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關于刑事訴訟法修改中的檢察機關相關問題
-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修改與適用
- 王愛立主編
- 13405字
- 2019-07-31 15:56:09
王建平[2]
2018年10月26日,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決定》。這次刑事訴訟法修改,充分體現了習近平總書記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堅持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念,落實了黨中央貫徹全面從嚴治黨、推進監察體制改革、深化司法體制改革的重大部署,及時總結固定了試點改革經驗,回應了當下司法實踐中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是中國特色刑事訴訟制度的重大完善。檢察機關是刑事訴訟的重要參與者,也是貫徹落實刑事訴訟法的重要主體,本文從檢察機關工作視角就刑事訴訟法相關條文修改背景及要點作如下介紹。
一、完善與監察法的銜接機制,調整人民檢察院偵查職權
(一)關于檢察機關偵查權范圍的調整
推進國家監察體制改革,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著力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重大舉措,是一項重大的政治體制改革,對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有著重大現實意義和戰略意義。中央部署監察體制改革以來,各級檢察機關堅決擁護、積極配合,全力保障改革順利推進。隨著監察體制改革的推進,檢察機關原有的反貪、反瀆、預防的機構、人員、職能轉隸到監察機關,檢察機關是否還應保留一定的偵查權,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在北京市、山西省、浙江省開展國家監察體制改革試點工作的決定》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在全國各地推開國家監察體制改革試點工作的決定》中,對于檢察機關的偵查權作了這樣的規定:“在試點工作中,暫時調整或者暫時停止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監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三條、第十八條、第一百四十八條以及第二編第二章第十一節關于檢察機關對直接受理的案件進行偵查的有關規定,……”對于刑事訴訟法關于檢察機關偵查權的條文,上述兩個決定采用“暫時調整或者暫時停止適用”的表述,但是沒有明確檢察機關今后是不是都不再行使偵查權。
最高人民檢察院對此問題高度重視,進行了深入研究論證。我們認為,由檢察機關繼續行使對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督中發現的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的犯罪的偵查權,是檢察機關維護司法公正和保障訴訟正常進行的必要手段。
第一,檢察機關保留必要的偵查權,是其有效履行法律監督職能的重要途徑和方式。由于上述職務犯罪發生在訴訟過程中,對其及時立案偵查,是檢察機關開展訴訟監督,有效糾正違法行為、維護司法公正、保障法律正確實施的必要措施。目前,檢察機關法律監督職能發揮不夠充分的主要原因就是監督偏軟、缺乏剛性。檢察機關提出的糾正違法意見、檢察建議等,不具備強制執行效力,被監督對象可以采納,也可以不采納,因此,實際監督效果有限。如果完全取消檢察機關的職務犯罪偵查權,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職能將進一步失去剛性。只有保留部分與法律監督工作密切相關的職務犯罪偵查權,才能有效提升法律監督的剛性和威懾力,確保監督取得實效。
第二,檢察機關保留必要的偵查權,有利于節約辦案資源,提高追訴犯罪的效率。對上述案件的偵查和對訴訟中違法行為的調查核實往往同步進行,檢察機關在對訴訟活動進行監督的同時對上述犯罪進行偵查,既能保證正在進行的訴訟活動在法定期限內得以順利完成,也有利于節約辦案資源和提高查辦效率。例如,人民檢察院可以在審查證據合法性、排除非法證據的過程中對刑訊逼供、暴力取證犯罪進行偵查;可以在訴訟監督的過程中,及時收集司法機關工作人員徇私枉法、枉法裁判、執行判決、裁定失職和濫用職權等犯罪行為的證據;在對監獄、看守所執法監督過程中發現私放在押人員,失職致使在押人員脫逃,徇私舞弊減刑、假釋、暫予監外執行等情形的,可以在調查核實和糾正違法的同時,完成對相關犯罪的偵查取證。
第三,檢察機關保留必要的偵查權,有利于保持中國檢察制度發展的歷史傳承性。從世界各國和有關地區的立法例來看,作為刑事追訴機關,擁有偵查權是檢察機關普遍的本質特征之一。我國自近代建立檢察制度以來,檢察機關的職能也都包含有偵查權。檢察機關保留必要的偵查權,有利于保持中國檢察制度的歷史傳承性,有利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檢察制度的發展。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對檢察機關自偵案件的范圍作出了新的規定,即“人民檢察院在對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督中發現的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非法拘禁、刑訊逼供、非法搜查等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的犯罪,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
