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蕙姑娘迷迷蒙蒙睡醒后，艙外天色昏暗，不知是黎明還是傍晚。

她有點懷念被Summer管理生物鐘的日子了。

蕙雅抓來一旁男人的手，就這樣拿著玩了一會兒，聽到他問：“太太，你是怎么找回國的？”

姑娘悶笑著：“你記不記得你和我說過的一句話？先生，不要太依賴超AI。這句話還給你。”

文吟生揚眉：“你用你新的超AI控制了Stephen？”

“你的Stephen現在，的確是我的半個超AI了。”蕙雅承認道，“放心吧文博士，你的私人信息被保護得很好，Winter能破解Stephen有我大部分的緣故。畢竟……”

姑娘一邊數著一邊彎下文先生的手指，五指點完了再一根根掰開：“你的MD5碼、NTLM驗證、FTP密碼、SQL密碼、EFS、ECB、ECC……哪個我不知道？”

文吟生莞爾：“怪我，我沒保護好密碼信息。”

“哎，你可不能改啊，改了我還得一個個問出來，太麻煩了。”

“嗯，不改……”

鄰座的人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看雜志。

也就是此時，蕙雅在文吟生手心落下最后一個密碼。而完整訊息是——

measure（措施）？

文吟生比出手勢“1”。

蕙雅又掰開他的手指，落下五個密碼。

nina？

Nina，科笑鬧的英文名。

HR先生再次比“1”。

那時在機場，蕙姑娘與科笑鬧擁別時，文先生彎腰，吐了三個字。

[蕙先生。]

蕙雅放開他的手，一臉認真地問：“吟生，要是有一天我真生你氣，不理你，更不想跨國找你，你該怎么辦?”

文吟生頓了一下，同樣認真地答：“托一個聯系到你的人，勸你回國。“

他沒有說，我去找你。

因為這就是正確的答案——他要聯系科笑鬧，但不能驚動協會，便讓勞埃德·維納轉告她，讓她回國。

鄰座的人翻了面雜志，覺得這對情侶真是無聊。

凈說情話，毫無匯報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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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要和卡蘭尼克共進晚餐的日子。

秦晚煙放下手中的工作，隨司機去了一家高端餐廳。

飯桌上，希利斯·卡蘭尼克顯得格外興奮，他說明日他的Tech-I北美區總部將迎來新的客人。

秦女士回憶最近發生的事，大抵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但是，那又怎樣？

她是卡蘭尼克最愛的“學生”，如果沒有科笑鬧，她甚至生不出忤逆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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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h-I北美區總部是匹茲堡的一座人工智能研究院，秦女士受邀來到這兒時，那兩名貴客已經戴上了電子腳銬。秦晚煙有幸觀賞了卡蘭尼克對他們的質問——當然他不可能輕易從兩人口中得到有效信息，但他有的是耐心。

在卡蘭尼克和秦晚煙走后，被那巨大研究院限制活動范圍的兩位客人說起了悄悄話——

“秦女士很漂亮呢。”蕙姑娘贊嘆。

“嗯，”文先生道，“她是一位偉大的女性。”

姑娘樂了，她說呢，科笑鬧和F?T協會并無太大牽扯，原來文吟生是想通過她，串聯秦晚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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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工作實在是無聊，恰巧科笑鬧來了匹茲堡，秦晚煙便和那個少有的能和她說得上話的朋友在外頭小聚。

這天回家時，秦女士心情頗好，還心血來潮買了一本她之前從未買過的雜志。

卡蘭尼克多看了一眼雜志的封面，柔聲詢問：“親愛的，你的研究任務是不是太繁重了？要不要出去放松幾天？”

“沒有，教授。”秦女士答，“我的項目已經進入了關鍵時期，這段時間我是離不開科研院了。”

“噢，那也要注意別累著自己，”卡蘭尼克教授說，“項目方面有什么需要，盡管和我提。”

他退出房間，關門時，又見秦晚煙看向新買的雜志，目光出神。

那本雜志的封面人物，是一位妝容奇特的古裝華人女子，一旁的關鍵詞為“中國戲劇”。

他可憐的孩子想家了。

這個觀點在第二天，探班中的卡蘭尼克發現秦晚煙的實驗室墻上懸了一張臉譜面具后，變得更加明晰。

——或許思念的更是東方戲劇。他想。中國人好像非常重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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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科笑鬧在通話里問，她沒有指名道姓，她明白這通電話的安全性不高。

“看到了。”秦女士說。

“很好。”

科笑鬧掛了電話，回頭，朝蕙老爺子溫煦地笑了一下。

“心理暗示已施加，”她說，“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卡蘭尼克真會那樣做嗎？”蕙征放下斗篷的帽子，狂風在他衣擺旁獵獵。

“當然。”科笑鬧柔細的嗓音幾乎要被風聲吃掉，“文吟生想到我的時候，就應該確信，我足夠了解卡蘭尼克……

“他真是個明智又果敢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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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南先生前些日子給你打過電話？嗯，我知道，我會去接他的，放心吧……”蕙征坐在一臺計算機前，他戴了無線耳機。桌上的手機屏幕顯示著通話界面。

“對，我查到了……”他道，“我問一下，唐女士，你可以速成京劇嗎？”

通話結束后，蕙老爺子看了眼計算機，伸手抓起桌上的四五張稿紙，將它們扔到垃圾桶中。

超AI是不能用了，他喚出手機智能服務。

“撥打Lloyd Wie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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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蘭尼克嚴格規定的作息下，蕙雅總算調理好了生物鐘。

