沖到窗邊，打開窗戶一躍而出。

何畢想也沒想照著鄭銘杰的后背把刀丟出去。

他飛刀的那一秒是沒有考慮過準頭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鄭銘杰整個人忽然像失去了牽制的木偶，無力地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