(二)關于機動偵查權
所謂“機動偵查權”,是指法律賦予檢察機關在其認為履行法律監督職責確有需要時,可以經過嚴格批準程序,依法對平常不具有偵查管轄權的刑事案件進行立案偵查。修改前的表述為:“對于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其他重大的犯罪案件,需要由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的時候,經省級以上人民檢察院決定,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修改后的表述為:“對于公安機關管轄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重大犯罪案件,需要由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的時候,經省級以上人民檢察院決定,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在內容上沒有大的變化,主要是明確了檢察機關行使機動偵查權的對象是公安機關管轄的案件。
在修改刑事訴訟法過程中,對于是否保留檢察機關的機動偵查權也存在一些不同認識。我們認為,在刑事訴訟法中有必要保留人民檢察院的機動偵查權。主要理由是:
第一,人民檢察院行使機動偵查權,是實現有效法律監督的重要手段。我國憲法將人民檢察院定位為法律監督機關,賦予其法律監督職能,而檢察機關的機動偵查權則是實現法律監督職能的利器,特別是在立案監督方面,賦予檢察機關在公安機關不立案偵查或者消極偵查時自行立案偵查的選擇權,是糾正有案不立、以罰代刑現象的有力保障,將大大提高立案監督的實效。
第二,人民檢察院行使機動偵查權,能夠保證偵查活動的客觀公正,確保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重大犯罪依法受到懲處,國家和人民利益得到有效維護。機動偵查權的對象主要是公安機關不便立案偵查的案件,如有些案件可能涉及公安人員,這時如果由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可能會被群眾提出質疑,由作為法律監督機關的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效果可能更好,有利于保證偵查活動的客觀性和公信力。
第三,現有程序能夠保證人民檢察院行使機動偵查權不越位。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人民檢察院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其他重大犯罪案件立案偵查,要經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檢察院或者最高人民檢察院決定,能夠有效防止任意擴大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的范圍。
(三)關于檢察機關對監察機關移送案件的審查
如何做好監察機關與檢察機關的銜接工作,是此次修改刑事訴訟法的重要內容之一。監察機關辦理的案件,在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之前,處于監察調查階段,適用監察法的規定;在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之后,進入刑事訴訟程序,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規定。監察法就相關銜接程序作了一些規定。在刑事訴訟法中,也需要就監察機關移送起訴、檢察機關審查起訴以及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等程序作出相應規定,實現監察法與刑事訴訟法的有效銜接、監察機關與檢察機關的有效銜接。
按照監察法的規定,監察機關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的案件,應當做到“對涉嫌職務犯罪的,監察機關經調查認為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這與檢察機關提起公訴和人民法院作出有罪判決的標準是一致的。所謂“證據確實、充分”,一是定罪量刑的事實都有證據證明,是指作為認定被調查人犯罪、犯何種罪,包括犯罪構成要件和影響量刑的各種情節,都要有監察機關經法定程序收集的證據證明。這是構成“證據確實、充分”的基礎要件。二是據以定案的證據均經法定程序查證屬實,是指監察機關按照法律規定的程序,對作為定案根據的證據進行查證后,確認其屬實。這是從“證據確實”的角度來對證明標準加以規范。三是綜合全案證據,對所認定事實已排除合理懷疑,這是指辦案人員在每一證據均查證屬實的基礎上,經過對該證據的綜合審查,運用知識、邏輯、經驗進行推理、判斷,對認定的案件事實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所謂“合理懷疑”,是指建立在一定的理由之上,有合理根據的懷疑,那些沒有根據的任意猜測、懷疑或者推測,不能算“合理懷疑”。
