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澄盤坐在祝長安屋內的地上，突然開口道：“我們有些唐突了。”

祝長安在床上坐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卻聽著他又重復道：“我們的確有些唐突了。”

“不過，陸府上下有幾位夫人？”顧澄想了想接著問道。

祝長安單手拖著下巴，說道：“據我所知陸烜發妻早逝，只留下二子，現皆在京城北鎮撫司當值。前年時，他又續娶了成國公朱希忠的小女兒為妻，后孕有一女。此外他還有兩名小妾，都是小吏之女，且無子嗣，故不值一提。”

顧澄搖了搖頭：“想必我之前見過兩次的那位夫人便是成國公之女了。”說著說著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不過，她懷中的小女孩卻有些古怪。”

祝長安眨了眨眼：“你說的是那個小女孩便是陸烜之女陸純了，我月前初來陸府時見過一面，倒是生的靈動可愛。”

顧澄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祝長安：“我見過她兩次，第一次見時安靜熟睡，后突然大哭不止，倒也算是正常。第二次見時，她便有些古怪了，不哭也不鬧，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由于院中新死者的緣故，我未能過多關注，或許是我看錯了。”

“聽你描述，再結合我先前所見，一個五六歲的稚童，不過幾日間變得如此古怪，卻是可疑。”祝長安換了一只手撐著下巴，接著又輕輕笑了一下，邊搖頭邊說道：“但無論如何，一個五六歲的稚童再可疑，卻也是和殺人兇徒聯系不到一起的。”

“不對！”顧澄眼中一亮：“雖說她不可能做出什么，但她身上卻可能有著做出這些兇案的東西。”

“你是說，有鬼魅之物依附在了她的身上。”祝長安也眼中一亮，輕輕說道。

顧澄點了點頭：“確實有此可能。”說完又露出懊惱神色：“我之前把關注過多的放在了你的身上了，以至于一些很顯而易見的東西都被忽略了。”

祝長安聞言臉上一熱，輕輕說道：“如果確定了那陸純身上附有鬼魅之物，我便算是洗脫嫌疑了吧。”

顧澄再度搖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早上時我便告知過你，難民出身的死者鞋跟及衣服后擺都有一定的磨損痕跡，鬼魅之物是不會殺人后移尸的。”說完一頓，又用一種奇怪的語氣接著說道：“陸府九名死者中，只有三人為鬼魅所殺，其余六人皆是為人所害。這是我先前在陸氏宗族的義莊中所得出的結論。”

祝長安用手輕輕拍了幾下額頭，語氣頗為無奈：“也就是說，就算真的在陸純身上發現了鬼魅之物，也不能洗脫我的嫌疑。”

顧澄點頭道：“是的，你現在只能按照我早上的方法來做。”

“也就是等嗎？”祝長安將頭仰起，盯著房頂：“我們何時去見那陸純。”

“現在便去。”顧澄從地上站起，眼神堅定：“既然有了方向，就要盡快去確認，如此或許可以使陸府中某一人幸免于難。”

祝長安也從床上站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夜是不用睡咯。”

“走吧。”顧澄轉身打開了房門，對著祝長安招了招手。

此時已近子時，陸府之中小路邊兩側的石燈幢任然燭火高明，而由于這月余來的府上所發生的一系列禍事，也能不時見到成隊的護衛四處巡守。

“你院中的那位黑面長髯且使一桿大關刀的大漢是何人？”走在祝長安身前的顧澄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他呀？若說其姓名，你必然是曾經有所耳聞的。”祝長安笑著說道：“但是，我就不告訴你。”

顧澄腳步一滯，轉過身來看向祝長安，卻見其歡快地超越了自己，跑到了前面。

顧澄當即轉身，卻與側面突然沖出的一人迎面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只聽的那人慘叫一身，被撞得在地上一連滾了好幾圈。

前方的祝長安并未走遠，聽見顧澄這里的動靜后也快速走了回來。

顧澄當即上前將那人扶起，看清那人的相貌后，略帶驚訝地說道：“管家？”原是與顧澄相撞之人便是陸府中的管家。

管家也看清了顧澄和祝長安，當即自己爬了起來，慌亂地對著祝長安行了一禮，氣喘吁吁地說道：“小的見過祝小姐。”接著又對顧澄行了一禮：“小的見過顧先生。”

顧澄擺了擺手：“這么晚了，管家為何在此地？”

祝長安盯著管家，緊著著顧澄的話后說道：“此時已是深夜，管家來此后眷所在之處，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哪怕此時夜色深沉，顧澄也能看見管家聞言后臉色一白，身體不自然地向后退了幾步：“小的小的，是受到老爺的召見，老爺他吩咐了小的一些事情。”

祝長安上前走了數步，輕喝道：“我們剛剛便見過陸烜，他不可能見人，你到底是何緣故來此？”說完又想到了之前的尷尬場面，臉上又是一紅。

管家又是退了幾步，急聲道：“老爺確實是在剛剛召見了小的。”

“既然你一直說是陸烜剛剛召見了你，那么他吩咐了你何事？”祝長安瞇起了眼，在這一瞬間連一旁的顧澄都感覺到了她的身上釋放出了一股威壓。

這股威壓無關法術修為，而是一個人的氣勢。

這一瞬間，祝長安的氣勢蓋過了顧澄。

管家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磕起了頭：“您是貴人，求求您不要為難小的了，求求您了。”

祝長安并未想到管家會如此做，也被嚇了一跳，但還是皺著眉說道：“你快起來吧。”

管家卻繼續一下一下地磕著頭，口中道：“只要您不再追問小的，小的才能起來。”

祝長安聞此言只好說道：“我答應你了，你快些起來。”

管家聽到祝長安的承諾后，又朝著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才爬了起來。

此刻的管家已是滿臉的鮮血，卻朝著顧澄和祝長安燦爛一笑：“小的要走啦。”說完便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顧澄看著管家離去地背影若有所思。

這時，祝長安眉頭緊鎖地說道：“距我們見過陸烜，也不過兩刻時間，他沒時間召見管家。而且方才管家所來的方向，也并非是陸烜的院子，管家在說謊。”說完突然神色大變：“不好！”

顧澄也反應了過來，失聲道：“那里是陸烜夫人居住的院子，他們之女陸純此刻也應該在那里。”

二人立即朝著管家來時的方向沖去，剛來到院外，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