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抽搐一下，言溪睜開眼睛。黎遠顫動睫毛，雙手緊緊握著那封信。言溪看著黎遠“命運何苦要再讓兩個身心疲倦的人再相遇，我的前世怨，你的今時愁。”言溪握住黎遠的手，放下他手中的信紙，言溪側頭依偎在黎遠身上。言溪想起江濤說的“幫黎遠，或許是你最后一次幫他。”

黎遠從來不知道他期盼多年的人為他編織一個童話，讓他沉浸在幻夢中。言溪不需要理由，只是感覺，言溪眼睛看著那一面一面戰旗，分布在世界各地，這真是一個好辦法。言溪讓黎遠依偎在身邊，因為他睡得很沉，言溪手輕輕撫順他的碎發。言溪聽著黎遠呼吸聲，默默流淚，滴到與黎遠緊緊相握的手上。

言溪臉頰貼上黎遠的臉頰上，眼淚順著臉流向黎遠的臉上。言溪想到江濤在門衛室說的話“黎遠是林墨這點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回不到那道時空。”地上冰瞬間又厚了一層，冷厲的聲音從眼前的白衣女子嘴里發出“你是怎么讓我們進去你就再送一次，你要什么我都能給，我只想再見林墨。”

“你有什么？你有的我用不上。”江濤十年來第一次敢正面回復言溪“想要再見林墨除非黎遠死，黎遠有一個命劫，只有當年處于一世有恩怨的人，才能再開啟當年的時空，這一切只有黎遠死了之后才能重新開啟。”言溪聽到要黎遠死，而這件事會成為黎遠的命劫，命劫可躲開、可化解，如果執意回到那道時空，黎遠會橫死，萬劫不復。言溪不再加厚冰層，江濤頭上冰晶一點一點消失，言溪后退，轉身要走。江濤披著冰被，瑟瑟發抖搶在言溪前哀求道“黎遠命劫應該快了，幫黎遠，或許是你最后一次幫他。”

江濤回到宿舍今晚他不當值，可以回到員工宿舍歇息。江濤卻沒法入睡，昨天獨自在值守，言溪發難，但她最后問自己“你在那一世又是誰？”言溪孤冷慣了，她這句話，江濤也想很久，轉換時空必然要有有關聯的人才能完成。不然不但達不到時空節點，或超前，或未達，甚至全部命喪時空之外，三魂七魄盡散。而當初冒險幫黎遠，盡管有差池卻都全身而退。在林墨那一世，自己又充當什么角色？難道師傅是故意讓半路出家學藝不精的自己來幫黎遠的？

黎遠躺在床上，被鬧鐘吵醒。天還蒙蒙亮，黎遠照常起床洗漱。一把清水拍打在臉上，清水沾濕鬢角，黎遠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昨天大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黎遠回房間看見墻上還是十二面戰旗，昨天是立冬。黎遠脖子上還掛著毛巾，黎遠擦掉臉上的水珠，毛巾貼近皮膚的感覺太過真切。床頭還有一塊手表，黎遠蹲下拿起那塊手表，枕邊還放著一張褶皺的信紙。昨天是這塊毛毯上蓋在她身上嗎？又是夢，言溪你在哪？黎遠打開門，走到言溪住過的房間，房門開著，黎遠一步一步挪過去，用毛巾擦掉額頭的水珠。黎遠看見房間中一個背影，言溪的背影，正拿著筆在畫畫。

“你醒了？”

“醒了。”

“今天是周四你不需要上課嗎？餐桌上有早餐。”黎遠點點頭，又折回來言溪莞爾對他說“你放學回來就能看見我畫的畫了。”黎遠重重點頭，黎遠還在吃早餐，言溪做到黎遠對面，把一塊手表交到他面前“時時刻刻戴著，這畢竟是你媽媽給你的。”黎遠還是略微遲疑從言溪手里接過手表，躊躇半天把手表戴上，拿了一塊面包戴上那條深藍圍巾出門。

黎遠撫摸手腕上的手表，把它塞到厚重的外衣里，縮了縮脖子，騎上單車。

“這圍巾不錯啊。”安宇捏著黎遠的圍巾“看我這個我媽上次逛街給我買的，估計都是逛到最后才想起來，哎呀我還有個兒子來著，買一條吧。”安宇學自己媽媽神態每次都能學到精髓。“黎遠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黎遠你聽說沒，初雪和有女朋友的人一起走能脫單。”

“剛聽你說的，再說我也沒有啊。”

“言溪就是啊。”安宇緊貼著黎遠走“咱倆近點，讓我沾沾喜氣，我也脫單。”

“你怎么這么煩膩啊，這都下幾場雪了，還初雪呢。”

