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寧霖和吳塵都轉正了。吳塵比起寧霖壓力輕松不少。工資直接漲到了80元。如果加班的話,還有加班工資。只是她的工資相對較固定。
寧霖可辛苦了,如果想要拿高工資,那就得保證掙足夠的工時和產品質量。因為不合格產品是要扣錢的。
一天累得是回到寢室一躺下床就不愿起身。楊月看著替她著急還有些心痛。也提醒過多次,可以考慮換換工種。
她總是一笑了之。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想著認真工作就好。說不定哪天象她師傅一樣,帶幾個徒弟自然輕松,如果技術好,沒準也會評上勞模。她在以師傅為榜樣,這就是她最單純的想法。
夏林飛,出差一個多月才把年前的采購計劃任務基本完成。回到廠里迫不及待的探望寧霖。
出門這一個月,那相思之苦就如一根繩子勒得他快喘不過氣來,成天折磨得他本強壯的身體,瘦了不少。
臉上原本有些圓的臉,也尖了下來,倒是有了些輪廓,再配上他下巴那越發明顯的溝壑,看著還英俊了不少。果然不能太胖,一胖毀一切呀。
可他媽不這樣想,一看兒子瘦了,那心痛的。補充營養那是必不可少。
清晨,他媽剛把雞蛋煮好,夏林飛已經沖出門去。
他媽追出門沖著樓梯吼道:“你不吃早飯?就跑了,這么猴急干什么。剛出差回來,不休息一下。什么工作離了你干不了。”
“我不吃了。留著我下班回來吃。”只聽得咚咚的下樓聲。
被他媽這樣一嚷,對門開了門。探出一婦人頭來討好笑道:
“嘖嘖,看看,就你們林飛懂事。剛回來,外面那么辛苦也不休息一下。對工作這么認真,早飯都不吃跑去上班,可真是積極。我看了下時間哈,還早著呢。還是你們家夏廠長管得嚴呀。隨他爸。將來定然有出息。”
林飛她媽中等個,別看五十來歲的人,白凈的臉上竟然不仔細看不出皺紋,著衣得體,風韻猶存,一看就是一個精明好講究的人。
對于鄰居那張獻媚的臉,和那假笑不是很喜歡,但她說的話倒還有點受用。再一想到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她定然聽了去。最后一句很是不妥,可別讓她抓了辮子去。
于是馬上接口說道:“那不是。兩爺子都把這個廠當成家了。成天不著屋,恨不得28小時窩在廠里不回來。弄個飯吧。只有我一人吃,冷冷清清,凈吃剩飯。這不,你看,老夏早就去了廠里。
你看見啰,兒子吧,昨天才回來。在外一個月,今天又跑廠去了。這剛跑下樓。跟后面有催命似的,一溜煙沒了。你看我手上這雞蛋,還得自個吃。”唉,自是一陣嘆息。“好了,不說了,我先進屋吃早飯了。”
“好好,你去忙。”
兩人這才關了自家房門。
那夏林飛自然不是先到廠區,他要去接寧霖上班。
等寧霖走出單身樓梯口。夏林飛已經是按捺不住迎了前去。
可那寧霖低垂著頭,看是被雨打了小鳥,沒了豐盈漂亮的翅膀,整個人無精打彩。
想著讓她開心一下,于是招呼道:
“唉呀,可真是林妹妹。眼如此清高。竟然不多瞧我一眼。”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寧霖才抬頭。見是夏林飛苦笑道:“你出差回來了。”
“你怎么啦。誰欺負你了嗎?給我說說。怎么象是掉進了泥塘。整個面色黃暗無色。”
“哪有那么多人欺負。只是最近工作累了些。”
夏林飛這才想起,趕緊走到樹邊。騎上自行車追到寧霖面前。拍拍自行車后座。
“上車吧。”
寧霖也是累了,又長期坐他的車,也沒推遲上了車。
兩人沒說話。還是照老規矩,在廠大門外不遠處停下來。寧霖一人走進廠去。
夏林飛自然是先到辦公室。站在窗前,尋著上班人流中的寧霖。看著她那嬌弱的身子消失在辦公樓側面。
這才回坐在辦公桌前。手指不斷地按著下巴中間位置。被他生生地按出了一個一分錢硬幣大小的印跡。和著那條性感的直線看著有些奇怪。
這時辦公室其他同事陸陸續續上班。相互打過招呼,泡過茶,看的看報紙,兩女同志自然聊一些昨晚想到的新奇事。
這是辦公室清晨上班例行的事。正經工作一般要排在這些事之后了。除非緊急事或者領導特殊交待的事例外,那可不能怠慢。
在大家開始忙碌工作時,夏林飛走出了辦公室。敲響了人事科長辦公室門。
“請進。”
只聽得好聽的聲音。夏林飛把門推開,一股濃烈的雪花膏香味撲鼻而來。恍若走進了女孩子閨房。
人事科長見是夏林飛嘻笑著臉走了進來。趕緊招呼道:
“唉喲,我說誰呢?敲我的門。哪陣風把你小子給吹來了。有什么事嗎?”
