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臨安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公子又來求見我師父。
我踩著板凳在籬墻里面修剪梅枝,一時不慎竟從板凳上摔了下來,還好公子的侍從落愁扶了我一把。
他的身手極好,平常公子到訪他都站在籬墻之外。隔得很遠,他還能移到我身邊。
我向他道了謝卻不敢跟他多說話,他這個人寒氣森森,我有點怕他。
我見過他很多回,這是第一回與他說話。
我以為他會冷漠地轉頭退出籬墻之外,卻沒想到他目光緊緊鎖在我身上,猶豫又帶著試探說:“我見過一個人,跟你長得很像。”
世間還有與我長得相像之人?
他眉頭緊擰,接著又道:“不過她是女子,而且她已經死了。”
女子?我本就是女子,只是師父一直讓我扮成男子。
我從前從未見過他,他說的人肯定不是我。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沒什么奇怪的。”我含笑淡淡看著他說。
他卻仿佛若有所思。
公子離開之時師父讓我送送他,我把他們送到了村頭。
公子是個溫柔寬厚之人,對我一個小童子也十分的禮待。
“見過小童多回了,在下還未請教小童的名諱。”公子之貌已是世間絕有,他的聲音聽來更是讓人癡醉。
“小梅,我叫小梅。”
“小梅?”他喃喃。
這是我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有人喚我的名字,簡單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脫出宛如清泉流過山石。
大雪紛揚,從他的眉間劃過,侵入他白色的狐裘。我執起手中的那束紅梅遞到他面前,“山間野梅送給公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樣美的梅花與他很相配。
他欣然接過,與我揮手道別。
我回到小屋,屋里生了炭火很是暖和。
師父的手上拿著一塊和田玉正仔細端詳,應當是公子送他的。不過公子為何送了我師父一塊整玉,而不是玉佩或者玉扳指呢?
后來我看到師父每天抱著這塊玉打磨我才知道師父原來還會刻玉。
“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呢?我看他氣度不凡,定是當世雋才。”我捧著臉頰,含著傾慕。
師父瞥了我一眼,冷冷道:“他是你高攀不起的人,別做夢了,以后你離他遠一點。”
我對公子沒有那種意思,世人皆向往美好的事物,他美好如斯,我怎能不向往。
我不知師父為何生氣了,或是是因為我一個小童子竟然起了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