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蘅有了要做的事,不再像昔日那般散漫度日,每日都在房里為漢壽鄉(xiāng)規(guī)劃的溫飽計劃忙碌著。
薛御史每每瞧見薛蘅認真忙碌的模樣,就會點頭捻須露出一抹微笑。
此刻腦海里還總會浮現(xiàn)出薛叔整日游手好閑的模樣,心里總會狠狠的怒斥他一番。
若是他有一日能做點正事,薛御史恐怕做夢都能笑醒。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宮中又悄悄的流傳起了她的新流言。
珍妃娘娘與后宮妃嬪小聚,談起在上書房伴讀的各位姑娘。
提到薛蘅時的言語十分微妙,珍妃娘娘說她心里倒是有些墨水,性子卻十分跳脫,不是良妻。
若是她挑選兒媳定是要知書達理,能對二皇子噓寒問暖,分擔憂愁。
薛御史時常進出皇宮,還有眼線監(jiān)視皇宮里的動靜,流言剛起就傳入到了他的耳中。
回到家里就告訴了江夏郡主,她當即拍桌子摔杯子。
她的女兒豈能容一個以色侍人的下賤貨色嚼舌根,真當她好欺負嗎?
當日就把皇室姐妹約了出來游玩,順口提起了此事,不屑道:“就算女兒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嫁給破落戶生的兒子。”
過了幾日同長公主去宮中侍奉太后,同樣再次提起了此事。
江夏郡主的父親是與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還是唯一在世的皇叔。
太后聽聞此事,無論如何都要給六安王一個面子,便將珍妃傳到長樂宮來訓斥了一番。
珍妃對外就是個沒心機的女人,知曉此事做的欠缺。
當即跪在地上哭訴道:“漢壽鄉(xiāng)君出身高貴,嬪妾怎敢高攀。
只是近日流言兇猛,嬪妾擔憂謝家小姐會被他人譏笑,才想著用這種方法給謝家小姐做些臉面。
都是嬪妾愚鈍,愿被太后責罰。”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著梨花帶雨的珍妃,不禁搖搖頭。
她的兒媳只有皇后一人,其他的女人只要能生兒子就行。
但天子將珍妃當做是今生摯愛,為此她也會照拂珍妃一二。
可珍妃做事總不過腦子,教出來的孩子也隨她。
二皇子自從御獸園一行之后,常常提起薛蘅的聰明才智。
太后雖不問朝政,但天子是他的兒子,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薛御史在朝中如日中天,無權無勢的二皇子忽然就對薛蘅有意,難免不讓人多想。
尤其是二皇子外祖家的仕途全都斷送在了薛御史手中,他若是稍稍有些氣性,就不應當與薛家的人有過多的來往。
天子幾日前還來跟她商量過是否要讓二皇子提前大婚。
珍妃此舉雖能讓天子消除疑心,卻得罪了江夏郡主,太后也不知該說珍妃聰明還是愚蠢。
江夏郡主坐在下首,聽完此番話非但沒有平息心中的怒火,反而更盛,珍妃這個下賤胚子居然敢將她的女兒當做手中的工具,譏笑道:
“珍妃娘娘原是這個目的,我還以為薛蘅有何得罪了珍妃之處?”
