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來如此
- 醉枕大明
- 會元
- 3027字
- 2019-07-28 11:03:28
紀浩大汗,不得不說,他很不喜歡被人圍觀的感覺。
“放你娘的屁,你算個什么東西?你有什么本事說知道我兄弟怎么死的?告訴你,我爹可是做過僉都御史的,哼!”
鄭員外見冷不丁兒冒出這么一個人來,不禁大怒,指著紀浩鼻子便罵。
當然少不了的順便把自己的老爹搬出來恐嚇一下紀浩,意思是警告他:這閑事兒不是你能管的。
紀浩不禁暗自腹誹道:你爹當過僉都御史,能咬當官的,還能咬我咋滴?我又不是當官的!再說,你爹當僉都御史都是十幾年前的老皇歷了,到現在還顯擺個屁啊。
這人哪,越是抱著老皇歷顯擺的,就越說明現在混的特別差!他們是怕人家笑話他家破落了,這才老是顯擺以前他們祖上也曾經闊過。
紀浩覺得這這鄭員外估計也是如此,雖然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依舊覺得這胖子挺討厭的。因為被人指著鼻子罵,感覺很不好,特別是被一個口臭的人罵。
“胖子,你說話就說話,不要把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好不好?我最討厭口臭的人!”
紀浩狠狠剜了一眼那個害得自己被罵的罪魁禍首,王思穎則回敬了紀浩一個得意的笑容。
“你,你……”鄭員外指著紀浩,雙頰血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顯然遇到紀浩這樣一個不怕自己身份的混不吝,他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馮知縣剛才被鄭員外一陣糾纏威逼,又確實查勘不出這鄭員外的死因,正手足無措之時,聽見王思穎的話,又見到紀浩被推出來,不禁如抓住救命的稻草般,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
“鄭兄,就讓這書生看一看又有何妨?說不定真能找出令弟的死因呢!”馮知縣接著替紀浩吹噓道:”這書生是縣學的生員,雖然年輕,但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士子。”
“哼”,鄭員外沖著馮知縣怒氣沖沖的一甩袖子。
“文澤,就麻煩你看一下吧!”知縣大人的語氣很隨和,非常親切的稱呼紀浩的表字,完全沒有昨天在公堂上,一言可決人破財多少的氣勢。
說起來,馮知縣其實是認識紀浩的,還算是他的‘座師’,因為去年縣試,紀浩便是他取中的考生之一,只不過小考一般沒有座師一說。
大明的科考是嚴格的三年一個循環。第一年是歲試年,舉行縣考,府考,院考;第二年就是秋闈年,舉行科試和鄉試;第三年就是春闈年,舉行會試和殿試。
而紀浩是去年歲試年考中的秀才,這頭一場考試--縣試的主考官正是馮知縣。
昨天在公堂上,礙于王思穎的面子,馮知縣一直直呼紀浩名字,此時用到他了,自然改口稱呼其表字,以示親昵。
紀浩無奈,縣尊大人如此客氣,自己再不出手,似乎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當下紀浩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查勘。
不過雖然是被逼無奈,但對于這破案,紀浩還是很有興趣的。
不可否認,通過自己仔細的現場觀察和縝密的邏輯推理,找出事情的本因和經過,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惜自己這位鄉村福爾摩斯,在后世一直沒有機會,只能在找母豬死因和尋找走失山羊的小事兒上小試身手,廖作慰懷。
如今有機會一展所長,紀浩心中竟然有點莫名的小小激動!
紀浩先要過縣衙的仵作手中的尸格看了看。
這年代的尸格很簡單,上面除了死者的姓名籍貫外,就是身高中等,身形微胖,面色微黑,腹脹如鼓,無中毒跡象等寥寥幾句簡單的記錄話語,實在沒什么價值。
看過尸格,紀浩蹲下掰開死者嘴巴看了看,又撥開眼皮看了一眼,然后掀開死者衣服按了按他的腹部,再仔細觀察了一下死者的衣著穿戴,心中已基本確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
當下,紀浩起身對馮知縣行禮道:“縣尊,依學生看,此人怕是吃太多了,撐死的!”
紀浩話剛出口,四周圍觀的吃瓜群眾頓時嘩然一片,議論紛紛。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弄死你!”鄭員外跟個爆仗似得,一聽紀浩的話頓時炸了,此時面色赤紅、雙目噴火,一副張牙舞爪欲上前拼命的架勢。
紀浩看到這架勢,不禁也是嚇了一跳。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連忙往后退幾步,以避開鄭員外的暴擊范圍,但他口中卻一點也不示弱的道:“胖子,我看你兄弟若不是撐死的,便一定是被你兄弟害死的!”
