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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無法拒絕的誘惑

身材偏瘦、高顴骨、面容堅(jiān)毅、兩眼中仿佛隨時在放出倔強(qiáng)的光芒,說話語速極快,這就是梁瑞初見張敬修的第一感覺。

說起這位張大公子,也挺悲劇,雖然生在帝國首輔之家,父親權(quán)力極大,但是張公子除了撈到一個錦衣玉食之外,其他什么也沒撈著,最后還被逼的以死抗?fàn)帯?

張敬修本是萬歷八年的進(jìn)士,當(dāng)初高中之后,有人提議將他安排進(jìn)翰林院。

但當(dāng)時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正在實(shí)施的前夜,張江陵怕被人借此攻訐,就沒有同意。

甚至本來按照慣例,得中進(jìn)士之后要選官的,結(jié)果都被張居正給否了。

雖然現(xiàn)在張敬修有個禮部主事的官職,但是比起二弟張嗣修的一甲第二和三弟張懋修的庚辰科狀元,那就要遜色不少了。

如果歷史不出意外的話,張居正死后,就在明年,萬歷皇帝就會下旨查抄張居正家,張敬修因?yàn)椴豢笆苋瑁粝露ё值慕^命書之后憤而自殺。

其妻高氏戳瞎左眼方才逃過一劫,兒子張重輝由于受刺激太深,加之其后張家家境窘迫,不到二十七歲就病死。

不過他倒是有個好孫子,那就是后世著名的抗清英雄張同敞。

寒暄完畢,兩人分別落座,梁瑞慢條斯理的開始品起了茶,既然是張敬修找他的,那么主人家不說所謂何事,梁瑞就肯定不會多問的。

借著品茶的間隙,梁瑞四下打量了一下,張家這個宅子雖然遠(yuǎn)比梁家的宅子大,但并沒有什么豪奢的地方!

四處行走、伺候的丫鬟仆役,也與其他達(dá)官貴人家沒什么區(qū)別,遠(yuǎn)不是后世書上描寫的那種窮奢極欲,至少梁瑞是沒有看見的!

“咳咳!”梁瑞估計(jì)得過了小五分鐘,看見梁瑞一直不開口,坐在主位上的張敬修終于忍不住了。

他干咳兩聲,有點(diǎn)不自然的開口問道:“在下聽聞駙馬爺一直身體都略有微恙,不知道可曾好些了?”

額....梁瑞楞了一下!

略有微恙?

你是想說我一直有癆病嗎?

這是什么意思?

這個問題,連李太后和萬歷皇帝都已經(jīng)略過不提的,你一個首輔家的大公子問這個干什么?

張敬修看著梁瑞的臉色變了兩下,知道他有可能誤會了,所以他頓了一下后,干脆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

“粱駙馬不要誤會,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曾聽人說,當(dāng)初駙馬身患惡疾,后來幸得仙人賜藥方得痊愈,不知可有此事?”

梁瑞心頭一跳,不是因?yàn)閺埦葱拚f他身患惡疾的事,而是因?yàn)樗幍倪@個仙人賜藥之說,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知道。

算起來也就是梁父、梁母和李太后與萬歷皇帝知道,連永寧公主梁瑞都未曾向她說起過。

而且后來的認(rèn)畫像之事,更是嚴(yán)格保密的,連馮保都沒有讓參與!

至于其他的宮中太監(jiān),可能會有有限的一些人知道,但也一定知道的不會太詳細(xì)。

這會聽張敬修的語氣,他正好也好像只知道一點(diǎn)皮毛,看來張家在宮中除了馮保,還有著自己的耳目啊!

“梁某的身體嘛,確實(shí)一直不算得好,不過身患惡疾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至于仙人賜藥這等事體,張公子也信嗎?”

梁瑞沒說有,也沒說沒有,他有點(diǎn)猜到張敬修找他干什么了!

聽到梁瑞說身患惡疾不過是以訛傳訛,張敬修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還沒有說話,一個青衣青帽的仆役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敬修臉上有閃過一絲愕然,他呆了半晌,換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后站起來拱了拱手。

“久聞粱駙馬聰慧有仁心,還立志要在農(nóng)事一道上有所建樹,家父平日里最喜歡粱駙馬這等有抱負(fù)的青年俊杰,這會他老人家正好醒來,想要見一見駙馬,請駙馬隨我來吧!”

