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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碧草連天,漫漫星辰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懵懂天真’,這些美好的詞是四月童年生活里為數不多的暖。

記憶回到最初——

在水鄉,最可怕的從來不是窮,而是那些婦人,她們每天最大的快樂就是談論誰家的牛踩了誰家的莊稼,誰家的老婆偷跑了......

這些成為她們人生中唯一茶前飯后的甜點,以此給她們乏味的日子帶來些許樂趣。

四月很不幸,成為她們取樂的對象。

四月三歲的時候,被外婆張善和拾來。

那天天氣晴朗,外婆去鎮上趕集,路上見一女娃站在馬路邊哭,問她什么也不回答,便將女娃帶回了家,母親張蘭長年不孕,也過了生育的最佳時期,家里人便將她收留了下來,外婆給她取名江四月。

父親江超是工地上的工人,四月來到江家不過半月,父親在工地上出了事,包工頭攜款逃跑,十幾名工友罷工,而那包工頭是江超的朋友,所有的工友都跑到江家追債,家里收入本就微薄,可是報了警也不頂用。

無可奈何,外婆將家里的牛賣了換錢,給江超救急,那些人見江家實在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霉。

又過了一個月,外婆便不幸離世,外婆生前信仰佛教,一生為善,閉上眼的最后一刻,拉著張蘭的手說:“無論以后如何,我將這孩子帶回來,你可不能丟下她。”

四月站在外婆床前,只見張蘭不停擦拭眼淚,她看著這位臉頰凹陷,滿臉皺紋的老人,尚不知死為何意。

外婆閉上眼前,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她再也無法忘懷,充滿愛憐與愧疚。

自那以后,村子上的人便說四月是個掃把星,因為她的到來,江超的工作丟了,連老太太也被氣死;更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與四月玩耍。

可是,無論她們怎么議論,母親也從沒有打過、罵過她,而父親江超卻執意相信那些流言,時常暴戾打罵母親與她;也是從那時起,父親嗜賭成性,十賭九輸,一旦輸了,母女倆更是少不了一頓打罵。

每一次在父親發怒的時候都能看見母親偷偷哭泣,她膽怯卻又疼惜,一直想要逃離這種不安的生活,她渴望溫暖,渴望溫柔,更渴望在她害怕的時候可以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給她安全感。

長大了些她才知道,原來父親的行為就是——家暴。

那天母親去給人家做農活,江超又賭輸了回家翻箱倒柜找母親藏起來的錢,四月中午放學回家碰個正著,江超找不到錢便拿她撒氣,她逃不過挨了一頓打卻始終沒有求饒,陸牽亮晚上放學回來聽爺爺說隔壁的江家閨女又挨了打,著實可憐。

那時候陸牽亮已經聽說了很多關于這個女孩子的風言風語,也著實鬼迷心竅,半夜趁兩家人都休息了,偷偷翻了墻來到四月的窗前,四月家是平房,她的房間就在一樓,隔壁就是陸牽亮家。

她早早就把自己鎖在房間,書桌正對窗戶,她喜歡在夜色中坐在窗前聽香樟樹葉被風吹地嗖嗖的聲音,她喜歡抬頭就能看見漫天星光,如此,才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生活在最底層僅存的一絲希望。

陸牽亮見房間燈還亮著,便輕輕敲了窗戶,四月被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嚇,有點坐立不安,過了好一會沒再聽見聲音,她心想自己肯定是被江超打怕了,出現幻覺,便拿出作業寫。

忽然書桌上天降紙條?

四月家的窗戶是早年舊式的推拉窗,有兩扇,中間縫隙可以塞進紙,窗戶已經有些生銹,經過雨水沖刷,長了青苔。

她疑惑,拿起紙條,印入眼簾的是歪歪扭扭的字跡:

你好啊!四月。

你敢不敢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可以看見星星。

出自九歲的陸牽亮之手。

她拔了窗栓,小心翼翼推開窗戶,一個平頭,眼睛圓溜溜,咧著嘴笑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真成又有些害羞的模樣。

四月比了“噓”的手勢,又指了指門,關上窗戶。陸牽亮心領神會,在窗外靜靜等待。

她關了房間的燈,拿了手電筒,躡手躡腳打開大門,生怕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吱’的響聲吵醒父母。

陸牽亮走上前拉起四月的手往村子外面跑,她發出咯咯笑聲,陸牽亮不時回頭看她一眼,他以為她會害怕,他以為她會不停問去哪里,可是她沒有,只是任他拉著手向前跑。

兩小孩氣喘吁吁,終于停了下來,這是距離村子只有五六百米的一片草地,可是四月從來不知到還有這樣一片草地,抬頭便是一望無際的星光,一陣風吹過,腳下的嫩草翻滾起來,堤岸處是一條小河流,河水安靜地流著,仿佛沒有被這兩個突然到來的孩子打擾。

幸好今天是晴天,可以陪四月數一數漫天星辰,可是陸牽亮在她的眼中看到比星星還明亮的東西,不可言狀,萬分珍貴。

兩個孩童并肩而坐,今天所有的委屈、難堪、不安、恐懼都被眼前的光景撫平,四月好像沒有那么孤單了。

“我不能在這待很久”,過了片刻,她仰望星空,對陸牽亮說:“謝謝你帶我出來。”

