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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逆光

后來,四月在學校里再也沒有碰見柳影。

輾轉從陸牽亮那里聽說,柳影被警察送去看心理醫生,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心理疏導治療,再次見到柳影的時候,她已經轉學到三中;陸牽亮經常在學校碰到她,她的眼神渙散,不如從前那般自信,總是孤身一人,他開始有點可憐她,他問過四月,到底是柳影毀了自己,還是他間接成了傷害柳影的人。

四月不知道答案,更無從回答。

但是,曾經也是一起去過蘆葦蕩,見證過彼此為了學業做出的努力,他們終究做不到視而不見,陸牽亮偶爾會跟柳影打招呼,會帶著許言熵邀請柳影去看自己打籃球,只是,陸牽亮從柳影的臉上只能看到違和的笑容。

時間的鋸齒,將天空割裂成兩半,一半在云市,一半在英國;悄無聲息的,那些孩童慢慢長大,那些摸不著看不見的情感就此深深掩埋,無從提起。

就在初三的這個夏天,一切未曾預料的事情拉開了帷幕。

按照往常值日慣例,四月在今日放學后要將靠近高三教學樓四周的操場清掃干凈。

被夏日的烈陽炙烤著,她時而抬頭直視陽光,時而擦拭額間滲出的汗珠,再有氣無力地掃地。

鹿年遠遠站在一棵樟樹下,借點樹葉的遮蔭解暑,似乎并不打算幫忙。

直到他聽見四月噘著嘴發出一聲“去他的掃地”,他才不禁失笑——原來江四月你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他對著四月的方向吹了一聲口哨,江四月快速扭過頭,看到鹿年的那一瞬間,她的臉被憋到彤紅,不知是被這大地烤到紅暈,還是因為這窘態被鹿年瞧見。

鹿年漫不經心走到四月的面前,奪過她手中的笤帚:“我來吧,你去休息會。”

四月贈送鹿年一對白眼:“你還算有點良心,你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來打掃了,別的同學都是互幫互助,你卻躲得比誰都快,哼。”

四月話說出口,才驚覺到自己有些嬌膩,她看見鹿年一直盯著自己,笑容邪魅;她拍拍手緩解自己的尷尬,走到一邊坐下休息。

“江四月。”許言熵氣喘吁吁,站在一百米開外的地方發出獅子吼的功力。

這時候操場上窸窸窣窣還有些同學在跑步,不免引起了側目。

江四月的名字早已經不是入學的那一天穿著簡陋,長相一般的女生代名詞;她已經是和鹿年時刻占據成績榜首的優異女生。

四月聽見熟悉的聲音,掃視一圈看見了許言熵,見他正俯身不停喘著粗氣,好像是一路跑過來的。

四月走到他身邊,疑惑地問:“不是應該在學校門口等我嗎?亮哥呢?”

許言熵頭都不抬的擺擺手:“別問那么多了,趕緊跟我回去?”

見狀,四月也不再遲疑,顧不上跟鹿年說,便跟著許言熵奔跑出去。

她一路都在胡思亂想,是不是父親出事了?還是亮哥發生了什么?許言熵什么都不說,她越發著急。

到了學校門口,打了車,車子駛出的方向卻不是水鄉。

“許言熵,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怎么還在喘氣,體能這么差。”四月不免吐槽,重要的時刻話說一半,真是要把她的心臟反反復復折磨。

鹿年早已經出了學校,緊跟著攔了車,跟在他們后面,許言熵辦事,他從來沒有放心過;就拿初二的冬天來說,大家籌辦著在熙歌家幫許言熵過生日,鹿年也被江四月拉了去,大家興致沖沖裝扮了一番,買了蛋糕,可是從一早等到星星出來,都沒有見到許言熵的影子,第二天他告訴大家,是和同班同學去KTV唱歌了。

這真是讓人暴躁,那以后,鹿年對許言熵便沒有了好映像,提起許言熵,鹿年只能想到不靠譜三個字。

車子最后停在了同仁醫院,四月無法控制的想到一切壞事情,還有那天沈姨對自己說的話,原來已經過去了兩年,兩年都是平靜安然的生活,現在又要打破這種平靜嗎?

