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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幻劍堂

  • 鵝毛令
  • 取經的兵
  • 4123字
  • 2025-08-20 12:32:00

旁邊的黃河幫弟子早已紅了眼,眼珠子瞪得像要從眼眶里凸出來,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突突直跳,活像幾條在黝黑皮膚下游走的蚯蚓。有個絡腮胡舵手性子最烈,他光著膀子,古銅色的脊梁上那道月牙形刀疤在日光下泛著暗沉的光——那是當年跟水匪火并時留下的,此刻被怒火烤得仿佛要滲出血來。他攥著柄鐵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身在日光下晃出斑駁的冷光,顯然是用了多年的舊物。

“狗娘養的!”他低吼一聲,猛地將鐵劍往身前的礁石上劈去,“當啷”一聲脆響震得人耳膜發麻,火星“噌”地濺起半尺高,在潮濕的空氣里亮得刺眼,又倏地熄滅。劍刃當即崩出個指甲蓋大的豁口,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反而往前湊了半步,胸膛幾乎貼在冰涼的礁石上,脖子青筋暴起,扯著嗓子罵道:“姓萬的縮頭烏龜!躲在山里當孫子嗎?有種出來單挑!”唾沫星子順著他濃密的胡茬往下滴,混著額角滾下來的汗水,在布滿刀疤的臉上沖出兩道蜿蜒的溝壑,他卻連擦都不擦,只死死盯著對岸的山門,眼神兇得像要吃人。

不遠處的清風寨人群里,一個瘦高個正踮著腳較勁,腳跟把礁石碾得咯吱響。他穿件打滿補丁的灰布短褂,領口磨得發毛,露出嶙峋的鎖骨,腰間那根草繩把短褂勒得緊緊的,更顯得脊背像根繃到極致的扁擔。他望著對岸云霧繚繞的山門,腮幫子鼓得老高,像是含著顆滾燙的石子,猛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唾沫星子在風里打了個旋,帶著點黃濁的顏色,終究還是輕飄飄墜進湍急的河水里,連個響兒都沒濺起來。

“呸!什么名門正派,我看是縮頭門派!”他聲音尖細,帶著股子不服氣的執拗,仍不解氣,猛地抬腳往腳下的礁石上狠狠一跺。草鞋底子“嗤啦”一聲裂開個大口子,露出的腳趾頭沾著黑泥,在日光下泛著青白色。他卻渾然不顧,反而又跺了兩腳,礁石上的濕泥被踩得四處飛濺,濺在旁邊同伴的褲腿上。

“瘋了?”同伴皺眉罵了句。

他只翻了個白眼,嘴角撇得能掛住油壺,依舊死死盯著對岸的山門,眼里的火氣比頭頂的日頭還旺,仿佛要用目光在那山門上燒出個窟窿來。

人群里的各派弟子神態各異,卻都像被點燃的炮仗,透著股同仇敵愾的狠勁。穿青布道袍的全真教弟子站得筆直,雙手捏著劍訣,食指中指并攏如劍,指節繃得發白。他那身道袍本是漿洗得筆挺,此刻卻被河風扯得獵獵作響,下擺掃過礁石上的青苔,沾了片濕綠。往日里總是半瞇著的眼睛此刻睜得滾圓,眼白上布滿紅血絲,哪還有半點清修的溫潤?只剩翻涌的怒火,像要把對岸的山門燒出個洞來,喉頭還時不時發出“哼”的悶響,顯然是按捺不住的焦躁。

披著重甲的鐵甲門漢子站在他身旁,厚重的玄鐵甲片被日光曬得發燙,每動一下都發出“叮叮當當”的亂響,像是堆快要散架的鐵疙瘩。他喘著粗氣,汗珠順著頭盔的縫隙往下淌,在黝黑的臉頰上沖出一道道亮痕。他時不時抬起蒲扇大的手,用手背胡亂抹把臉,將淌到眼里的汗水和不知蹭到誰身上的暗紅血漬一并擦去,擦完還嫌惡地往地上啐口唾沫,鐵甲碰撞的脆響里,混著他低低的咒罵:“磨磨蹭蹭的,等老子沖過去,先拆了他們的牌坊!”

