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蟲族必須剿清。”南術緩緩開口，冷冷的嗓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決定。抬眸望向闕成，“早先你與璃情商議將時空之術并入諸天六合陣，如今可有進展？”

聞言，闕成黑沉的臉色難得晴朗了幾分。開口時，不由自主帶上些許得色：“在璃情層出不窮的主意之下，時空之術與諸天六合陣已完美融合，威力比最初預計還強上兩分。且融合時空之術后，諸天六合陣不但攻防兼備，更能不需后續元力加持便能完美地自行運轉！只不過……”話說到一半，闕成面露難色，“合并了時空之術的諸天六合陣強則強矣，奈何開啟卻似吞噬元力的無底洞，所需之甚，遠非圍龍陣可比。”

南術微微頷首：“可有預判過開啟諸天六合陣需要多少元力？”

闕成沉吟片刻，喉頭有些發干：“少說需要消耗半個衡域的元力。”

“什么？！半個衡域？！消耗怎會如此之大？莫不會是你獅子大開口吧？”影照冷笑。

闕成懶得搭理影照，只望著南術不發一言。影照見狀，也不好繼續無理取鬧，眼珠一轉，又笑了起來。

“需要衡域一半的元力……將衞畄、懷殷和遂落他們三人的神域煉化，不就有了？”

影照話音剛落，便見原本神情懨懨的夢妧目光如刺地朝自己射來。將心底隱約生出的一絲慚愧掩下，影照理所當然：“怎地，這法子不好？反正他們也……至于他們神域所轄的門人弟子，大可遷往拜入咱們的神域。衞畄門下那名喚作彔歷的弟子，我瞧著就不錯！至于懷殷和遂落神域眾修，想來夢妧定然不會拒絕……”

夢妧怒火中燒，眼見就要抑制不住對影照出手之際，南術緩緩開口，淡淡的嗓音帶著令人心驚的意圖：“我等五人，比之半個衡域的元力如何？”

闕成一驚，嘴上依舊老實回道：“相差無幾。”

南術坐直身體，目光掃過驚疑不定的四人：“諸天六合陣一定要開啟。但開啟大陣所耗元力，我希望，是從我等五人體內汲取。”

影照一聲驚呼：“南術你瘋了？！汲取我等體內元力，豈非等同于讓我等為大陣獻祭？！”

南術轉過頭，靜靜看著不可置信的影照：“不錯，我正是此意。”

“不！你一定是瘋了！這萬萬不可！”

“我意已定，你以為你能反抗得了我？更何況……”南術看向已將手掌縮回袖中的獒瞰，“獒瞰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再過三年五載便會入魔。我等修煉至今，體內元力無一不是取自衡域。如今不過反哺，有何不可？與其死得寂寂無為，不如為衡域綻放最后的華光！”

影照拽住獒瞰的手臂：“不！不要，瞰哥不要答應她！她不是南術！她，她定是在蟲域被巢穴附體，才會想出這般自隕之法！”

獒瞰未受影照影響，定定看向南術：“據我所知，諸天六合陣除了一陰一陽兩個主陣眼外，還有四方副陣眼，及十二個輔陣眼。輔陣眼姑且不論，而我等只余五人，主副陣眼尚缺其一。你既有獻祭之意，可思慮妥當？”

“自然。”南術頷首掐訣，一團熒光從眉心飛出。熒光漸漸變大，化作一方緩緩流轉的印章。印章之上有山有水，靈氣氤氳，“此物，想來你們并不陌生。”

眼見南術將印章喚出，四人下意識一悚，腦中無不閃過被其壓頂的膽顫畫面。

“山海印乃我本命法器。境界雖差了一籌，但其上山海已成，待我將其按五行祭煉，再投以些許（相較整個衡域而言）不通修行的凡人，便能自成一界。其內器靈凨游掌控五行平衡，所生元力，不下我等。”

即便覺得南術提議荒誕，隨著其話音落下，三人仍不由自主看向闕成。

闕成微微仰頭，閉目沉吟：“山海印若真能五行輪轉，確可鎮于陣眼之陽，謂之生。若再有一人化魂為一界，可在其下祭陣眼之陰，謂之死。兩位一體生死循環陰陽穩固，大陣比預計之初更為精妙強悍。余下四方副陣眼……”

“我來吧。”夢妧再次露出淺笑，“以我之神魂，祭陣眼之陰。”

南術略為意外地看了夢妧一眼，目光落到其發間簪著的兩朵雪白小花，頓有所悟。

獒瞰抿了抿唇：“我可以身祭陣，只望祭陣后能固體內藍紫瘴氣為一界。門下弟子長戚，赤膽忠心。前段時日也被蟲族重傷，他可帶領入魔修士于此界存活。”

“瞰哥！”影照抓住獒瞰，駭然不止。

獒瞰抬手，藍紫斑紋已布滿整個手背，覆在影照白皙手背之上，尤為醒目。

“影娘，開啟大陣，以身化界，休養生息，于殘破的衡域已是一舉三得之法。奢求太多，只會得不償失。”

“可，可堯笙他們還小，我怎忍心舍他們隨你而去？”

“雛鷹若學不會展翅，終將粉身碎骨。長兄如父，我相信堯笙定能將厭彌她二人照顧好。你若仍不放心，便化作一界，護佑他們成長，可好？”

凝望獒瞰溫情深邃的眼眸，影照哽咽一聲：“……好。”

見獒瞰將嗚咽的影照攬入懷中，闕成不禁發出長長喟嘆：“我等已活得夠久，是時候將擔子交由下一代了。”

南術收回山海印，神情沉靜如初。

因南術還需一段時日煉化山海印，四人也需將身后事以及余下十二輔陣眼安排妥當，于是五人商定一番后暫且分別。

獒瞰與影照回到臨水瞰影宮，與堯笙三子享受最后的天倫。

夢妧回到妧弗宮，拍開最后一壇嬋饈釀，仰頭灌下。

闕成回到天闕宮，將其子和平攆得上躥下跳，好一番教訓。

南術回到南術宮，馬不停蹄地煉化山海印。

好在南術原本就有再次煉化山海印的打算，材料準備還算齊全。即便如此，元力全開不計得失之下，也依舊耗時近五年，才堪堪完成。

南術將靈氣盎然威壓越發磅礴的山海印收起，掐訣引動傳訊法器。

“山海印已成，不日便可開啟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