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單車從廟會往家趕的路上,好幾次差點因車速過快撞上行人。而那天村里的泥巴路面是濕滑的,我摔了很多次卻沒感到疼痛,只感覺腦袋里面一片空白,好像又下雨了,視線變得越來越朦朧……」
寫到這里我停筆了,對于之后的事,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寫下去,看著紙上潦草的字跡,忽然有種想要將其撕掉的沖動。
“那天是下雨了吧。”
小A說著遞給我一杯熱咖啡,他將視線從桌上移開,目光轉向我時透露出真摯的歉意。
此時我在他的公寓里,占據了他房間里唯一像樣的家具。這張書桌上清理出來的空間,也被我撕下的一張張寫滿字的紙給弄亂。那幾本印著‘心理學’字樣的書并排立在桌角,刺眼奪目。
我接過咖啡,盡量讓自己忽視,轉而沖他尷尬的笑了笑。思緒此時全然混亂起來。
“抱歉。”他說到。
“沒事。只是記不清了。”我說著移開手掌,讓紙上的內容得以半露出來,這讓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做錯事的孩子,最終鼓起勇氣去坦白。但即使是這樣,也還是會不自覺間做一些有用或無用的修飾去遮掩。
那天倒是沒有再下雨,而是雨后難得的晴天;我也摔得很痛,腦袋更是沒有處于一片空白。我——實際上是哭了。
小A后來提議說,既然我寫不出來,索性就別寫了,樓下的燒烤也該是出攤了。他并沒有問我餓不餓,便一把將我從座位上拉起。我半推半就下,一路聽著他說那家燒烤的種類與其味道和口感。并說到老板如何和他聊得來,而對此,我是深信不疑的。
燒烤攤果然如他聲稱的那樣,我們去到時早已人滿為患,沒有位置的人只好排隊等候打包,而小A一邊說著抱歉的話,一邊奮力的擠開人群。我站在人堆外無所適從,也聽不清楚他和老板說了什么,但不一會,處于百忙之中的老板娘便給我倆拿來了幾張厚紙板。
小A接過厚紙板謝過老板娘后,拿著手里的紙板沖我炫耀,我起初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而后來在他搬來幾個裝滿空啤酒瓶的紙箱后,我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要diy出桌子和凳子。而在他的點撥和影響下,空啤酒箱被完全的利用了起來,一時間成了緊俏的物件,甚至還裝著滿滿啤酒的箱子,也被沒有桌位的顧客利用起來。
我們喝著啤酒吃著燒烤,小A伸頭來小聲的和我說到。
“你覺得怎樣?好吃吧?”
我說好吃,這并不是違心話。瞧著他一臉美滋滋又神秘的樣子,我知道他話里一定還有話。可即使是猜到了,我也沒有說出來,而是本能的保持緘默。
“你是不是猜到了?”小A恍然到。
他的話讓我突然羞愧難當。
“有時候,我覺得你才是學心理學的,你知道嗎?你真是挺厲害的,微表情……”他憤憤不平,像是因為我入錯行而惋惜,夸張的進行悲憤演講。
“你不也入錯行嗎?”我說到。
“我?”他和我碰杯后繼續道:“不算,因為我興趣廣泛卻無一而精,心理學?噗~那不過是所有興趣中高出的那么一捏捏——”他說著便有模有樣的具體比劃出來,然后繼續說道:“不怕你笑,我有時還真覺得擺一個燒烤攤算了,你現在吃著的這些覺得確實不錯吧?!這配方我還有其它的呢,有機會讓你嘗嘗……”
“那得等你回來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感嘆這一句,說完好想把它做是我突然想起隨口一說的。我一直妄圖控制自己的情感,躲在為自己掘就的散兵坑中,外界即是戰場,而我并不想攻破任何人的陣地。
孤獨會致死,而我是一個察覺到危險,卻依然和‘醫生’耍鬼的‘病人’。有時也會覺得,我和小A到底說不清誰是病人。
“來!”
小A舉一次性塑料杯,我跟著也舉起來,他干脆我克制的碰了一下,碰撞后杯中酒灑,而量卻還是一樣的。我們一飲而盡。
“我不準備要他們的錢了。”說著小A嗝出酒氣,問我要了一支煙。
我是抽煙的,而且煙癮說不出是有還是沒有。只抽一種煙的我,有時一天一包半,卻能在沒能買到那個牌子時選擇不抽。
“我準備出國后,就去打工,憑我這配方,不說大錢,學費生活費管夠吧,你看哦這牛肉串,焦香,味美,嗯~還很飽滿彈牙,國外管這叫BBQ,我這是中國的BBQ……”
他不會抽煙,邊抽邊咳嗽,這也絲毫不影響他暢談拯救外國人味蕾的計劃。卻在我看來,此時的他與其說是個‘夢想家’,不如說是個袒露心扉的朋友,也更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情真意切。他是如此的喜歡熱鬧,喜歡在嘈雜的人群里發表意見和看法;和人交談甚歡,卻轉頭就將那人的名字忘個干凈,頗有一種提了褲子不認人的感覺。
雖然覺得他有些想法和觀點過于想當然了,可我也沒出過國,對外面的世界依然處于被影響的構想中,而把體會作為認知基礎的我,有時又將真切的體會和猜想進行類比,總會破碎和加深某些想象,以此矛盾的自己,連不信都不信。
我既不認同也不否認,只是和他說,讓他到了國外再因地制宜的構想計劃。如此,話雖得說周全,我卻心生不安。
我想他的父母也應該曾如是意思吧。可他聽我這么說倒是深感認同起來。無形之間,我突然感覺我倆好像隔了一條鴻溝,好像,我正處于長輩的那端。好像看到忙于搭建橋梁的彼此,卻又苦于那邊無所回應的無奈和暴躁。而我確實感覺到,雙方拿的圖紙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