米諾拿著文件夾把學校安排向班級同學傳達“冬天的體育課一律改為冰上課，這是楓華傳統，都是老規矩了，我就不多說了。還有每到十二月末楓華就要舉辦冰上運動會，屆時所有師生都會參加。咱們學校每年冰上運動會都比較重視，各項目就由程安宇和體委安排。還有馬上要會考了，盡管不是什么大考試但你們也要盡心。重要的是，會考完期末就要來了…”

米諾故而停頓，微笑看著學生向后仰脖子的唉聲嘆氣的“還是老規矩啊，成績無端下降的就要勞煩你們家長過來一趟了，好了，我說完了，你們繼續吧。”米諾走下講臺，似乎又想起什么“對了，你們要是沒辦法好好復習，我就要提前召集某些人的家長了，會考不過是小試牛刀，你們可千萬別卡在上面。到時候高三我們風風火火復習，您老先生請假去補會考。”

米諾正要走出教室，顧航舉手大叫一聲老師，米諾回身，顧航站起來，“老師啊，萬一要是會考有一門不是全A怎么辦啊。”

米諾莞爾笑道“你快坐下吧。”顧航重重坐在椅子上，推搡依舊趴在桌子上的程安宇。

盡管米諾這么說，但真正把會考當回事的也沒有誰，省里每年按每科會考成績從高到低抽取3&—5%的學生，抽到楓華的學生倒是不太可能，比較擔心的是等級問題。顧航就在擔心等級問題，于他來說，歷史說來簡單，A等拿到卻不太容易，一直就在A等左右徘徊。安宇輔導顧航自詡都能開百家講壇，可顧航還是哎呦聲（A游生）。

學校開始陸續拍電子照，供會考使用。高二準備的越多意味著高三空隙多一點，比別人復習的時間就多一點。殊不知這只是一種美好的臆想，自欺欺人罷了。到高三鋪天蓋地的試卷，本省的鄰省的全國的，文人可著作等身，身高八尺的考試利器也會淹沒在高中三年書本試卷中。還有一些必要的審核，檔案歸屬層層疊加，終會換來大學是天堂的假話。

如果有人問你，你為什么要說假話，你大可以說，因為師長就一直在欺騙你，學習成績好就可以贏了天下，但似乎需要比常人高一些的情商與智商，這點毫不違和，水至清則無魚，總要有些向往，才好過下去，老師畢竟也是被他們曾經的老師忽悠來蒙騙去的，到你這兒左不過是一番輪回。

黎遠對這點深信不疑，他把他覺悟而來的思想再告訴程安宇，程安宇再用這本事給芮蕊講來聽，在年幼的芮蕊心中程安宇說的似乎是對的。芮蕊就這么伴隨程安宇長大，程安宇也陪著她也說不清是誰陪伴誰，從小程安宇就被芮蕊爺爺欽定為孫女的小丈夫，程安宇爸爸就常常叫芮蕊兒媳婦，程安宇也沒覺得怎樣，直到漸漸長大知道這稱呼含義以后才發現為時已晚。程安宇和黎遠混跡的日子越來越多，沒辦法總要帶著芮蕊。黎遠自從父母離婚，母親父親相繼離開黎遠孤僻一段時間，程安宇芮蕊陪他從童年到如今漆行三人，無所不談，程安宇黎遠倒是難舍難分。

黎遠如今已經把時間騰出一部分復習史地政，幾次模擬成績還可以倒也寬心。言溪時而翻閱黎遠的歷史書，言溪對歷史比較感興趣。特別是近代史，言溪翻閱歷史書，往往會瞠目結舌。

清兵入關，最后竟然是被鴉片俘獲，斷送根基。黎遠并不這么覺得，鴉片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思想遠遠落后時代，夜郎自大必然被時代遺棄。言溪有時會和黎遠討論天文歷法，與言溪在一起的時間從不是消磨。

黎遠一早拿著準考證到考點，程安宇被分到其他學校，準確說只有黎遠是自己一個考點。好在黎遠平時遲到，考試從沒遲到過。黎遠穿著過膝的羽絨服，戴著阿姨織的深藍色圍脖，單車在馬路上飛速而過。黎遠一腳踩到地，四十四中門口早就集聚了考生、家長。

黎遠剛歇一會兒，程安宇的電話催命一般的過來了“黎遠你到了嗎？老班說你不靠譜，我還是給你打個電話看看。”黎遠搖搖頭“你在哪歇著呢？”

“我啊，我有專車芮蕊爸爸送我們的，你孤家寡人自己在寒風中玩去吧，哈哈哈。”黎遠笑著摁了手機，因為安宇一會還要吹噓車內有多么暖，手里的奶茶又有多么甜。

黎遠抬起頭，看見那個熟悉的倩影，她早已深入骨髓，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