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梁景詩,海卿回到水韻之都,剛進門便聽到鐵具碰撞的聲響。蕭一塵在廚房里一手捧著花花綠綠的菜譜,另一手握著不銹鋼菜勺,眉頭深鎖地鉆研著。
海卿聞到了青椒西蘭花的香氣,敲了敲廚房門框,像一只生了病耷拉著耳朵的兔子:“我感覺我得從高二讀起,不,高一!”
蕭一塵目不轉睛,“學過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唉,看來我要親自出馬了!”
“你出什么馬?”她倚著廚房門,輕輕看他,光線穿越窗戶投過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身體上跳躍。
他放下菜譜,因為熱,不經(jīng)意地拉了拉襯衫領口,眼睛專注地看著鍋里的菜。“先吃飯。”
林海卿放下書,幫著盛了兩碗米飯,大米香軟晶瑩,粒粒分明。
餐桌上鋪了一條新買的卡其色桌布,上面還有一盤炒好的酸辣土豆絲,一碗青菜蛋湯。
蕭一塵端著剛出鍋的西蘭花炒肉片走來,隨手抽出面巾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太會做飯,你將就著吃點。”
海卿聞言深受感動,心間開了一朵花,低眉淺笑著:“謝謝。”
她送進一口軟糯的米飯,不禁贊嘆:“這米飯真香。”
蕭一塵擦擦手,眼睛里有星星閃耀,“你也有同感?這是新增的供應商提供的樣品,員工都夸口感不錯。”
“嗯!”海卿重重地點頭。
和和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海卿去洗碗,擦桌子,掃地。
他負責做飯,她負責清理,兩人自然而然地確定好了以后的分工。
海卿走進房間,發(fā)現(xiàn)她的床已經(jīng)擺上了,鵝黃色的床褥新鮮而又溫暖。
床頭柜上的粉色背包引起了她的注意。
蕭一塵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翻閱管理類的書籍,沐浴后的他換了身海藍色的緞面居家便服,長腿交疊,愈發(fā)得矜貴雅致。
海卿拎著背包走出房間,冷不防看到那道風景,感覺一瞬間晃了眼。
“這、這是給我買的?”她勾著背包的掛帶向他展示,舌頭不由地打了結。
蕭一塵點點頭,“是啊,不是要裝書嗎?背包方便。”
“可是……”她遲疑,為什么買粉色?
“你不喜歡?”他有些詫異,還專門托朋友從日本帶過來的,是深受當下年輕人喜歡的款式。
“不是,就是,顏色有點……太嫩了吧。”
他笑,調整了坐姿,“你小時候背的那只比這只還要粉嫩。”
他居然記得她背過的書包的顏色,林海卿不禁感慨學霸的記憶力如此驚人。
海卿下巴一揚,“可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啊。”
他笑得更濃,“你的傘和手機殼不也是粉色的嗎?我知道你喜歡粉色。”
她喜歡粉色?他是什么時候自作主張地給她貼了這么一個標簽的啊?
她細數(shù)了自己買來的物品,好像不經(jīng)意間是匯集了那么幾件粉色的東西……
所以,直男的腦回路就是如此清奇,她買過粉色東西等于她喜歡所有粉色的東西。
“那我要不要去染個粉色的頭發(fā)?”她有意地挑釁,臉上掛著笑。
蕭一塵劍眉微皺,一本正經(jīng)的,“這個……染發(fā)對頭皮不健康。”
她噗嗤笑出聲。拎著粉嫩嫩的背包回到房間,一下子撲到床上,一手托著香腮,一手撫著背包的防水材質。
仔細看看,這顏色好像也沒那么丑了。只不過會特顯臟而已。
去文育園一天的時間里,蕭一塵還給她備齊了寫作臺和臺燈。她在燈下背單詞。
蕭一塵敲門進來,給她送了幾本書。
書頁泛了黃色,有些年代了。
海卿翻開,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筆記,疑惑地看他:“這是?”
“白天回去取的,猜測你用得著。”
是高一高二的數(shù)學書,海卿嘟著嘴,語調像是不服似的埋怨,“你早就斷定我跟不上大部隊的進程,對不對?”
“斷層式地學習肯定不行,知識是需要連貫起來的,你得融會貫通地去學。”
海卿點點頭,翻開高一數(shù)學第一頁,看到他遒勁有力的筆跡,腦海中想到了一個詞,叫字如其人。
窗外華燈初上,他陪她挑燈夜讀,時不時給予指點。
她如他想象的一樣聰敏,一點即通,一個晚上就復習了幾個關鍵的知識點。
白天,海卿照常去文育園上課,顧莫聰自從上次現(xiàn)身一次之后,就沒再出現(xiàn)過。
傍晚,疊清雅苑。
蕭碧山一身素衣,在幽靜的花園里打太極,風穿進老爺子空蕩蕩的袖管,有種道骨仙風之感。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竟也做得出那樣狠決的事。
蕭一塵站在一旁望著這個既感到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至親之人。
“見過顧小姐了?”老爺子收了最后一式道。
蕭一塵微微頷首。
“覺得合適?”
他知道自己必須開口說話了,好在開場白早已準備好,“她很精明,心有七竅,八面玲瓏,是個得力的助手。”
“哈哈哈……”蕭碧山仰天大笑,毫不掩飾得意的神色,“助手,沒錯。再精明的人,在蕭家人面前也只能是個助手。小塵,我欣賞你的措辭!”
蕭一塵的眸色又暗又沉,心中不免揣度,所以當年,名不見經(jīng)傳的爺爺之所以迎娶大家閨秀的奶奶,不過是緣于他將她視作賢內助,或者追名逐利的墊腳石?
聽見劉姨喊了一嗓子,爺倆并肩走向餐廳。
“你會吃辣了?”蕭碧山看到孫子夾了一筷子青椒皮,突然問道。
“刺激的東西總是充斥著危險和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挑戰(zhàn)。比如辣椒,比如----”
蕭碧山目光如炬,眉梢暗藏著欲望,“比如,沈家?”
蕭一塵側眸看過來,“雖然我們和顧家是世交,但是據(jù)我所知,顧茵黎和沈家的二公子……我推測,她未必會站在我們這邊。”
蕭碧山擺著手猛地搖頭,一副“你大錯特錯”的樣子,“年輕時的你追我趕,幼稚,不足掛齒。你要知道,在身家利益面前,情愛只是兒戲。論出身、相貌、學歷、背景,你哪里比不上那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沈洛涵?顧茵黎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等她清醒過來,自然明白誰才是她命定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