人民檢察院對于監察機關移送起訴的案件,應當依照刑事訴訟法和監察法的有關規定進行審查。審查的內容包括:犯罪嫌疑人身份狀況是否清楚,包括姓名、性別、國籍、出生年月日、職業和單位等,單位犯罪的,單位的相關情況是否清楚;犯罪事實、情節是否清楚,實施犯罪的時間、地點、手段、犯罪事實、危害后果是否明確;認定犯罪性質和罪名的意見是否正確,有無法定的從重、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的情節及酌定從重、從輕情節,共同犯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在犯罪活動中的責任的認定是否恰當;證明犯罪事實的證據材料包括采取技術調查措施的決定書及證據材料是否隨案移送,證明相關財產系違法所得的證據材料是否隨案移送,不宜移送的證據的清單、復制件、照片或者其他證明文件是否隨案移送;證據是否確實、充分,是否依法收集,有無應當排除非法證據的情形;調查的各種手續和文書是否完備;有無遺漏罪行和其他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人;是否屬于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有無附帶民事訴訟,對于國家財產、集體財產遭受損失的,是否需要由人民檢察院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涉案財物是否查封、扣押、凍結并妥善保管,清單是否齊備,對被害人合法財產的返還和對違禁品或者不宜長期保存的物品的處理是否妥當,移送的證明文件是否完備等。
人民檢察院對監察機關移送起訴案件的審查期限與對公安機關移送起訴案件的審查期限是一致的,都應當在一個月以內作出決定,重大、復雜的案件,可以延長十五日;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符合速裁程序適用條件的,應當在十日以內作出決定,對可能判處的有期徒刑超過一年的,可以延長至十五日。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的案件,改變管轄的,從改變后的人民檢察院收到案件之日起計算審查起訴期限。
對監察機關移送的案件,檢察機關經審查后認為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需要補充核實的,應當退回監察機關補充調查,必要時可以自行偵查。“退回監察機關補充調查”是指對那些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可能影響對犯罪嫌疑人定罪量刑的案件,將案件退回監察機關,由監察機關自行補充調查;“可以自行偵查”是指案件只是有部分證據需要查證,由檢察機關查證更為便利、更有效率、更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的案件,由人民檢察院自己補充偵查。
關于退回補充調查的次數、時間,監察法規定,對于補充調查的案件,應當在一個月內補充調查完畢。補充調查以二次為限。刑事訴訟法對此沒有再作規定。另外,監察法和刑事訴訟法都沒有規定,對于補充調查完畢的案件,如何計算審查起訴期限的問題。我們認為,應當參照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五條關于補充偵查的規定來計算審查起訴期限,即補充調查完畢移送人民檢察院后,人民檢察院重新計算審查起訴期限。
(四)關于強制措施的銜接
對于監察機關移送起訴的已采取留置措施的案件,人民檢察院應當對已犯罪嫌疑人先行拘留。對于監察機關在調查階段采取留置措施的案件,在移送檢察機關后,檢察機關需要一定的時間審查決定是否采取強制措施以及采取何種強制措施,并與監察機關辦理交接手續。在刑事訴訟法修改之前,相關法律對此沒有規定。在監察改革試點過程中,試點地區通常的做法是借用監察機關的留置時間,即監察機關在留置期限屆滿一定時間以前移送案件,或者要求檢察機關提前介入進行審查。這種做法是在法律沒有修改前的臨時性措施,在法律上有必要給檢察機關審查決定采取強制措施專門規定一個環節,既可以防止被調查人脫管,也可以避免占用監察機關的留置時間。因此,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明確規定,“對于監察機關移送起訴的已采取留置措施的案件,人民檢察院應當對已犯罪嫌疑人先行拘留。”這一規定,參考了刑事訴訟法第七十一條第四款和第七十七條第二款關于違反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的規定,需要逮捕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先行拘留的規定。刑事訴訟法第七十一條第三款規定:“對違反取保候審規定,需要予以逮捕的,可以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先行拘留。”刑事訴訟法第七十七條第二款規定:“被監視居住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違反前款規定,情節嚴重的,可以予以逮捕;需要予以逮捕的,可以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先行拘留。”上述兩款規定,都是因為逮捕要履行嚴格的審批手續,需要一定的時間,為防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繼續實施危害社會安全、逃避刑事追究、阻礙刑事訴訟順利進行的行為,增加了對違反取保候審、監視居住規定需要予以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先行拘留的規定。“對于監察機關移送起訴的已采取留置措施的案件,人民檢察院應當對已犯罪嫌疑人先行拘留”的規定,在立法的考慮上,與上述兩款規定是一致的,都是在采取進一步強制措施之前,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繼續實施危害社會安全、逃避刑事追究、阻礙刑事訴訟順利進行的行為,而采取的緊急強制措施。需要先行拘留的,應當根據刑事訴訟法關于拘留的有關規定作出決定,由公安機關執行。檢察機關對犯罪嫌疑人先行拘留的,“留置措施自動解除”。