。。

昏暗的房間,周圍伺候的丫鬟、仆役都低頭肅立著,整個房間里充滿了一種靜謐沉重的氣氛,仿佛稍微有點(diǎn)響動,都會打擾到那張華麗大床上的老者一樣。

來到大明半年了,梁瑞終于有機(jī)會看到這個名流千古的大改革家、政治家了!

出乎梁瑞預(yù)料,這時的張居正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樣,穿著一件灰白的中衣半靠在床頭,而是穿著一件顏色鮮艷的織金蟒袍正襟危坐在一張靠窗的椅子上!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jìn)來,剛好投到張居正的頭頂,從梁瑞這里看去,看不見一絲的病態(tài)。

“后生小子梁邦瑞,見過首輔太岳先生!”

梁瑞彎腰過膝,恭恭敬敬的給了張居正一禮,他腦子里稍顯有點(diǎn)亂哄哄的,連稱呼也是不倫不類的,不由得他不激動,這可是張居正啊!

雖然后世人說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甚至很多無恥文人在他死后編了許多莫須有的事情安到他頭上。

但是在梁瑞看來,要論對大明朝的貢獻(xiàn),要論對于這個民族的貢獻(xiàn),在兩百七十六年的大明朝,也找不出幾個人了!

“風(fēng)燭殘軀,將死之人,怎當(dāng)?shù)闷鹆获€馬這樣的大禮!”坐著的張居正沒有動,淡淡的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低沉,雖然聽得出來已經(jīng)虛弱之極,但是仍然仿佛帶著一種壓得讓人抬不起頭的威嚴(yán)!

“在下的父親與首輔大人年歲相當(dāng),尚在感慨虛度光陰,首輔怎可言風(fēng)燭殘軀,些許小病痛,定會不日痊愈的!”梁瑞把腰桿抬起了一點(diǎn),恭恭敬敬的說道!

“哦?那老夫就借駙馬吉言了,聽聞梁柱國在五城兵馬司任上頗有建樹,有精干之名,只是朝廷自有制度,不得不如此罷了!”

坐著的張居正似乎動了動,但是聲音越到后面越低沉,顯得很是虛弱!

“父親,可是孩兒怎么聽說天津衛(wèi)清軍廳宋同知年事已高、精力不濟(jì),兵部正要擇一年富力強(qiáng)、精明強(qiáng)干之勛貴前往坐鎮(zhèn)呢?”

梁瑞還沒說話,進(jìn)了張居正臥室就一直面色愁苦的張敬修突然說話了!

梁瑞心頭一跳,清軍廳可不是什么跟清朝有關(guān)的衙門,而是一個半軍半民的機(jī)構(gòu)。

‘清軍’是指清理管理衛(wèi)所軍伍,主要是維護(hù)世襲軍籍制,管理軍籍,解決軍伍空虛并做清理勾補(bǔ)的機(jī)構(gòu)。

由于后期的衛(wèi)所軍實(shí)際上跟佃戶沒什么區(qū)別,所以這個本屬于管軍的機(jī)構(gòu),到了中晚明就變得半軍半民、奇奇怪怪了起來,什么事它都能插上一手!

特別是在天津衛(wèi),它的地位就更特殊了,因?yàn)樘旖虮揪褪且粋€軍衛(wèi),天津衛(wèi)的清軍廳同知可是權(quán)力很大的,也極少由勛貴擔(dān)任。

更何況梁家的海外生意多在天津衛(wèi)進(jìn)出,要是梁桂能當(dāng)上天津衛(wèi)的清軍同知,其中有多大的利益,梁瑞簡直都不敢想!

“國家大事,你一個告假的禮部主事多什么嘴?”張居正輕聲訓(xùn)斥了張敬修一句,隨后又輕聲咳了起來。

一直站在張居正作為旁邊的一個麻衣男子彎下腰,輕輕的為張居正拍了兩下后背,隨后輕聲說道:“老爺!您該服藥了!”

“好!那老夫身體不適,就不留粱駙馬了,游七,替我送送駙馬爺!”

張居正輕輕的揮了揮手,這還是進(jìn)來這么久以來,梁瑞第一次看見張居正做動作!

麻衣男子慢慢走到梁瑞側(cè)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梁瑞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的跟著向外走去。

不過盡管他還沒搞懂張居正今天找他來,隨后又寒暄幾句就打法他走是何用意,但梁瑞的心還是嘭嘭跳了起來!

就他這樣的小駙馬,怎么會用得著游七這個張居正的貼身秘書,張府大管家出馬送他!

要知道這游七雖說是仆人,平日里可是連知府這樣的大官,都要叫他一聲游翁的,他送梁瑞出門,一定是張居正有什么話要對梁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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