紀浩見了鄭員外過激的反應,反而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雖然鄭員外雖然表現出一副駭人的架勢,但明顯是色厲內荏。
“我怎么會害我兄弟?”鄭員外聽了紀浩的話,不禁一呆,氣勢也為之一弱。
“那你為什么一再阻礙我找出你兄弟的死因!”
“我……我哪里阻撓了?”鄭員外急赤白臉的道。
“我在查你兄弟的死因,你卻一直在旁爆粗口騷擾我,還張牙舞爪的威脅我,不是阻撓是什么?!”
馮知縣眼見兩人糾纏不清,連忙出來打圓場:“鄭兄,且聽聽文澤怎么說,他若說得不對,再發作不遲啊!”
鄭員外聽了馮知縣的話,閃到一邊冷眼看著紀浩,打算聽聽紀浩怎么說。那意思似乎是說:若是你說得不對,咱們今日便不能善了了。
靠,縣尊你也太不地道了吧,紀浩很郁悶的腹誹,我是來幫你忙的好不?什么叫若是我說得不對,再朝我發作不遲啊?你這明顯是想把這胖子的仇恨望我身上拉啊。
看這架勢,若是自己不拿出點干貨來,這胖子估計不會跟咱善罷甘休啊!
好在紀浩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當下他朝馮知縣拱拱手,開口道:“縣尊大人,依學生看這位鄭員外怕是早已家道中落,連溫飽都成問題了。如果學生所料不差,鄭員外兄弟今日怕是遇到什么老熟人,請二人在畫河河畔的酒樓吃了頓酒席。鄭員外這位兄弟定是很久沒見過油葷了,乍見大油大葷,再加上暴飲暴食,腸胃必定撐得受不了。
鄭員外這位兄弟顧及面子,當時只得強行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等一出酒樓,便立即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嘔吐出來。于是快步疾行,這一加速,反而更加壞了事兒。等奔跑到此處,被食物撐大的胃終于撐不住裂開,于是胃酸,呃,也就是苦膽汁滲入內臟,便暴死于此處!”
“放你娘的屁,一派胡言,老子何曾家道中落?!我兄弟又怎么會因為吃頓館子就撐死?!”
紀浩望著鄭員外,有些憐憫的道:“你兄弟手上的兩個扳指,還有你手上的三個金戒指和一個翡翠戒指,一看便知都是假貨!你若說是真的,我們現在就可以找當鋪的老朝奉來鑒定。
而且剛才我掀開你兄弟衣服時,看到他內里的衣服有很多補丁,已經很破舊。他只有外邊這件袍服還算體面,但折痕處已經發白了。我猜這必是他僅剩的一件體面衣服,只有出門時才穿,平時都是疊好不舍得穿。而你的外袍也是這樣,折痕非常明顯,你若掀起外袍,怕是你內里的衣服跟你兄弟一樣,也有不少補丁!
還有,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父親曾做過僉都御史,那你家里宅子定然不小,可是剛才我問鄉親們,根本沒人知道你家在登州城的哪里?別人只是經常聽你們兄弟在酒肆茶坊里吹噓你爹的身份,才知道你爹做過僉都御史的。以我的估計,怕是你家宅子早被你們敗光變賣了!”
聽了紀浩的話,周圍圍觀的吃瓜百姓不禁竊竊私語,大家互相一打聽,好像還真沒人知道這鄭員外家在哪?!
紀浩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你若還不承認,那么可以讓縣衙的仵作當場剖開你兄弟的尸身查看。我敢保證,他此時的胃,必定比常人的胃大了好幾倍,而且胃壁已經破裂了。你若不信,盡可找積年的老仵作來鑒定,或是去亂葬崗上找具無主尸體來比對。”
說完這一番推理,紀浩最后斬釘截鐵的道:“若是我說錯了,任你打罵!”
鄭員外聽了紀浩的一番推理,憋得臉頰通紅,訥訥的說不出一句話,顯然是默認了紀浩的話符合事實。
紀浩接著又好言勸道:“鄭員外,如今已是三月,天氣漸漸轉暖,尸身容易腐壞,令弟暴尸街頭總是令人心寒。還請員外你請節哀,趕緊收斂了令弟尸首,令他早日入土為安吧!”
說著,紀浩又對馮知縣行禮道:“縣尊,縣里有人暴斃街頭總是不好,不知縣里能否出口薄棺,幫忙收斂!”
馮知縣捋須頜首道:“甚善,該當如此!”說完,他轉身對身后的一眾捕快的頭頭道:“趙德勝,你速速帶幾個人去訂口棺木,幫鄭員外收斂了他兄弟的尸首!”
鄭員外此時如斗敗了的鵪鶉,唯唯稱是,再也沒有剛才囂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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