關于審查決定的期間,一般應當在十日以內作出決定,考慮到一些重大、復雜案件存在一些“特殊情況”,難以在十日以內作出決定的,可以延長一至四日。這十四天就是先行拘留的總期限,不得超過。另外,按照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檢察機關的審查起訴時間一般為一個月,從實踐來看已經非常緊張。如果審查決定采取強制措施的時間再占去十天至十四天,將影響檢察機關在法律規定的期限內有效完成審查起訴的各項工作。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在本條中明確規定,“人民檢察院決定采取強制措施的期間不計入審查起訴期限。”
二、關于缺席審判制度
1.關于缺席審判的適用范圍
根據修正后刑事訴訟法第五編第三章的相關規定,缺席審判適用的案件范圍包括三種:第一種情況是貪污賄賂犯罪案件,以及需要及時進行審判,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的嚴重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案件,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境外的;第二種情況是因被告人患有嚴重疾病無法出庭,中止審理超過六個月,被告人仍無法出庭,被告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申請或者同意恢復審理的;第三種情況是被告人死亡,有證據證明被告人無罪,人民法院經缺席審理確認無罪的。后兩種情況的缺席審判,實際上是一種排除審判障礙的方式,即普通審判程序在運作中遭遇客觀障礙(被告人患有嚴重疾病、無法出庭或被告人死亡),喪失審判要件,導致庭審無法正常進行,為排除這種審判障礙,只能選擇在被告人不在場的情況下繼續審判。因此,其性質上屬于普通程序的一個環節,系普通程序處置審判障礙時的一項訴訟措施。此次刑事訴訟法修改增加的缺席審判制度,主要指第一種情況。
2.關于適用缺席審判的具體程序
為了確保缺席審判制度的正確實施,修正后的刑事訴訟法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潛逃境外的缺席審判的具體程序等作了嚴格的限制:
一是在管轄上,明確由犯罪地、被告人離境前居住地或者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的“中級”人民法院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此外,這里的“犯罪地”即包括犯罪預備地、犯罪行為實施地,也包括犯罪結果發生地和銷贓地。此外,為便于文書送達、被告人及其近親屬參與訴訟,增加了離境前居住地管轄,這里的居住地包括被告人戶籍所在地或者常住地。
二是規定人民法院通過司法協助方式或者被告人所在地法律允許的其他方式,將傳票和檢察機關的起訴書副本送達被告人。首先,送達是在庭審環節,主體為人民法院,不包括監察機關、偵查機關和檢察機關。但需要注意的是,為確保送達的有效性,在偵查和起訴環節,相關部門應當注重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下落信息的搜集。其次,送達方式包括通過司法協助送達、通過外交途徑送達或者被告人所在地法律允許的其他方式。最后,接受送達人只能是被告人本人,不包括其近親屬或者辯護人。
三是規定送達傳票和起訴書副本后,被告人未按要求到案的,人民法院應當開庭審理,依法作出判決,并對違法所得及其他涉案財產作出處理。
3.關于保障被告人的訴訟權利
在刑事審判中,被告人在場是常態,缺席審判是例外。為充分保障被告人的訴訟權利,修正后的刑事訴訟法從六個方面作出了規定:
一是對委托辯護和提供法律援助作出規定。“被告人有權委托辯護人,被告人的近親屬可以代為委托辯護人。被告人及其近親屬沒有委托辯護人的,人民法院應當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
二是賦予被告人及其近親屬上訴權。“被告人或者其近親屬不服判決的,有權向上一級人民法院上訴”“辯護人經被告人或者其近親屬同意,可以提出上訴。”
三是規定了重新審理的情形。“在審理過程中,被告人自動投案或者被抓獲的,人民法院應當重新審理。”在征求意見過程中,對于“重新審理”的含義,有觀點提出,此處的重新審理是指按照審判監督程序還是一審程序審理不明確,而且不能一有異議就啟動,應當有一定的限制條件。我們認為,從法理而言,賦予被告人缺席審判到庭后重新審理的權利,主要是為了體現缺席審判的程序正義,缺席審判是在被告人不在庭的情況下作出的特殊處理,并不否認被告人在普通訴訟程序中應當享有的權利,一旦被告人到庭,整個訴訟應當“恢復原狀”。因此,這里的“重新審理”是指按照一審程序進行審理,不同于按照審判監督程序進行的“重新審判”,不需要滿足審判監督程序規定的再審條件。
四是規定了罪犯異議權。“罪犯在判決、裁定發生法律效力后到案的,人民法院應當將罪犯交付執行刑罰。交付執行刑罰前,人民法院應當告知罪犯有權對判決、裁定提出異議。罪犯對判決、裁定提出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重新審理。”