用過早餐，蕙姑娘出門閑逛。

她熟悉這座研究院的格局，因為這兒是她媽媽工作了八年的地方。

膈應誰呢？蕙雅心里冷笑。

她才不在意卡蘭尼克的小把戲，每天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周一燒兩疊資料，周二關某棟樓的電閘，周三拆幾根水管，周四砸一排玻璃窗……如果不是碰不到電子設備，她早讓病毒遍布這片區域的計算機了。

姑娘成功讓研究院的人對她恨得牙癢癢，偏偏他們不敢苛待她。

今天心情不錯，蕙雅思量著要不要再摸一只打火機玩玩的時候，便在路上遇到了文先生。

雖說，他們一同被關在研究院里，但兩人的住處相距甚遠。因為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卡蘭尼克的監視之下，他倆都默契地減少不必要的碰面與交流。

“上房揭瓦的日子開心嗎？”文吟生好笑地問，“昨天有四個人向我控告你的罪行。”

“那肯定是他們造謠。”蕙雅也控告人家，“我可乖可乖了。”

文吟生笑了起來，小花園里有風拂過。他的頭發像是早上剛洗的，半干的樣子，帶著清香。

“卡蘭尼克教授在會客室等我們，”他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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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卡蘭尼克有新的事情要忙，基本沒去管那對男女的事——除了三天前請了催眠師希望讓他們開口說真話，最后以兩人不配合催眠而失敗告終。

超AI脫離F?T官網以后，F?T協會整體處于一種微妙的半癱瘓狀態。百廢待興間，總會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躊躇的成員們小心揣摩著高層的心思，惶恐而抱有一絲僥幸。

這就是群氓啊。卡蘭尼克想。只要時間一長，所有人仍會安頓在他的體系下。他不需要給任何眼神，因為他高高在上，因為他已控制了他心愛的學生文，以及極具互聯網攻擊天賦的蕙小姐。

要知道——“如果因為某種變故，領袖從舞臺上消失，群眾就會回到當初群龍無首、不堪一擊的狀態。”

只要時間夠長……

他甚至能像拿捏秦晚煙一樣，隨意擺布那兩顆棋子。

“請坐，我可愛的孩子們……”卡蘭尼克溫和道，“今天我們不聊人工智能，不聊互聯網，我鄭重地邀請你們參加一個宴會，我相信你們也會對這個宴會感興趣，因為我請了來自中國本土的京劇團。你們喜歡京劇嗎？聽說那是你們的‘國粹’之一呢……

“請記住，時間是這周六，也就是后天……噢，那天可是另一個孩子的生日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驚喜的表情啦……

“地點……就在這兒好了，Tech-I北美區總部。

“畢竟科技是多么浪漫的一樣東西啊！”

蕙雅目送卡蘭尼克離去，揚眉：“京劇？”

文吟生搖頭:“一點點小誤差，應該不難克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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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這一天，生活助理送來了一套新衣服。文吟生將之展開，發現是套西瓜紅西裝，內搭的是純黑打底衫。

他在一條走廊上遇到了他的小姑娘，她今天也穿了西瓜紅西服，溫暖而高級的色調在秋季里氤氳。

蕙姑娘快走過來，很高興的模樣，吵著要助理給他們拍照。文吟生只能上前擁住她——要知道他們現在還戴著電子腳銬。

鬧了一陣，文先生領著蕙姑娘去找京劇班。

但讓他意外的是，他最先見到的不是唐梓杏。

京劇班的后勤人員中，一位華人男子走向他們，二話不說，一拳錘在文吟生肩膀。

“文吟生，你也有今天！”南紀硯足尖輕碰文吟生的腳銬，很是戲謔地道。

這一拳可不輕，文吟生雙眉凝了凝，想到今天大概便可結束一切，卡蘭尼克的監視已不具有意義，于是開口：“南紀硯，你怎么在這里？”

“我媳婦兒在呢，還能去哪兒？”南紀硯道，“媽的，那幾天在海上真的太險了。好不容易上岸，如果不是同船的人在洛杉磯有認識的朋友，我都不知道頭幾天怎么過！”

“你還可以去找大使館，”文吟生輕笑，“恭喜回來，Tech-O現在怎么樣？”

“不知道，但要是卡蘭尼克沒了，其它組織肯定會自行散掉。”南紀硯說完，也笑了，他想到上岸后，詹姆斯帶著傅曉彬急急忙忙要趕去撒南的畫面。

蕙雅看了一圈，問：“唐女士呢？”

“唐什么女士？你嫂子！”

姑娘從善如流：“嫂子呢？”

“外邊準備上臺呢，哎，她把你們的東西也帶上了，早知道該讓我交給你們。”

正好助理來喊他們出去——宴會即將開始。

像大多數生日宴會一樣，臨時被當做宴會廳的研究院大廳里色彩明艷。卡蘭尼克用心布置了這里，蕙雅在廳內看到了慶典上出現過的AI服務員和鋼琴師。

她還在人群中尋到宴會女主角——秦晚煙。對方身著粉色羽毛裝飾的連衣裙，嬌媚而優雅性感。

“生日快樂啊，秦女士。”蕙雅認為她或許需要母語的祝福。

“謝謝。”秦晚煙淡笑，“不過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是Jade的生日。”

希利斯·卡蘭尼克，可從來沒有記過她秦晚煙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