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有些焦躁，以往不這樣，打在大道上見到了隔壁住的那人后，她的情緒始終處在一種上下起伏的波動中。

在院里轉了兩圈，挨著墻根，望著頭頂那棵大樹，她陷入了沉思。

趙阿姨來喊她吃早飯，喊了兩聲，聞笙沒聽見，反是被她一聲驚吼喚回了神。

趙阿姨這才發現她的寶貝自行車不見了，“要死尼，我的車呢。”

聞笙心虛，猛然想起那車似乎被她落在了坡上，她緩緩轉過身，趁著趙阿姨還在弄堂里，她貓著腳鉆回了屋里。

早上九點來鐘，聞笙躺在地毯上，手里捧著平板打游戲，正打得開心，樓下有聲音，趙阿姨推著她的老古董回來了，車輪旮旯旮旯發著聲響，聞笙耳朵尖，她豎著耳朵用心聽了聽。

抱住了平板，她爬到了軟沙發上，扒著窗臺，直往樓下瞟。

趙阿姨停好她的老式自行車，嘴里罵罵嚷嚷，聞笙望見她出了弄堂，往院外走。

走路帶風，嘴里沒停。

摸摸耳朵，聞笙咧著嘴呵呵笑了。

又是第日早。

這已然是經過一晚的發酵，不是突發奇想，她決定親自登門去拜訪拜訪隔壁的老住戶，前兩日的見面不算數，這一回應當正式點。

聽說他家還有熊孩子，每天早上吵得她不得休，臨登門前，聞笙慎重又慎重。

她還拎了兩籃果籃子，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

這次來開門的，還是前日的那位女士，聞笙以為她就是秋生。

與前日不一樣，此回登門，聞笙斂了不少氣性，進門前，她先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她是來拜訪她家沈先生的。

甄蕓請她進屋，道不好意思，她說，“我家先生出門了，這兩天估計回不來。”

她又說，“聞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留一個聯系方式，等過兩天他回來了，我給你打電話。”

未免掃興。

昨天那人的說話聲還在耳邊，望著她的眼睛說的話，模樣很是正經，“不出來了，聞小姐。”

騙人啊。

這幾天還有些勁頭，或許過兩天再見，就沒了這種心情。

聞笙放下果籃，“不了吧，過兩天再說，水果你留給小孩吃。”

甄蕓問她就走了嗎。

聞笙擺擺手，示意她不用送，“走了，我犯困，回去補個回籠覺。”

而后幾天，聞笙睡足了覺，沒有人擾，沒有人打電話，睡得天昏地暗，分不清時間，直到躺在樓上的瑜伽墊上，再也躺不住。

著實悶了幾天，睡覺也沒勁，盤腿坐在沙發里，抬頭就是一片廣闊的天空，聞笙撐著下顎，思緒跑得無邊無際。

趙阿姨進來看時，見著她是一派聚精會神的模樣，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什么凝重的事。

她進來看看，曉得這位長相老好的小姑娘脾氣時而不大好，這樣的時候，不敢來擾，按照習慣，瞅了兩眼，又從樓梯口退回去了。

聞笙心悶。

悶起來，什么樣的情緒都有，開始坐不住，她張開雙臂，頭一伸，趴在了地上。

小臉蛋摩擦著地板，眉頭那處，依然是鎖著的。

可把趙阿姨嚇到了，這樣詭異的姿勢，趙阿姨素來是一把大嗓門，看見她時，頭兩秒還失了聲，“哎喲，聞小姐你做什么呢嘛，不累的喲。”

這一回上來，趙阿姨是有事的，她往屋里走，“樓下座機響，說是打你電話打不通，打到這里來了。”

聞笙沒精神。

她趴在地上沒動。

趙阿姨近前來替她撿地上的毛毯，“是隔壁的沈先生尼，”她好奇，“聞小姐啊，你是什么時候認識沈先生的呀，住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們還見過面。”

趙阿姨的話像一簇煙花，剎時在聞笙的頭頂噼里啪啦綻放，她瞬間精神了。

聞笙臉上的喜悅是遮不住的，她筆直坐起，扯了扯上身的睡衣，拉得整齊，瞟了一眼近在身邊的趙阿姨，略顯矜持，小眼神卻得意得不行，“趙阿姨，不要多事嘛，我跟沈先生，我們早就見過面了呢。”

要下樓，她順手從沙發上拿起了一件開肩，準備穿上身，想了一想，好像就是接個電話。

那就不穿了吧。

她欲下樓去接電話，哪知道趙阿姨跟在她身后，以為她走遠了，對著她喊，“聞小姐哎，沈先生說啊，說他回來了，叫你下午過去就可以啦。”

聞笙停住了腳步。

原來沒有電話接。

為了去見這位折騰了她好幾天的沈先生，她特意梳了頭發，幾天都沒梳頭，頭發梳完后，又順又亮。

聞笙穿得特別好看，到腳的落地長裙，她問趙阿姨，“我好看伐？”

趙阿姨一直夸，笑得合不攏嘴。

聞笙腳步輕快，一溜煙就到了他家院子的門口，人到了門口，忽然晃了神。

她吸了吸鼻頭，怎么回事呀，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心情，心臟怦怦跳，興奮地不得了。

手里還攥著手機，其實這上頭顯示著有幾個未接來電。

應當就是那人打的。

好歹是等了這么多天，那還是進去看看吧，她準備給他回撥個電話，告訴他她已經到他家門口了。

遲遲沒撥下去，最后也沒來得及打，門是掩著的，忽被一只黑貓撓開了一道縫，有貓在，人想必就在不遠處，聞笙屏住了呼吸。

是吳管家。

他拉開了大門，告訴聞笙，“一直在等你，請進，聞小姐。”

吳管家知道她要來，一直在門口迎她。

聞笙垂了垂眼眸，望地上那只黑貓，吳管家彎腰抱起了它。

還沒有好好與這人說過話，聞笙一只腳踏進了門，她問他，“怎么稱呼。”

吳管家道話，“先生喚我秋生。”

聞笙跟在他身后，然則這一顆心，始終是沉甸甸的。

從進門起，她的心思就不端正，未必是這一時，她掂量著他方方才說過的話。

他說他們家先生一直在等她。

這座院子大，走過去要好久，聞笙有意試探，她問吳管家，“你們，你們家先生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早上七點多。”

聞笙清楚記得，手機上顯示的來電時間卻是上午九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