五是規定了檢察機關的抗訴權。對于缺席審判的判決,人民檢察院認為確有錯誤的,應當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
六是規定了糾錯機制。即依照生效判決、裁定對罪犯的財產進行的處理確有錯誤的,應當予以返還、賠償。
這些制度設計,不違反刑事訴訟的公正審判和程序參與原則,也符合國際上通行的司法準則的要求,有利于充分保障被告人的權利。
三、關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2014年6月全國人大常委會作出決定,授權“兩高”在北京等18個城市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2016年9月又作出決定,授權“兩高”在這18個城市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擴大范圍后的速裁程序試點納入新的試點繼續進行。從試點到2018年10月,試點地區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起訴的案件數,占同期起訴刑事案件總數的50%左右,其中絕大部分是檢察機關建議適用,審查起訴平均用時縮短至二十六天,人民法院十五日內審結的占80%多;適用速裁程序審結的占70%左右,其中當庭宣判率達95%;適用簡易程序審結的占25%左右;當庭宣判率為79.8%。
1.關于適用范圍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愿意接受處罰的,可以依法從寬處理。”第一百七十四條第一款還規定,“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同意量刑建議和程序適用的,應當在辯護人或者值班律師在場的情況下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這兩條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范圍和條件作出了規定。也就是說,只要符合上述規定,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罪名和可能判處的刑罰,法律沒有限定,包括重罪案件、職務犯罪案件以及共同犯罪案件,只要認罪認罰的,均可以依法從寬處理。
2.關于如何理解“認罪”
根據修改后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認罪”是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具體可以根據刑法關于自首、坦白中的“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來把握。而何為“如實供述”,相關司法解釋如《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體問題的意見》中已有較為明確的規定,可以參照把握。實踐中,認罪的內涵較為寬泛、情況也比較復雜,一定要結合具體案情來把握。比如,承認指控的主要犯罪事實,僅對個別細節提出異議的,或者對犯罪事實沒有異議,僅對罪名認定提出異議的,都不影響“認罪”的認定。
3.關于如何理解“認罰”
從修改后刑事訴訟法的規定看,“認罰”是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愿意接受處罰,具體就是同意量刑建議,簽署具結書,即對檢察機關建議判處的刑罰種類、幅度及刑罰執行方式沒有異議。“認罰”直接體現了悔罪態度和悔罪表現,是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前提條件。以往我們辦理刑事案件對“認罪”關注較多,對“認罰”關注相對較少,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確立后,“認罰”就成為在決定是否從寬以及如何從寬時應當考慮的重要因素。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只“認罪”不“認罰”,或者表面上“認罰”,背地里卻串供、毀滅證據或者隱匿、轉移財產,不賠償損失,則不能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需要注意的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享有程序選擇權,若犯罪嫌疑人不同意適用速裁程序、簡易程序的,不影響“認罪”“認罰”的認定。
4.如何理解“從寬”
實體從寬是對認罪認罰的激勵,也是這一制度的重要價值。對“從寬”,一定要全面理解。
一是依法從寬。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應當遵循刑法、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從寬情節的把握可以依照刑法、刑事訴訟法和有關司法解釋關于自首、坦白、自愿認罪、真誠悔罪、取得諒解、達成和解等法定、酌定從寬情節的規定,依法決定是否從寬、怎么從寬、從寬的幅度。對于減輕、免除處罰,必須于法有據,不具備法定減輕處罰情節的,應當在法定刑幅度以內提出從輕處罰的量刑建議,對其中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可以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
