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營中一陣重甲兵士的移動聲響起，黑漆漆一片從帳篷間涌現，形成洪流往營地后部涌去。

一位女將背負巨劍，手持鐵胎弓宛如靈猴，在洪流之上彈躍，須臾躍上了哨塔。

“三百步！上盾陣！輔兵就位！”

女將凝氣，鐵胎弓拉滿月向著對面越發靠近的將旗射去。

“三百步，對面怕是有散靈強者。”

老羊臉色不大好，尋常士兵彎弓百步便是極限，三百步開外射掉自家哨子只能是散靈強者。

那位女將不過是蕩脈，只當納烏聚靈，差上了一階，只能放希望她那身怪力到時能彌補上這段差距。

“魏小子，趕緊過來！”

老羊一棒掀翻了鐵鍋，倒扣在頭上蹲下朝呆住的魏道吼道，等會兒能聽見馬蹄聲時，這群蠻子的箭也該來了。

“喔，好，好。”

魏道回神，手里抓著白緞向著老羊鍋下奔去。

那女將他也認得，那日醒來看到的人之一，偏將呂玲。

“沒想到這次還會背次黑鍋。”

護住魏道和自己，老羊自嘲道。

“羊醫師，你手不痛嗎？”

魏道看著只穿皮甲的輔兵們或持槍夾在盾牌縫隙間或是持弓站在盾墻之后，小聲問道。

“和命比起來這算什么？再說，我好歹也是淬體巔峰，這點溫度受得住。”

羊醫師仔細感受腳下震動道。

“淬體巔峰那是什么？”

魏道抬頭扇扇熱氣，望著老羊。

“到時你問韓將軍就知道了，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羊醫師的臉被鍋遮住光看不清楚，但魏道能聽出敷衍。

“哦。”

魏道只覺得臉被鍋里殘留水氣蒸得熱騰騰的，有些不舒服，干脆再壓低些許透透氣，很厲害那怎么不去做將軍呢？

過了些許時間，還是悶熱，營內有寂靜得壓抑，魏道指向著那群輔兵：“羊醫師，那群士兵怎么裝備那么次。”

“次？”

老羊師稍稍撐起些大鍋，很容易將輔兵看到，

“那些都是些輔兵，本就不是戰兵，能披上皮甲已經是極高的照顧，沒看到我連皮甲都沒嗎？”

“輔兵主要作用就是糧草運輸，裝備修理一類，正面戰場不需要他們所以也沒有太大必要配備精致的裝備，以前的戰爭甚至不會配置裝備給他們。”

感受到腳下開始微微震動，老羊將鍋重往下拉些，

“這一次是情況特殊，這些輔兵出征前被特訓過，懂得些作戰方法，才配了皮甲武器。”

“怎么覺得有些凄慘？”

魏道有些同情。

“慘？這是他們的贖罪之路，他們本就是大楚的死囚。”

老羊搖搖頭，鍋壓得更低，兩膝夾住魏道，

“蹲好了，箭要來了！”

哨塔之上，數只雕翎箭朝著呂玲射來，呂玲自壺中抓出三支箭，脫弦而出。

“叮叮叮。”

三聲脆響，空中爆起三朵花火。

“一百五十步！”

呂玲再次報距，從塔上退下，

“弓兵準備！”

“吱~”

彎弓滿弦。

“射！”

腳下能明顯感受地面的顫動，呂玲掄起鐵胎弓當空拋射。

“咻！”

一串箭雨越過盾墻，向拒馬之外的黑線拋射而去，接著是銜接的第二波齊射。

“咻咻咻咻！”

己方箭雨的戰果不可知，納烏游騎的箭矢已鋪天蓋地而至，打在盾墻之上砰砰啪啪。

“叮叮~”

箭矢砸在鍋上，外部的脆響傳到魏道耳中只剩嗡鳴。

“啊！”

狹窄的營里總有人是躲不開的，流矢刺入他們的四肢，穿過他們的腑臟，將他們定在地上，然后被更多的箭矢穿透，抑制不住的慘叫開始蔓延，殷紅的液體也逐漸彌漫。

“長生天庇佑的勇士們，草原南端的入侵者就在前方，讓我們高舉戰刀，拉滿弓弦，將他們斬殺，將他們驅逐，告訴他們誰才是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

浩蕩的游騎隊伍里千夫長正吶喊著，

“納烏的男兒當不懼死亡，我們的英靈會在長生天身邊獲得永生，讓我們沖鋒，將這群入侵者狠狠踐踏，英靈不死，長生永存！”

“英靈不死，長生永存！”

騎兵們一輪輪箭矢拋出，向大營極速前行。

千夫長心里是激動的，長生天庇佑，自己本是打算繞行作為奇兵攻敵后路，沒曾想遇到楚軍大營，只要能踏平這里自己便是大功，萬夫長，土地，家族興旺一切都在此役。

淋落的箭雨擋不住納烏游騎狂熱的沖鋒，死亡即使永生，自己依舊是長生天最勇猛的戰士，胯下戰馬在靈氣注入下速度拔升，敵營越來越近了。

“準備迎接沖擊！弩手就位！”

三十步，對于騎兵沒有箭矢消耗的意義了，呂玲拔出身后比人高的巨劍，透過盾牌縫隙看著越發放大的敵軍將旗。

還余十步，納烏游騎之中兩騎加速，手中長矛插入拒馬之下奮力猛挑。

“嗬！”

營口兩座數百斤阻騎利器隨著暴喝被挑飛落到一旁，打開兩丈缺口，后方騎兵快速涌入，向著盾墻發動沖擊。

“頂住！頂住！”

呂玲大聲喝令，只要頂住這一波，那接下來就是這群北蠻的死期！

“嘭！”

第一排納烏游騎撞上了盾墻，想象中盾飛人翻并沒出現，反是沖擊的騎兵連人帶馬撞停在盾墻被輔兵支起的長槍連人帶馬刺個通透。

“收槍！再刺！”

呂玲指揮著，自己的部眾雖是步卒，但卻全是重步，襲營多是輕騎，只要擋住沖勢，后面就由己方主導。

收，刺，收，刺。

簡單的一組動作，此刻卻是極高效率收割納烏騎兵的性命。

“弓弩手，射殺破壞拒馬者！”

納烏的沖勢快要徹底抵消，此刻決不能讓他們再擴大入口。

“咻咻咻！”

臂張弩此刻顯現出它的恐怖，射程威力或許不是最佳，但速度較于重弩裝填更快，意圖再挑拒馬的納烏騎兵弩矢射成了篩子。

“棄盾！上刀！”

納烏騎兵的速度徹底消弭，兩丈的缺口也徹底卡死他們的位置，前不得退，后不得進。

“當！”

厚重的玄鐵大盾被拋落，比人高的雪亮大刀被抽出，輔兵從縫隙間撤去，終于，該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