連平日里嬌滴滴的百花谷女弟子也變了模樣,那股子柔弱婉轉全被戾氣沖散了去。領頭的女子穿件水綠色羅裙,料子本是上好的杭綢,此刻卻皺巴巴貼在身上——領口被汗水浸得發暗,露出精致的鎖骨,像兩彎月牙陷在雪膩的肌膚里;裙擺被泥水污染得斑斑駁駁,卻遮不住裙擺下隱約露出的小腿,線條纖細筆直,被河風一吹,羅裙下擺輕輕揚起,能瞥見腳踝上系著的紅繩,沾了水汽,更顯得肌膚瑩白。

她往日總愛簪在鬢角的珍珠步搖早不知丟到了哪里,一頭青絲松松挽著,幾縷濕發貼在頰邊,反倒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楚楚,可這楚楚里偏裹著狠勁。光潔的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順著眉骨往下滑,滴在挺翹的鼻尖上,像顆碎鉆閃了閃,又滾落到唇瓣邊——那唇本是嬌柔的櫻粉色,此刻卻抿成條緊繃的直線,連唇珠都被牙齒咬得泛白,添了幾分倔強的艷。

最惹眼的是她攥著錦囊的手,纖細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透著淡淡的粉色,此刻卻因用力而泛白,指腹幾乎要嵌進錦囊的錦緞里。錦囊是藕荷色的,繡著纏枝蓮紋樣,邊角卻磨得起了毛,里面露出半截銀針,針尾綴著極小的銀鈴,針尖泛著幽藍的光——那是百花谷秘制的“醉仙針”,見血封喉。她抬手將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后時,手腕翻轉間,能看見小臂上若隱若現的青筋,與她那身水綠羅裙裹著的玲瓏身段形成奇妙的反差,既有女子的柔媚,又帶著搏命的決絕。

往日里眼波流轉時總帶著三分羞七分笑,此刻眼神掃過對岸,卻像淬了冰的刀子,連眼尾那顆小小的朱砂痣都透著冷意。她往礁石上挪了半步,裙擺被風掀起更高些,露出裙下暗藏的軟靴,靴口繡著極小的白花,與她手里的毒針形成詭異的呼應——這副模樣,哪還有半分賞花弄草的嬌憨?分明是朵淬了毒的花,只等時機一到,便要亮出最鋒利的刺。

周圍的弟子們更是群情激昂,像一鍋即將沸騰的開水,咕嘟咕嘟地冒著躁火。丐幫的老乞丐站在最前排,破草帽斜扣在頭上,露出半張皺巴巴的臉,溝壑里積著黑泥。他那根磨得發亮的鐵杖往礁石上猛磕,“咚咚”聲沉悶得像敲在人心上,杖頭的鐵箍都磕掉了半圈。懷里揣著的破碗斜斜歪著,里面剩下的半碗冷粥灑了一地,混著礁石上的泥沙凝成塊,他卻連眼皮都沒抬,只顧著扯著被煙熏啞的嗓子喊:“殺過去!把萬法門的狗崽子扒層皮!”喊到激動處,他猛地將鐵杖往地上一頓,震得自己打了個趔趄,渾濁的眼里卻迸出駭人的光,仿佛要把對岸的山門一口吞下。

穿短打的巫山派弟子擠在中間,靛藍色的短褂被汗水浸得發深,緊貼在背上,顯出精瘦的骨架。他們互相推搡著往前湊,肩膀撞著肩膀,胳膊肘懟著腰眼,嘴里還罵罵咧咧:“讓讓!老子的軟劍渴了!”腰間的軟劍鞘撞到礁石上,發出“噌噌”的輕響,像蛇吐信子般讓人發怵。有個年輕弟子急得直跺腳,草鞋后跟都磨掉了,露出的腳后跟沾著血漬,他卻渾然不覺,只伸長脖子往對岸瞅,眼里的急切幾乎要從瞪圓的瞳孔里溢出來,手指在劍柄上飛快地摩挲,指腹都蹭出了紅痕。

人群里的其他人更是瘋魔。有個背著鬼頭刀的壯漢,敞開的衣襟里露出盤虬的胸毛,他把刀鞘往大腿上“啪啪”猛拍,每拍一下就吼一聲:“血債血償!”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要撐破皮膚的老樹根;旁邊的青衣女子攥著雙短劍,指節捏得發白,連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她時不時往手心啐口唾沫,像是在給接下來的廝殺祭旗。

他們個個臉上青筋暴起,有的拳頭攥得指節泛出青紫色,手背上的血管像吃撐了的蚯蚓般鼓脹,仿佛下一秒就要裂開;有的死死咬著牙,腮幫子鼓得老高,連太陽穴都突突直跳,像藏著只亂撞的兔子。每個人都昂著頭,擺出副替天行道的架勢,仿佛只要踏過這條河,揮劍砍下去,就能把所有“不公”劈成齏粉——可那所謂的“公道”里,藏了多少被幾句挑唆話點燃的怒火,多少被“賞銀”“地盤”勾起來的愚蠢,怕是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