“看你說的,這就見外了。小弟我出差好一陣日子,這次回來專程來看科長姐姐,美女姐姐。還需要什么風什么事嗎?”
“是嗎?”科長一撩她那時尚的卷發,嫣然一笑。“誰信了你飛仔的話,誰就成鬼啦。”
“坐吧。”指著辦公桌對面一對單人黑沙發說道。
這黑沙發靠背上搭著白色的網眼罩子,看著到是干凈簡潔。辦公室的書柜里除了擺放了一些書,還有她單人的漂亮照片,對自己的面貌那是相當的自信自戀。最主要是,成天在一群“美女”“漂亮”贊美聲中,自然也就信了,沾沾自喜。
“好香呀。你這辦公室和我們那些個大老爺們就是不一樣。舒服。看來以后,我得多來。”
夏林飛坐到沙發上,嘻笑著,手來回撫摸沙發扶手。
那科長姐姐自然看在眼里。打趣笑道:“你再這樣擦下去,我那沙發可能要露骨啦。”
“啊?”夏林飛一時沒明白。須臾,才反應過來,嘿嘿笑兩聲。阻了手。放腿上雙手來回摩擦。
“說吧。到的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來看看你。”
嘿嘿笑著從褲兜里摸出一個黑色的長方型盒子。站起身送到科長辦公桌上。
順便搬過身邊椅子,與科長對面而坐。神秘地笑道:“看看,是什么?”
科長倪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打開那盒子。里面露出一個精巧的銀白色玻璃小瓶。一看那瓶身上全是英文。雖說上過大學,可那英語完全不能用。再說看著也不象是英文。
瞪大眼詢問的眼神看著夏林飛。手卻把玩著那瓶子。看樣心里甚是喜歡。
“喜歡嗎?給你帶的法國香水,正宗。不懂法語,那個售貨員說了什么名字來著。你看我這記憶給狗吃了。”
逗得科長是撲哧一笑。“給我買的?”
“當然。”
“打開聞聞。我聽那售貨員說了。這法國香水,是十幾種花提煉而成,講究這香味從濃烈到淡雅。并且奇秘之處,在不同時間段出來的花香味不一樣,慢慢循序漸進,到最后香味才穩定。并且持香時間可達一個星期,如果衣服不洗的話可持續一個月的時間,還殘留余香。”
“這么厲害。真的嗎?我之前用的最多幾個小時香就沒啦。”那雙漂亮的眼睛閃著欣喜的光,擺弄著那精致的玻璃杯。
“千真萬確。不信,你打開試試不就驗證了。”
“這么好的東西,舍不得。很貴吧,得要多少錢?”
“不貴,這小東西,你喜歡就送給你。”
“不要錢?真的嗎?”
“真的。我怎敢騙科長姐姐是不是。”夏林飛笑著眉毛一挑。
“那好,我可收下了。”
說著,真把那玻璃瓶重新裝入黑盒,放入辦公桌的抽屜里。這才笑容盈盈地說道:
“算你小子有心。記得我這個姐姐。行啦,禮也收啦。說吧,有什么事求我?”
“姐姐眼可真毒,我這點小心思躲不過你。”
“少繞舌。直接說,看姐姐能否幫你再說。”
“還是姐姐好,爽快。嗯......那我也就不轉彎了。你看車間的文書年歲大了,是不是應該儲備新的年青人呀?”
這會科長嚴肅地瞇眼盯著夏林飛,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還是公事公辦地回答。
“這個是車間的事。他們會提前打報告申請。并且新上崗人員是由車間自行選擇,只是報我們這兒備案。”
“如果,由你們直接安排呢?”
“這個嘛,有點難度。畢竟車間有車間自己的安排,如果插手太深,下面的意見太大。不好按平。”
夏林飛攢眉沉吟了一下,慢慢重復科長的話。“有——點——難——度。也就是說,是可以操作的了?”抬眼盯著科長那雙撲閃的大眼睛。
“嘿,夏林飛,你還會抓我的漏洞哈。”科長笑著拿起桌上的文件拍打夏林飛放到桌子上的一雙手。
夏林飛趕緊收了手笑道:“哪敢。”
“我這不是想讓姐姐幫忙嗎?”