四月跟著許言熵往醫院里走,每走一步臺階,步子都變得沉重幾分;鹿年快走幾步,牽起四月的手,四月觸電一般,渾身一抖,側頭望去原來是鹿年,他的手掌清涼,她的手掌不停滲汗,一冷一熱間,她的心也安穩了幾許,便任由鹿年牽著走進醫院。

最后一個臺階,感覺頭上被一片光影遮住,四月望去,那個人逆著光,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可是她的心臟被狠狠刺了一下,下沉下沉,他的身材筆挺,輪廓分明,雙目深邃,他左手上的腕表不見了。

四月不著痕跡的抽出被鹿年牽著的手,鹿年打量面前的這位男子,與他在網站上搜索的那個人相比,倒是又添幾分成熟,而這名男子只是注視著四月,他的眼里只有她。

恰是此刻,四月還能想到那一句: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四月心想自己肯定是瘋了,她再一次想起沈姨的拜托,只能收回目光,側身而過。

覓歡涼低眸,臉色變得暗沉,眼神變得凌厲;眼前的女孩子早已經不是記憶里的那個樣子,她的眉眼漸漸舒展,五官更加端正,個子也長高了很多,如果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經可以挨到自己的肩膀,只是還是那么瘦。

他轉身抓住四月的手臂,覓歡涼聲音低沉:“我帶你進去。”

四月不明所以,許言熵在一旁不停點頭,再笨也能發現這樣的氣氛詭秘。

覓歡涼領著四月走向走廊最深處,打開病房,母親張蘭正在床邊坐著,病床上的人卻是陸爺爺,還有立于一旁的滿頭銀發的男醫生正在跟身邊的幾位年輕些的醫生小聲交代些什么。

幾位醫生向覓歡涼微微點頭,便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陸爺爺已經形同枯槁,雙眼緊闔,四月強忍淚水,緊抿雙唇,可是她已經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只有使勁咬住自己的唇,她才能不失聲痛哭。

小時候很多事情都忘了,可是外婆躺在病床上,目光中都是對她的疼惜,她不能忘,那是將她帶回江家的老人;陸爺爺是在外婆走后第二位,也是唯一一位疼愛自己的老人,甚至給予自己的愛比給予陸牽亮的還要多。

她雙目被眼淚浸染,倒讓她看不分明病床上的陸爺爺,此刻,為什么見不到陸牽亮?

四月走到陸爺爺身邊,輕輕揉著他只剩骨頭的手。

“是不是月月來了。”陸爺爺緩緩睜開眼睛,斷斷續續說出一句話。

四月起身對著陸爺爺微笑,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

“月~月,不要~哭,我,要去見你外婆,告訴~她,她的外孫女,很出息。”

她強忍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滴落在陸爺爺蓋得被子上。

“亮~亮,亮~”陸爺爺望向病房的門口。

“陸爺爺,牽亮去喊他爸爸了,很快就會來。”許言熵這時候倒是把話說清楚了。

陸爺爺大口呼吸,大概是嫌氧氣罩戴的難受,他強忍著一口氣等著陸牽亮,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孫子,是他含辛茹苦帶大的孫子,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的人。

“爺爺,您放心,亮哥很快就會來的,您放心。”

陸爺爺聽見四月這樣說,又安心的閉上眼,硬撐著等待。

張蘭領著所有人出了病房。

剛剛出去的醫生還在門外等候,他們再一次畢恭畢敬的對覓歡涼點頭。

“媽,陸爺爺怎么突然就......”四月還是不敢相信,明明上個星期回家見陸爺爺的時候,他還跟自己開玩笑。

張蘭只是愛憐的撫了撫四月的頭,不發一言。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老人家撐不了多久了,盡快讓他見上家人最后一面。”滿頭銀發的醫生交代。

四月就這樣得到了醫生宣告的死亡,這時候陸牽亮還去找他勞什子爹干什么?

生命從不給我們選擇的機會,禍福旦夕間,四月厭透了醫院的白色,厭透了這里的藥水味,還有嚎啕大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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