河風卷著水汽撲過來,吹得人臉上發黏,卻吹不散這股子被煽動起來的狂躁,只讓這場即將到來的廝殺,更添了幾分荒唐的血腥。

對岸的嘶吼聲還在繼續,像一群急于撲向獵物的野獸;而山隘的陰影里,殺機正隨著繃緊的弓弦一點點凝聚,只等某個瞬間,便要化作穿腸的利箭,刺破這場虛偽的“替天行道”。

可他們誰也沒瞧見,對岸天縱山的山隘陰影里,守山的萬法門弟子早已悄悄拉開了強弩。最前排的弟子穿著玄色勁裝,袖口挽得老高,露出結實的小臂,正屏息凝神地盯著河對岸,右手食指輕輕搭在弩機上,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他們腳邊的箭囊里,簇新的箭鏃在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光——那是淬了“三步倒”的劇毒,只要擦破點皮,神仙也難救。后排的弟子則搬來了滾石,正用粗麻繩捆在崖邊的老樹上,繩結處墊著塊厚布,防止被摩擦弄斷,只等一聲令下,便要讓對岸嘗嘗山崩石裂的滋味。

萬裂站在天縱山觀景臺的峭壁后,指尖捻著片剛被風吹落的梧桐葉。葉尖的鋸齒刮過掌心,微癢卻不及心口的沉郁。他望著對岸攢動的人頭,那些年輕面孔上的熱血與憤慨,像極了當年初入江湖的自己。“可憐這些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裹著化不開的惋惜,“還以為扛著正義的大旗,轉眼就要成別人刀下的替死鬼了。”

話音剛落,守在山隘的萬法門弟子突然一陣騷動。有人揉了揉眼睛,又猛地瞪大,緊接著“噗通噗通”跪倒一片,連帶著手里的長矛都砸在地上:“屬下……恭迎老門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有人激動得額頭直冒汗,膝蓋撞在石階上發出悶響也渾然不覺——這位老門主已隱退十年,此刻竟在危難之際現身,天縱山的底氣仿佛一下子足了三分。

萬裂目光掃過眾弟子,微微頷首。他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歲月的威嚴,只這一眼,周遭的喧囂便靜了大半。玄色袍角掃過青石板,帶起幾粒塵埃,他沒多言,徑直往大殿走去,步伐沉穩得像踏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剛進大殿,他便對著空階沉聲道:“傳幻劍堂堂主謝勇劍。”

不過三息,一道青影“唰”地掠進殿內,單膝跪地時,腰間佩劍的劍穗還在微微晃動:“屬下謝勇劍,參見老門主!”他一身墨色勁裝,袖口繡著銀色劍紋,抬頭時,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寶劍。

“集合幻劍堂傳令使‘龍騎衛’,”萬裂走到丹陛之上,從懷中取出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蓋掀開的剎那,九道七彩火焰驟然亮起——那是九枚裹著鉛封的玄鐵丸,丸身上流轉的火焰紋路似活物般跳動,映得他眼底泛起細碎的紅光,“向五湖四海發出‘鵝毛令’。”

謝勇劍雙手接過木盒,指尖觸到玄鐵丸的冰涼時,指節猛地繃緊。這九枚令丸,每一枚都藏著足以攪動江湖的秘令。“屬下領命!”他起身時帶起一陣風,轉身便消失在殿門處,靴底擦過門檻的聲音都透著不容耽擱的急切。

幻劍堂內,燭火搖曳,三十名龍騎衛如三十尊鐵塔般立在堂中,早已整裝待發。他們身著的玄色鱗甲由上千片菱形甲片綴成,每片甲片邊緣都鏨著細密的鱗片紋路,在燭火下泛著暗啞的冷光,仿佛剛從深潭底撈出的玄鐵。甲片接縫處用銀線串聯,走動時只發出細碎的“窸窣”聲,卻透著千鈞之力——肩甲凸起如獸吻,護心鏡磨得锃亮,映出燭火跳動的影子,后腰的箭囊里插著十二支透骨箭,箭羽是罕見的玄鷹翎,在陰影里泛著暗光。

每個人臉上都覆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左側鑄著盤旋的龍紋,右側刻著鋒利的劍痕,額間的獨角向上彎起,遮住了眉眼,只從面具下方露出一雙雙燃著火焰的眼睛,瞳孔在暗處縮成細縫,像蓄勢待發的獵鷹。腰間懸著的銀質鴿哨打磨得光滑圓潤,哨口嵌著圈赤金,與玄色腰帶的銅扣碰撞時,發出清越的“叮”聲,卻與他們周身肅殺的氣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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