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息半信半疑：“當真？”

“我騙你做甚？就那么些零碎東西，還怕我覬覦不成？更何況，這些東西是放在你身上安全，還是放我身上安全？”她竟沒計較我抱她進屋一事，這是否算是潛移默化？

柳葉息撓了撓頭，在馬車兩邊的木板上坐下。雖說道理是沒錯，但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的樣子？

顧以嵐看了泓一一眼，泓一笑著拿起藤篋，從中取出枚果子：“小葉子昨日不是舍不得我將果子抵給沐村長，要留著解饞？如何，剛用完早膳，可還吃得下？”

柳葉息一見果子，果然雙眼放光地將疑慮都拋之腦后：“吃得下吃得下！”接過果子，柳葉息在衣袖上蹭了蹭，就喜笑顏開地放進嘴里咔嚓一口。

顧以嵐和泓一互看一眼，默契地相視而笑。

前頭趕車的老漢見三人坐好，吆喝一聲，駕著馬車往蒼術城而去。

幾人前腳剛出村子，后腳沐爾就帶著沐洇兒上了另一輛去往蒼術城的馬車，跟在后面遠遠墜著。

柳葉息最為佩服的顧以嵐的光環之一，就是無論任何情景下，只要有顧以嵐在，各方面感官都提高好幾個層次。比如現在，明明是一輛運送海鮮，腥味撲鼻還吱嘎作響的老舊板車，就因為多了顧以嵐，腥味也淡了，吱嘎也悅耳了。

吃完果子，柳葉息就纏著泓一講游記趣聞。馬車即便慢點，也不覺無聊。

從卯近辰時出發，直到臨近未時，才遙遙可見蒼術城高大的城門。三人在距蒼術城兩里地之外，就下了馬車告別了老漢，改為步行。

雖然已過了午時，但越臨近蒼術城，官道上的人就越多。柳葉息三人走在路，或明或暗投射在三人身上的視線，就沒有停止過。

顧以嵐正按耐住心中煩悶，忽然察覺有什么東西從遠處向自己三人襲來。

暗器？

不及多想，顧以嵐抬手接住，觸感卻不是意料中的冷硬。扭頭一看，卻是一方揉成一團的錦帕。

柳葉息看了眼手帕上隱約可見和鴛鴦圖案，又看看不遠處被兩名小姐妹推搡著，羞地滿臉通紅的大姑娘，還有啥不清楚的呢。忽略心底那抹酸澀，柳葉息沖不明所以的顧以嵐擠眉弄眼。

“人家姑娘丟手絹朝你表達愛意呢！”

顧以嵐一聽，將手中錦帕揉得更緊，隨手拋在身后。柳葉息一愣，下意識朝那姑娘看去，果不其然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方才紅的是臉，如今紅的卻是眼眶了。

柳葉息兩步跟上，扯扯顧以嵐的袖子：“你這樣大庭廣眾落了人家姑娘的面子，不大好吧？”

顧以嵐停下腳步，望著柳葉息認真道：“我以為，于你而言，應當開懷欣喜才是?！?

柳葉息一愣：“為何？”

顧以嵐嘆了口氣，而后又柔柔一笑，恍如春風過處，繁花滿目：“你說呢？”

“……”這話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樣？還是他又演上了？

柳葉息很難描述出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有雀躍，有抵觸，有情不自禁的甜蜜，更有滿溢而出的酸苦。

正當柳葉息被顧以嵐看得不知如何回應，一輛奢華異常的馬車駛了過來，在三人前穩當停下。駕駛馬車的嵐五嵐六一見顧以嵐，即刻就從馬車上躍下，在顧以嵐面前單膝跪地。

“公子，您總算回來了！我們一接到公子放出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嵐一當日領著大家在斷陽峰上下接連搜尋了十來日，除了尋到公子的浮生扇，和一男一女兩具尸體外，再無找到與公子相關的線索。如今……”

顧以嵐擺擺手：“起來吧，回去再說。”

“是?！?

兩人起身，放下木階。見自家公子并不急著登上馬車，而是先轉身朝一位身著僧袍的陌生女子伸手。兩人對視一眼，嵐六小聲開了口：“此事原不該屬下過問，但據那日滄霖殿之人所言，公子是與柳二小姐一同墜崖的。如今公子平安歸來，卻不知那柳二小姐身在何處？”

“身在何處？”顧以嵐朝柳葉息眨眨眼，“可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兩人看著“全新”的柳葉息，一人愣怔，一人訝然。

“公子的意思，這位莫非就是……”

柳葉息橫了顧以嵐一眼，拍開其伸出的手，兩步跨上馬車自顧坐了進去。

嵐五嵐六尷尬窘迫地垂下頭，顧以嵐卻若無其事地撫了撫被拍開的手，看似無奈實則寵溺：“這世上能對本公子這般不假辭色的，除了她，也沒別人了。大師，你說是吧？”

泓一呵呵一笑，并不作答。

泓一和顧以嵐先后上了馬車坐定，嵐五嵐六駕起馬車，調轉頭往蒼術城而去。

大老遠跟在后面的沐爾和沐洇兒見狀，又氣又喜。氣的是突然出現的馬車打亂了沐洇兒的跟蹤計劃，喜的是“嚴公子”果然出身大戶人家，還沒進城就有這般豪華的馬車出城迎接。

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于是等沐爾帶著沐洇兒一路打聽著馬車的行蹤，一直跟到一處靜謐氣派的別院時，兩人早已又累又餓。

“小叫花，你確定那輛馬車駛進了這里就再沒出來過？”

沐洇兒遠遠看著宅院大門緊閉，不大確定的問道。

“這是自然，看見那馬車進了這院子的又不止小爺一人，你若不信，大可再去問問別人。不過小爺已經帶你來過了，咱們事先說好的價錢，你可不能耍賴。”說著，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敲了敲手中豁口的土碗。

沐洇兒看看宅院，仍有些不大放心：“那我問你，你可知這處是誰家宅院？為何其上沒有門匾？”

小乞丐探頭瞄了一眼宅門，嗤笑一聲：“那小爺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見沐洇兒面色不虞，小乞丐又道：“雖然不知這是誰家宅院，不過小爺聽說，這家主人來頭頗大，非富即貴。何況小爺今日瞧得真真切切，那馬車上當先下來的公子那身姿那氣度，嘖嘖……隨后下來的那位姑娘雖然穿著僧袍，但那容貌那身段，嘖嘖嘖……說書的不總會有那么些個橋段，叫藏什么金屋來著，依小爺看，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