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澄立直身子,看向祝長安:“你方才所說陸府下上有不少人在用這種熏香,那你可知具體有哪些人?”
祝長安微微一笑,用手對著身前輕輕一攬,鼻子輕輕嗅了嗅,帶著陶醉的語氣道:“此香喚作九香,因其香味沾衣而不沾人,數日之內香味如初而得名。太宗文皇帝時曾遣三寶太監下西洋,在至暹羅時,由其國王獻上,仁孝皇后見此香后殊為喜愛,后來便引為貢品成例。所以,即使是在以豪奢為名的陸府,這九香也是稀罕物件?!?
“既是貢品,為何陸家會有?”顧澄皺起眉頭,略作不解地問道。
祝長安看著顧澄,再度搖了搖頭:“你莫非忘記了陸家的那位?”
顧澄這才恍然大悟,于是繼續問道:“那么陸府之中還有何人在用此香?”
“具體有誰我卻是不知,但不外是陸家主及他的幾位夫人。”祝長安走到床邊再次坐下。
顧澄想了想,接著又說道:“陸家主及他的那位夫人我都見過,但并未在他們身上聞到過這股香味?!?
祝長安聞言后,伸手按了按額頭:“如此,便有些麻煩了?!?
顧澄緊盯著祝長安看了一會,轉頭看向茯苓輕聲道:“茯苓你且先到外面去一下。”
茯苓愣了一下,但還是哦了一聲便起身走了出去。
待到房門再度被關上,顧澄再次緊盯著祝長安:“我先前在陸家宗族內的義莊發現,難民出身的死者鞋跟及衣服后擺都有一定的磨損痕跡?!?
祝長安美目一閃,直接開口:“也就是說他們都是死后被移尸的?!?
顧澄點了點頭:“他們被殺害的地方可能是同一處。”
“也就是像我這間屋子一樣?!弊iL安用手撐著床沿,身子微微后仰:“點了九香的地方?!?
“按你方才之言,這種地方在陸府中不過幾處而已。”顧澄繼續點頭。
祝長安歪著頭,瞇眼看著顧澄,笑道:“你怎么就確定我沒了嫌疑呢?”
顧澄搖了搖頭:“從昨日之事看來,你的嫌疑確實是洗脫了一些?!?
“那就是還有咯?!弊iL安伸了一個懶腰。
顧澄點了點頭,認真說道:“所以,從此刻起我會和你寸步不離?!?
祝長安聞言臉上一紅,顧澄接著說道:“即使是昨晚之事,我先前便說過,也有可能是你使人行兇。而我今天登門拜訪,應是在你意料之外,只要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便沒了機會去令人代為行兇?!?
祝長安哂笑道:“你還是懷疑我?!?
顧澄搖了搖頭:“只要在這期間,陸府上再有人遇害,如此說雖是很不好,但在未尋得真兇之前卻是必然會發生的,到時你才真正沒了嫌疑?!?
祝長安再次用手按了按額頭,語氣略帶無奈:“你和你師兄的性格倒是很像!”
顧澄沒有理會她,而是撩起前裾,盤坐在了地上。
就這樣一直到了中午,矮個侍女和茯苓一同推門進來,矮個侍女看了看坐在的顧澄,小心翼翼地對著祝長安問道:“小姐,已經到了午膳時間,您看?”
祝長安瞥了瞥依舊靜坐的顧澄,輕聲說道:“暫時不用了,你可帶茯苓先去吃些東西?!?
茯苓看了看祝長安,又看了看顧澄,不解地問道:“你們怎么了?”
“我們沒事。”祝長安笑道。
“那好吧。”茯苓小聲嘟囔了一聲,便被一旁的矮個侍女拉了出去。
祝長安這才看向顧澄,鄭重問道:“今晚你準備做什么?”
顧澄睜開了眼:“今晚亥時,夜探陸府?!闭f完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你和我同去。”
時間轉瞬即逝,夜色降臨。
陸府中的更夫走過,連敲了三下手中的梆子,口中喊著:“亥時二更,關門關窗?!?
夜幕下,兩道人影踏著月色來到了陸府中的一處院子,其院門上方掛著一塊書有耕耘二字的木匾。
院子位于陸府正中,正是陸家家主陸烜所居住的地方。
兩道身影如鬼魅般躲過了巡守的護衛,翻身躍進了院中,未作停頓便接著快速地向著院子中心移動而去。
很快便來到了一處雕梁畫柱的房屋外,此時房間內燈火通明。
二人剛靠近這間房屋,鼻尖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顧澄和祝長安默默對視了一眼,他們瞬間明白了對方眼中所傳遞出的意思。
二人繼續悄悄貼近了房門處。
正此時,屋內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顧澄眼神一凜,而一旁的祝長安直接起身一腳將房門踹開,沖了進去,顧澄見狀也立刻起身準備跟上。
卻見那祝長安迅速地退了出來,臉上還掛著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顧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停下腳步,也沖了進去。
屋子正中的一張大床上,兩條白花花的身影正裹挾著被子,滿臉驚恐地看著沖進來的顧澄。
顧澄此時才明白祝長安為何會那樣表現,當下只好干咳一聲,也快速退了出去。
屋外的祝長安看著顧澄神色古怪地退了出來,顧澄同時也看著她。
二人對視了一會,祝長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顧澄也跟著一邊輕笑一邊搖頭。
“你們二位深夜來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陸烜胡亂地套上了一件衣服,有些膽怯地看著顧澄和祝長安說道,語氣倒是頗為尊敬。
顧澄再次輕咳一聲:“我們剛才誤以為房中發生了危險,這才沖動了,實在了抱歉。”說完對著陸烜作了一揖。
一旁的祝長安紅著臉,也跟著顧澄對著陸烜作了一揖。
陸烜見狀立刻去扶祝長安,伸出去的手到了一半又生生止住,他面色尷尬的說道:“沒事的沒事的?!?
顧澄看了看身邊的祝長安,又接著看向陸烜:“既然陸家主無恙,我們便先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祝長安也趕緊跟了上去,兩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陸烜苦著臉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張了張口,最后還是搖著頭回到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