珍妃一副楚楚可憐小白花模樣:“江夏郡主誤會了,都是嬪妾愚蠢,嬪妾愿為向漢壽鄉(xiāng)君賠罪。”
“呵呵”江夏郡主冷笑了兩聲,“薛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鄉(xiāng)君,怎敢勞駕珍妃娘娘向她賠罪,此事若傳出去了,豈不是又成了薛家囂張跋扈了。”
太后皺眉看了江夏郡主一眼,這丫頭打小就是這樣,要不沉默不語,要不就刻薄尖酸。
太后扶著額頭道:“好了,你們兩個吵得我腦袋疼。然珍妃已經(jīng)知錯了,那就派宮人去薛府賠罪,此事就此打住。”
江夏郡主輕蔑的看了珍妃一眼,今日若不是有太后在中間打太極,此事定不會輕易了結。
太后也很是頭大,為了堵住江夏郡主的口,又薛蘅賞賜了一大堆禮物,還夸贊了薛蘅一番。
江夏郡主回到府邸,想起此事心中總是有個疙瘩。
此行挽回了女兒面子的同時,也被珍妃給利用了。
天子就喜歡美麗又沒心機的女人,看似珍妃看此事做的愚蠢,再則被太后訓斥丟了面子。
卻既打消了天子的疑心,又惹得天子憐愛。
珍妃這次也送了不少禮物向薛府賠罪,等事情過去后天子定會加倍賞賜她。
過了兩日江夏郡主依然郁結難消。
薛蘅本并不知曉此事,最近兩日從宮中給她送來許多禮物,還是珍妃和太后送來的。
打聽之下才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禮物解決了她錢財短缺的難題,心中并不計較此事。
來到上房對江夏郡主安慰道:“娘明知道珍妃一箭雙雕之意,依然選擇了維護我的名聲,可見我在娘的心中才最重要,既然已經(jīng)達到了目的,就別再糾結。”
起身去到江夏郡主的身后,抬手輕輕按揉她的肩,“此事已經(jīng)過去,娘就不要壓在心里了,你不高興我也跟著苦悶。
珍妃娘娘既然把自己偽裝了起來,天子總有一天會看清她的真面目,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贏家。”
江夏郡主聽見此話愣了愣,有點不相信此話會薛蘅的口里說出來,薛蘅性子這樣柔跟她可是一點也不像,調(diào)笑著說道:“你還挺會自我安慰的。”
“娘覺著我說的不對?”
江夏郡主覺著薛蘅真是一點心機也無,只會紙上談兵相信惡有惡報,她便給薛蘅上了一課:
“天子見慣了佛口蛇心之人,珍妃從不掩飾她的兩面三刀。
甚至能當著天子的面打罵懷孕的妃子,雖然會被責罰,但在哭鬧著說她就是嫉妒懷了天子孩子的女人之后,反而更受寵了。
天子喜歡的就是珍妃在他面前毫無掩飾的樣子,他覺著跟珍妃在一起安心。珍妃所有的私心都寫在臉上,在后宮可是獨一份,不寵珍妃又寵誰?
珍妃的真面目還有何可以顯露的?天子早就知道了。”
薛蘅想了想的確是她太小看別人了,珍妃娘娘做作虛偽連她們都能看出來,天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大概真如江夏郡主所說,身邊好不容易出現(xiàn)了一個將小心思擺面上的人,天子是物以稀為貴吧!
“娘說的有道理,我受教了。”
江夏郡主見薛蘅懂了她的意思,拍了拍薛蘅給她柔肩的手道:“你下手沒輕沒重的,也不必給我按了,我去佛堂誦經(jīng)消消氣。”
薛蘅回到薔薇院,想起一事,讓鴦兒去偏院將庶姐薛棋給喚來。
薛棋是府中庶次女與薛琴出生只相差三日,但薛棋生母生她時難產(chǎn)死了。
比起薛琴,薛棋的境遇差上了許多,既沒有親娘為她的日子做打算,也沒有其他姐妹貌美。
也許是這些原因讓她的性格孤僻,不喜歡與其他兄弟姐妹在一塊兒玩耍,每日給江夏郡主請了安就躲在房里,很少能瞧見她的身影。
偶然間鴦兒發(fā)現(xiàn)了薛棋在偷偷繡花攢私房錢,將此事告訴了薛蘅。
江夏郡主并不是個苛刻的主母,府中庶出的子女將近三十人,月例一律是一兩銀子。
薛蘅根據(jù)糧食的價格,粗虐的算了算大昭的一兩銀子,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一千五百元。
日常用的筆墨紙硯,胭脂水粉,服裝首飾,丫鬟奴仆,還有想吃的食物只要不是鮑魚魚翅等物,都是從中饋支出。
薛棋既不出去游玩,也很少花錢在外面買東西回來,攢私房錢作甚?
薛棋繡花手藝她見過,著實不怎么樣,賺的得也不多,一個月也就百來文。
她的手中正好有個能存錢的活計,比繡花賺得多不說,還不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