二是一般應當從寬。認罪認罰從寬,同刑法第六十七條規定的自首一樣,都是“可以”從寬,這里的“可以”暗含了從寬的導向性,不是可有可無,而是沒有特殊理由的,都應當體現法律規定和政策精神,從寬處罰。特別是對民間矛盾引發的犯罪、真誠悔罪并取得諒解、達成和解、不會嚴重影響群眾安全感的,應當考慮從寬。
三是不能一味從寬。是否從寬以及從寬幅度,應當根據犯罪的事實、性質、情節和對社會的危害程度,綜合考慮認罪認罰的具體情況,依法確定,確保寬嚴有據、罰當其罪,避免片面從嚴和一味從寬兩種偏差,避免案件處理顯失公平。對犯罪性質惡劣、犯罪手段殘忍、危害后果嚴重的犯罪分子,雖認罪認罰但不足以從輕處罰的,應依法予以嚴懲。
5.關于認罪認罰從寬與社會危險性判斷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八十一條第二款規定,“批準或者決定逮捕,應當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涉嫌犯罪的性質、情節,認罪認罰等情況,作為是否可能發生社會危險性的考慮因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表明其對自身行為的認識和悔罪的態度,相較于不認罪情形,顯然社會危險性明顯降低。因此,對于認罪認罰案件,應當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作為其是否具有社會危險性的重要考慮因素,經審查沒有社會危險性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般不適用逮捕羈押措施,已經逮捕的,應當變更為取保候審、監視居住。
6.關于如何把握量刑建議
犯罪嫌疑人同意量刑建議,是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必要條件,而人民法院依法作出判決時,一般也應當采納人民檢察院的量刑建議。這不僅將提出量刑建議作為辦理認罪認罰案件的必經環節,而且對檢察機關提高量刑建議的準確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這里,需要把握以下幾點:
一是關于量刑建議內容。根據修改后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六條的規定,量刑建議一般應當包括主刑、附加刑,并明確刑罰執行方式。也就是說,我們不僅要對主刑提出建議,還要對附加刑提出建議,特別是附加刑中的財產刑,作為“認罰”的重要組成部分,直接體現著犯罪嫌疑人的悔罪態度,直接影響著從寬的后果,必須予以關注。
二是關于量刑建議的提出方式。對認罪認罰案件,檢察機關一般應當提出明確具體的量刑建議并充分聽取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律師的意見,建議判處財產刑的,一般應當提出明確的數額。當然,考慮到案件情況千差萬別,以及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案件范圍寬,檢察機關需要積累量刑建議經驗,與法院也有一個磨合溝通、統一量刑標準的過程,因此,根據案件實際情況,也可以提出一定幅度內的量刑建議。各地檢察機關應當加強對刑法相關量刑規定和量刑指導意見的學習培訓,加強對量刑標準的研究,熟練掌握量刑起點、量刑基準和量刑方法步驟,同時加大科技投入,通過人工智能、大數據的運用,推動提升檢察機關量刑建議的精準度。
三是客觀公正提出量刑建議。要秉持檢察官的客觀公正義務,克服單純追訴立場,既要重視不利于被告人的量刑情節,也要重視有利于被告人的量刑情節,確保量刑建議的客觀性。要全面收集量刑證據和信息,既要重視自首、立功等法定情節,也要重視和解、賠償、被害人過錯等酌定情節,確保量刑信息掌握的完整性。
7.關于值班律師制度
一是關于值班律師的設置。基于我國當前刑事辯護率不夠高,一些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尚無法獲得律師的幫助,導致辯護權無法有效行使的問題,從速裁程序試點開始,建立了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實踐證明,這一制度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和速裁程序有效運行發揮了重要作用。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規定,法律援助機構可以在人民法院、看守所等場所派駐值班律師。最高人民檢察院認為,根據上述規定,“等場所”是可以包含檢察機關的,不妨礙各地檢察機關根據實際工作需要聯系法律援助機構派駐或者安排值班律師,實際上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中,許多地方已經對在檢察機關安排值班律師進行了探索。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同意我們的意見。