“可是可以,只是車間要同意,否則這人是壓不下去。另外,得我們處長認可。他不批,我們很不好辦。如果原來那個文書還沒退休,可能還要考慮他的去處。”
“車間那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溝通好啦。”
“只是你要幫的誰?并且是哪個車間?你不要跟我打啞謎?”
這會夏林飛有些害羞起來。
“三車間。一個叫寧霖的女孩。”
“寧霖,這名字怎么這么熟。”
“她報到的第一天,你接待的。”
“是嗎,沒印象了。”科長腦袋尋索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也是每年都有新人進廠,她哪記得那么多,何況一個不起眼的一線普通工人。
“女朋友?”
“不是,也算吧。”
“還不好意思起來了。不過。這事,我先要了解下情況。先與車間溝通下,聽聽他們的意思。還要安排好老文書。這事吧,我給處長匯報匯報。再給你回話。”
“姐姐,好姐姐。這個事拜托拜托。可要為小弟上心。你有任何事,只要說一聲,小弟必定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放心吧。看樣,這個女孩子對你來說還很重要?”
夏林飛此時也不含糊,直接點頭。
“行。我盡力而為。可以了吧。”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站起身上,吹著口哨悠哉地出了門,還不忘回過頭來,與美女科長揮個手。這才把她的門給帶上。
科長,再次拿出那香水,欣賞了一歇。這才打電話給人事科管檔案的女孩,通知她找出三車間文書的檔案和職工寧霖的檔案,拿到她辦公室。
那個漂亮科長本是一個干練利落的人,何況又是夏林飛相求,他可是第一次向自己開口,那還能怠慢,別人想都沒這個機會。
沒兩天,與三車間主任電話一溝通,達成一致意見。便親自起草了關于三車間文書崗位調整建議草案。
美女科長拿著黃色紙皮文件夾剛打開自己的房門,一下屬姑娘正巧從洗手間走過來,趕緊小心翼翼招呼。
“科長好。”
科長一張嚴肅臉只是“嗯”一聲,高傲得象個皇后,就沒拿正眼瞧那姑娘,直接敲響了自己辦公室正對門勞人處處長辦公室。
只聽得房內一聲“請進。”
她進了門。那姑娘才趕緊回了自己辦公室去。
站在書柜前正翻閱資料的廖處長抬頭見是美女科長進來,立馬面堆微笑,溫柔地問道:“有事嗎?”說著,便自己坐下。
科長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將那文件夾遞給他。嬌笑道:
“請你簽個字。”
廖處長接過,笑著看了一眼科長,“什么文件?”
翻開夾子,先大約掃了一眼,臉上的笑瞬間凝固。接著再細看,一字一行讓他那張細瞇眼越來越小,形成了一條小縫,臉上的笑隨那小眼完全消失。消瘦的臉開始變得猙獰,如那老鼠被人踩到尾巴驚恐反抗呈現出的模樣。
拿起那文件夾啪的一聲,打在桌面上。里面的兩張紙頁震出了半角。廖處長的聲音因為氣憤有些發抖。
“你當科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么能夠隨隨便便違規越級,叫車間怎么看,反映到廠領導那兒如何解釋。你自己也是一名人事領導干部,怎么能帶頭違規插手車間的人事權,這點意識都沒有?”
弄得那漂亮科長頓時花容失色紅一陣的白一陣。她哪受過這般莫明待遇。因為人長得漂亮又能干,大學分配下來,一路順利進了這人事科重要衙門,一直以來,都被捧星星捧月亮般供著。她這科長也是廖處長培養提拔起來。何時見過他這等模樣。
美女科長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此時有淚花閃動了兩下。委屈地說道:
“這個事與車間劉主任溝通過了。”
“溝通了也不行。不能違規。”可能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語氣緩和了些。
“你拿回去吧。”說著,拿起文件夾遞給科長。
這時美女科長的腦袋如車床頭在快速旋轉。今天這廖處也不知哪根神經失調,裝正經。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但看他這較真的樣,這事可能還真辦不成。那夏林飛那兒又如何交待。心一衡,還是說了的好,量他廖處也沒那膽駁回去。如果真吃了豹子膽也與她無關。
于是小聲地說道:“這事,夏林飛來打過招呼。”
當然閉口不提香水的事。
美女科長也未接那文件,倪了一眼廖處那只懸在空中拿著文件夾的手。也不說話,轉過身,只聽得磕咚兒磕咚兒高跟鞋聲出了門,進了對面房間。
這文件在廖處長辦公桌上睡了好幾天。
他尋思著自己有多少份量,那夏林飛哪敢開罪。雖然寧霖那死丫不識相,但也沒給自己添什么麻煩,這才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