“四月,我們做朋友吧。”四月看向他,他不同于其他小朋友,他要和她做朋友。

“你放心吧,我比你大,你要是和我做朋友,以后我罩著你。”她被這話逗樂了,明明是他要和她交朋友,反倒像是四月占了大便宜。

“你好!江四月,我是陸牽亮。”陸牽亮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

“你好!陸牽亮,我是江四月。”四月握上那只手,雖小卻溫暖至極。

兩小孩相視而笑,自此,作天作地的陸牽亮成為四月幼年時光里唯一的朋友,在歲月這條長河里,他們橫沖直撞,胡作非為。

“送你回家?”

“好啊!”

“以后要是你老頭再打你,你就跑,長著腿不跑不是傻子。”回去時他倆慢悠悠走著,陸牽亮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跑不過。”四月坦然地說。

“那這樣,你不要認她做老頭,來我家,我讓爺爺照顧你。”

“陸爺爺會很累的。”

“不累!不就是多一個人吃飯,反正我老頭才建的房子,有讓你住的地方。”

“不是因為我,因為你一個就夠陸爺爺累的了。”陸牽亮作勢要打四月,手落下卻是摸了摸四月的頭。

“明天我在村口等你,我們一起上學。”在快到四月家門口時,陸牽亮湊在他耳邊說。

四月點點頭,又躡手躡腳開門。

陸牽亮見此情景,覺得甚是好笑,四月像只小兔子蹦噠進去,見她關上門,他才準備翻墻回家,又一想,有大路為什么要翻墻,像偷了別人家東西的小偷。

第二天,陸牽亮真的在村口等她,從那一天起,四月的同班同學都知道四月有一個高年級的朋友,那個男孩子有點可愛,有些調皮,很是討女同學的喜歡。

這天四月和陸牽亮同一節體育課,陸牽亮正在打乒乓球,卻聽見低年級的同學圍在一起尖叫,他目光掃過整個操場也沒見到四月,心想她可能又躲起來看課外書了;便被一起打乒乓球的男同學拉著去湊熱鬧。

“牽亮,走,我們去瞧瞧,一群女孩子,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個男同學對著陸牽亮說。

“一年級有幾個女孩子還挺好看的呢!”另一個男同學接著說。

“禽獸啊,連一年級的都不放過,你不是喜歡我們班的班長。”陸牽亮打趣說。

“讓一讓,讓一讓啊……”陸牽亮叫嚷著和同學往人堆里擠。

陸牽亮看見四月臉憋得彤紅,小手握拳,嘴緊抿,眼中盛滿了憤怒與委屈。

四月對面站著一個男生,比四月高兩個頭,他戲謔地盯著四月,臉上浮著一絲嘲諷。

“這發生什么了?”

“你不知道嗎?剛剛學長向掃把星表白,聽說掃把星的班長見不慣四月那副樣子,故意讓她表哥來教訓她的。”

陸牽亮聽旁邊的兩名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

‘掃把星’這個形容詞充斥在他的耳邊,可是,那晚眼中有星星的四月,她值得更美好的詞。

于是,陸牽亮沖冠一怒為紅顏,沖上去狠狠地給了那男生一拳,還沒等那男生搞清楚狀況,只見陸牽亮如同猛虎下山,左手又是一拳,等那男生想要還手時,已經被陸牽亮緊緊壓在身下;同學們見狀紛紛上去拉架,四月也被嚇懵了,等老師趕來時,那男生已經鼻青臉腫。

陸牽亮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時,還淡定的朝四月拋了個媚眼,他見四月憂心忡忡的模樣,很是得意。

最后,陸牽亮免不了又是要——叫家長。

陸永江因為兒子在這上學,每年都會給學校捐點錢,陸牽亮知道學校不敢把他怎么樣,為了不讓老師為難,主動提出留級處分。

四月見陸牽亮從辦公室出來,低著頭說:“以后,你不要打架了。”

陸牽亮以為她要哭了,連忙答應:“好,聽你的,你可別哭呀。”

從那以后,陸牽亮一架成名,成績永遠年級倒數,每天情書收到最多。也是從那天起,學校里都傳言——水鄉的江四月有一個守護人叫陸牽亮。

放學的時候,倆人又到了那片草地,他們躺下來,陸牽亮翹著二郎腿,四月頭枕著雙手,看著藍天白云,聽著水流潺潺。

“亮哥,對不起。”

“死丫頭,說什么對不起。”

“我聽說了,你要被留級。”

“嗨,多大點事。”

四月不再說話,她心想,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她也會像陸牽亮站在她身后這般,守在他的身邊。

“四月,你知道嗎?”陸牽亮問道。

“什么?”四月疑問的眼神看向他,他卻不再說話。

四月,你知道嗎?無論你現在正在經歷的生活是多么的泥濘,可是你從來不會抱怨別人的不好,她們詆毀你,嘲弄你,欺辱你,你卻永遠善意相待;你值得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你的眼里有希望,心中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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