二是關于值班律師的定位。關于值班律師制度的定位,存在不同觀點。我們認為,不宜將值班律師與辯護律師等同。應急性是值班律師制度的最大特點,并且其參與刑事訴訟的方式上不同于委托的律師和一般法律援助律師。值班律師既不是當事人自己委托的律師,也不是法律援助機構通常針對特定個案指派的法律援助律師,而是由法律援助機構統一安排到看守所、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采用值班方式,隨時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的律師。從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來看,值班律師既沒有主動會見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也沒有查閱、摘抄、復制案卷材料的權利。而且,從目前值班律師的力量來看,將其直接等同于“辯護”律師實現在所有認罪認罰案件中的訴訟過程全覆蓋尚不現實。因此,我們認為,修改后刑事訴訟法的上述表述與相關規范性文件中的定位一致,而且也符合目前的司法實踐。檢察機關應當嚴格按照法律規定及時通知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確保犯罪嫌疑人在獲得及時、充分、有效法律幫助的前提下自愿認罪認罰。需要說明的是,目前上海、杭州等地檢察機關正在探索值班律師從“權利配置型”向“強制辯護型”轉型,促使律師實質參與不斷深化。對此,我們鼓勵有條件的地方,可以探索值班律師轉任辯護人機制,對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未聘請辯護人的案件,通知法律援助中心為犯罪嫌疑人指定辯護人,更加充分地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
三是關于值班律師的權利。關于會見權,《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決定》第四條第二款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看守所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權約見值班律師,并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約見值班律師提供便利。”即犯罪嫌疑人可以約見值班律師,但對值班律師能否主動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未予以明確。這主要是考慮到值班律師不同于辯護律師。后者的工作模式是接受委托或者指派后主動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服務,參與整個案件訴訟過程,而值班律師是以固定的時間和地點被動等待被追訴人的咨詢,而非追蹤、參與整個訴訟過程。關于閱卷權,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要求“人民檢察院應當提前為值班律師了解案件有關情況提供必要的便利”。我們認為,由于與辯護律師的定位有所區別,刑事訴訟法未寫明值班律師具有閱卷權,而是賦予了人民檢察院自由裁量權,決定通過何種方式為值班律師了解案件有關情況提供便利。當然,在有條件的地方,或者針對案件的具體情況,檢察機關也可以允許值班律師通過查閱、摘抄、復制案卷材料的方式了解案件有關情況。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實施后,關于值班律師相關權利的具體操作,還有待各地檢察機關在嚴格遵守刑事訴訟法的前提下予以探索。
8.關于認罪認罰從寬的程序性保障
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自愿的前提下認罪認罰,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能否取得實效的關鍵。對這一問題,社會各界高度關注。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第一百二十條、第一百七十三條、第一百九十條對此作出了規定。
一是獲得有效法律幫助。公檢法三機關都有義務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時獲得有效法律幫助。審查起訴階段,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檢察機關應當告知其享有的訴訟權利和認罪認罰導致的后果,對其沒有辯護人的,應當通知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符合應當指定辯護條件的,依法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
二是聽取意見。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檢察機關應當就相關事項,包括涉嫌的犯罪事實、罪名及適用的法律規定;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等從寬處罰的建議;認罪認罰后案件處理適用的程序等,聽取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或者值班律師的意見。
三是認罪認罰自愿性審查。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應對偵查階段認罪認罰自愿性進行審查。如果犯罪嫌疑人或者其辯護人提出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非系自愿,檢察機關可以重新就認罪認罰事項與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進行溝通,記錄在案并附卷。若經審查,認定偵查機關采取刑訊逼供等非法手段強迫犯罪嫌疑人違背意愿認罪認罰的,則認罪認罰的供述應當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
9.關于被害人權益保障
