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上的麻煩算是解決了,可令何墨想不到的卻是,還有一個麻煩正找上門來。
新的東西出現總是離不開反對的聲音,在整個汴京城里絕大部分人都都喜歡電影,可就是有那么幾個人對電影敬謝不敏。其中官職最大的,當屬兩朝老臣——王德。
王德是個一板一眼的讀書人,原本他就不怎么喜歡逛勾欄和酒樓之類的地方,認為這些東西都是玩物喪志。
所以哪怕現在電影風靡汴京,王德也沒有去看個新鮮的意思,他更喜歡做的就是在家中樹下,安安靜靜地看一會書。
“子建,你怎么打扮成這副模樣?”
在院子里的王德看見自己的長孫穿的一身黑,而且頭系黑帶身配長劍。
“祖父,我這一身是跟著《英雄》里的無名大俠學的,外面人都是這一身打扮。”王淼興奮的向王德解釋著。
“《英雄》?”
“就是汴京影院里的新電影,祖父你不會沒去看吧?”
王德一聽這話起就不打一處來,呵斥王淼道:“胡鬧!我們家代代都是書香門第,你不去學四書五經,卻去學什么粗劣武夫。”
王淼見王德發了火,哪里還敢頂嘴,只能唯唯諾諾的說“孫兒沒有這意思。”
“丟人的東西,去換身衣裳,禁足半個月,抄詩經十遍。”
王淼聽見這懲罰頓時臉就垮了下來,想在祖父面前撒嬌求情,可最終還是畏懼王德的眼神不情不愿的回書房去了。
王德不喜歡電影,就如同他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一樣,六十多年來他的衣服也多是灰白兩色。王德聽說過電影,也有人想請他看電影,什么憑空發光、畫中有人、四周傳聲之類。
這終究只是戲子手段,勾欄集會上討幾個賞錢的玩意,沒想到還開了一個汴京影院,區區下九流也敢妄稱汴京?王德想著下次上朝時,一定要奏明官家,壓壓這股歪風邪氣不可。
王德此人是兩朝元老,熬資歷熬到了中書省諫議大夫一職。人都說五十而知天命,王德就很明白自己的本事,論做官勾心斗角他不行,但論紙上文章的功夫他還算可以。一生從不摻和那些官斗戰隊的事,老老實實當自己的清貴文官。
正巧明天便是上朝之日,別以為古代皇帝閑著沒事做會天天上朝,他們也是需要休息的。呃……朱元璋那工作狂不算,平日里趙禎大多都是在偏殿處理奏折,只有在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日上朝。若是常朝,就是每天都開的早會,趙禎他基本是不參加的。但要是遇上元旦、國家大事這種大朝會,那百官可就有的罪受了,要趁著天色尚未亮,抹黑起來早早的等侯在宮門之外。
“啟奏圣上,臣有本奏。”
王德還真就將這事給寫成了奏折,按理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拿來朝議那天下間還不亂套了,可王德偏不,他認為此舉關乎與‘禮’,不可不防。
看見王德站出來,趙禎倒有些意外,往常這個二朝元老可都是老老實實的旁觀不語,今天怎么轉性了?
“愛卿所奏何事。”
“臣啟奏,市井之中有一戲子仗著些許把戲,混淆視聽顛倒黑白。”
這王德的話一出口就引起了不少議論之聲,倒沒有說別的,都是在說怎么會將戲子之事拿到朝堂上來說,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哦,還有這等事,愛卿細細說來。”
“圣上,有戲子何墨,不知從何學來的把戲,竟鼓吹暴秦之事蠱惑人心。如今整個汴京城人人都穿黑衣戴黑巾,皆是一幅游俠兒做派。如此不正之風,不矯恐有事端。”
聽到何墨兩個字的時候,趙禎的眉頭不由一緊,怎么前腳剛有太監說何墨要進貢分紅,后腳就有大臣開始抨擊他。
王德卻沒有發現趙禎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大談市井上的種種見聞:穿黑衣、佩利劍,這些都是蠱惑人心的證據。
王德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最后慷慨激昂的說道:“臣請開封府即刻捉拿此人。”
得了吧,進了開封府衙,那還不是要給你一個面子。
趙禎才不想自己的錢袋子里每個月少三千五百貫,便說道:“朕也知道何墨此人,不過電影老少皆宜,并無愛卿所說的蠱惑人心之事。”
王德還想開口說什么,一旁的范仲淹看不下去了。
“王大夫,這戲子一事就不要在朝堂上議論了,電影下官也去看過,并無不妥啊。”
夏竦也開口說道:“就是,朝堂之上議論一屆戲子,成何體統。”
“就是,王大夫算了吧,正事要緊。”
“對對對,還是先議國事吧。”
倒不是這群朝堂上的大臣們跟何墨有瓜葛,而是在他們心目中下九流的戲子根本不配在朝堂上談論,就跟人們在餐桌上不會討論屎、尿、屁一個道理。
就這樣,何墨都不知道自己悄無聲息地躲過了一場麻煩。不過眼下的何墨正在頭疼他新搬來的鄰居——公孫一。
“何公子,今日我又要叨擾。”
公孫一是好幾天前剛搬來的,就住在何墨家的隔壁。串門的時候正巧是飯點,何墨隨口招呼了一聲,公孫一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來吃飯,一連就是好幾天。
何墨不怎么在乎,不就是多一雙碗筷而已。不過這公孫一的吃相太過豪邁,吃的興起直接用手去抓,也不講究干凈。
酒足飯飽之后公孫一滿意的抹了抹嘴,漫不經心的問了何墨一句:“敢問公子一件事。”
“什么事?”何墨心想若是公孫一問怎么做紅燒肉的話,自己寫張菜譜給他得了。
“十步一殺的劍譜在哪?”
“先把豬肉洗凈燙皮……等會,你問的什么?”
“十步一殺。”
公孫一盯的何墨直發怵,有那么一瞬間何墨竟然不敢去直視公孫一的眼睛。不過……何墨他媽上哪去知道十步一殺的劍譜?
完了,又是一個被電影重度禍害的家伙。
“十步一殺只是電影里的故事,跟小說話本是一樣的并非真實存在。”何墨耐著性子解釋道。
“胡說!”公孫一的臉色有些猙獰,咬著牙說道:“我苦心參透劍法,從一步一殺,再到二步一殺。可之后就不能寸進,你竟敢說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