尊重和保障刑事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對于減少社會對抗、修復被損害的社會關系、化解矛盾,意義重大,也將直接影響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際效果。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將聽取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意見作為人民檢察院辦理認罪認罰案件的必經程序。對于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但沒有賠禮道歉、退贓退賠、賠償損失,未能與被害人達成調解或者和解協議取得諒解的,檢察機關在考慮如何從寬時要有所區別。同時,對因被告人確無賠償能力不能滿足被害人不合理要求,而未能達成和解協議的,不影響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要特別注意,各級檢察機關在案件處理上不能受被害人意志所左右,防止出現被害人“漫天要價”,判斷和處理案件必須嚴格依法,必須體現公平正義。
10.關于特殊案件的認罪認罰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二條第一款規定:“犯罪嫌疑人自愿如實供述涉嫌犯罪的事實,有重大立功或者案件涉及國家重大利益的,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公安機關可以撤銷案件,人民檢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訴決定,也可以對涉嫌數罪中的一項或者多項不起訴。”這實際上是創設了兩種新的制度,一是特殊案件的撤銷案件,二是特殊案件的不起訴。對此,總的原則是“嚴格控制,慎重適用,防止濫用”。下一步,最高人民檢察院將出臺專門規定予以規范,細化適用條件和程序。需要注意的是,各地在理解和執行這一規定時,不能與一般認罪認罰案件的不起訴相混淆。對符合條件的認罪認罰案件作出不起訴處理,是實體從寬的重要體現,也是審前分流的重要方式。對認罪認罰后屬于沒有爭議、不需要判處刑罰的輕微刑事案件,各地檢察機關均可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對認罪認罰后仍達不到法定證明標準的案件,各地檢察機關要敢于擔當,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防止“一訴了之”“帶病起訴”。
11.關于速裁程序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明確速裁程序的適用范圍是“基層人民法院管轄的可能判處三年以下刑罰的案件,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認罪認罰并同意適用速裁程序的”。從試點情況來看,從2016年11月至2017年11月底,適用速裁程序審結的案件量占比為68.5%,從2016年12月底到2018年4月,適用速裁程序審結的案件量占比為66.80%。可以說,通過速裁程序充分體現了認罪認罰案件的效率價值。需要說明的是,《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中,未將未成年人排除在速裁程序適用范圍外。在刑事訴訟法修改過程中,我們根據各地檢察機關實踐向立法機關提出,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有專門的關護幫教、法庭教育環節,集中審理、集中宣判的形式無法充分體現幫教效果,且易造成交叉感染,因此,未成年人認罪認罰刑事案件不宜適用速裁程序。立法機關采納了我們的建議。
12.關于證明標準
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設計之初,有觀點提出,對于犯罪嫌疑人“認罪”案件應當放松原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據要求。否則“認罪”的事實價值與效率價值難以體現,并且參考國外立法例,也僅僅是作了事實方面的要求,未就證據提出具體要求,如《美國聯邦刑事訴訟規則》第十一條第三項要求法官應當對“答辯的事實基礎進行審查”。我們認為,現行刑事訴訟法提出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適用于所有刑事案件,不宜將認罪認罰案件排除在外。如果將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明標準作降格處理,有可能導致有些案件以“認罪”為名不再對案件真象予以查證,不利于保證案件質量。此外,從司法實踐看,絕大多數案件都是犯罪嫌疑人對于事實沒有爭議的案件,即使辦案機關快速處理,也可以達到“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程度,因此也沒有降低此類案件證明標準的必要。檢察機關在辦理認罪認罰案件中,應當嚴格按照法律規定的證據裁判要求,堅持法定證明標準,全面收集、固定、審查和認定證據。即使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但如果沒有其他證據,或者認為“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的,應當堅持“疑罪從無”原則,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