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我眉頭咻的一下就緊鎖起來,疑惑不解道:“臭鮭魚目前除了努力巴結仙女外,對我還是一如從前,這樣算來,也就不算出招。敵不動,我怎么見招拆招?”
“你憑什么認定她就是那個對你使絆子的人?”加菲貓似笑非笑,眼神變得有點難以捉摸:“先入為主這個想法,在一件走向尚且不太明朗的事情上,發生誤判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你的意思是,臭鮭魚返聘檔案員的消息屬于空穴來風,并不是真的?”我歪著頭半是思量半是疑惑:“難道另外有人在另有所圖?為了隱藏自己,故意將臭鮭魚推出來迷惑我們?呃,這倒是將我先前的疑惑給解了。”
“說來聽聽。”
加菲貓不露聲色的拋出這四個字。
我咳嗽了一聲:“這件事不管最后結果如何,只要是真的,我被三振出局的可能就像你剛剛提到的誤判率,可以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屆時,到底誰使壞,到底誰獲利,一目了然。”
像街邊擺攤算命的瞎子,我自信我的分析像模像樣,神情越發專注起來。
“但弊端也將隨之浮出水面。畢竟,出局了我,利用與被利用的人仍需面和心不和的繼續共事。先不管這兩個人是誰,利益不均衡的情況下,笑里藏刀背后搞小動作的事一定會層出不窮。真鬧到這一步,任何一個部門負責人都難以接受,多方權衡之下,把弱勢一方從部門抽離出去必將成為仙女的善后手段。部門的安寧,仙女的利益,強者的實惠都得到了保全,唯獨被抽離的弱勢者,其前程與安逸卻因此被迫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中。”
我越講越興奮。
“這個危機就是弊端的開始。一旦它達到沸點,誰都不能保證最后究竟會幾敗俱傷。所以操作起來,風險很大。可如果這個被利用者明年即將退休,這些后續麻煩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嗯,一圈分析下來,果然是笑面佛的嫌疑更大。”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加菲貓失望的嘆了口氣:“虧你在職場混跡這么多年,竟還會幼稚到將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算計,當做一場非黑即白的兒戲看待。你呀,天真。”
蛇蝎心腸的女人,總是不缺一張貌美如花的臉。就像明明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似比誰都天真的加菲貓,卻是我們中間最懂得剖析人心之道的那個。
我第一次羞愧自己的智商不夠用,謙虛的紅著臉:“小貓咪,給姐一點眉目,讓姐茅塞頓開一回吧。”
“眉目就像主動出擊的愛情,需要一雙善于觀察與發現的眼睛,而不是老天大發善心強塞給你的。”
這話說得……可不就是蹬鼻子上臉嗎?
我咬緊牙根,暗道一句:你大爺的,智商不夠,好脾氣來湊。
“紀曉嵐在他的《閱微堂筆記》中寫過一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也可稱作:事出必有因。你要找出作妖的人,就得先去弄明白他的動機是什么?”
我沉吟了一下,似乎尋到了點眉目,剛要開口,又被加菲貓了然于胸的堵在舌尖上無疾而終。
“人性思維的復雜,決定了動機的多樣性。你不要僅僅只局限于工作這個層面。畢竟,可以讓人反目成仇干出落井下石這等小人行徑的事來,絕對不會止步于一個單一的仕途。再深思熟慮一下,最好是延展進入他們的生活圈子,或許就能找到最真實的動機。”
我嗯嗯點頭,按照加菲貓的思路沉下心再一細想,果然想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臭鮭魚的媳婦婚前在一家私人教育機構任職,婚后因懷孕多有不便,被辭職在家。臭鮭魚的兒子雖然在今年榮升為一科之長,但工齡尚淺,故工資一般,供完車貸,每個月不見得還有多少空余。臭鮭魚的老公退休有三年,退休金中的小部分用來贍養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大部分用于供養兒子兒媳的婚房,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還得靠臭鮭魚。我記得她眼下到手工資將近五千,退休后勉強可維持在三千五左右。
家里添丁,收入卻緊縮,這確實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動機。
“為錢。”
我嘀咕了一下。
再來就是笑面佛。
笑面佛乃典型的鳳凰男,通過讀書這條死路,活出農村成為一名國企在編在崗的行政人員。這個勵志故事,聽聞長久的被他家各路親戚拿來鼓勵子女奮發向上。直到兩年前,這個神話才有所幻滅。大概經過是他叔叔想從我們單位下設一子公司購入批材料,特意請他去幫忙說情壓價。
子公司的人向來都是只看官銜不看出處,笑面佛碰了一顆硬釘子不說,據聞面子折得不是一般的慘不忍睹。
假設這個無依無靠的鳳凰男,打算借著替領導解決我這個后顧之憂的東風,替自己升遷之路謀得一線生機的話,呃,卻也合情合理。
聽完我的分析,加菲貓略有笑顏:“孺子可教也,但親愛的寶貝,你要記住,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你口中那兩個不足為懼的人,我勸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多多觀察一下。”邊說邊揮手招來奶茶妹:“給我加杯奶昔,草莓味。”
我原本還在沉浸在對她話中那兩個人的琢磨里,一聽草莓味三個字,眼波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很是不巧,這一跳正好讓她給撞見了。
“你這什么眼神?難道是想起了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我撇撇嘴,半晌才反應過來,驚也不吃了,無奈的反問道:“拋開我跟姜北笙的關系不說,你覺得我會鐘情于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準新郎嗎?”
“白慕言是一個準備結婚的不完全單身男人?”
能夠讓女人之間的正經事,一秒破功變成不正經的調侃,永遠是說不盡的男人。
加菲貓一口驚呼后,臉上的表情由難以置信快速向上當受騙后的惱羞成怒進化:“這,這不就是傳說中價值跌破零的負數男人嗎?你,你竟打算介紹給我?伍小柒,病急亂投醫也不能亂到道德喪失吧?”
我嘴角抖了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眼前大聲囔囔的女人,與剛剛那個眼神凌厲思維清晰見解獨到的職場女強人相提并論。
女人變臉,怎么可以快到叫人寒心?
“我吧,就算閑到頭上長草,也不會去做說媒拉纖的蠢事。”聶聶道。
對面這個聒噪與憤怒兼具的女人悶哼了一聲:“原諒你了。”說完,稍安勿躁的送了一勺奶昔入嘴,不等下咽,就見她五官痛苦的扭作一團:“滋,我的牙……”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少面,我挑了挑眉,遞給她一杯清水,或許連她自己都無法講清楚。
望著加菲貓痛苦的樣子,舊日往事又浮上心頭。
與魏思明分居后,加菲貓突然戀上了甜食。
頭兩年,因急于站穩腳跟,白天的主要時間,不是在應酬中陪人抽煙喝酒,就是抱著一疊宣傳單,在各個廣場狼狽穿梭。甜食,永遠只能留到晚上十一二點后的靜夜靜悄悄的品味。
等事業逐漸起色后,牙齒終于按捺不住的作起妖來。
她前后五次去診所看牙,都是我陪著去的。
每一次都會毫無新意的咧嘴大罵:魏思明這個混蛋,被他害死了。
我那時才頓悟,女人突然戀上甜食,不一定是為了滿足味蕾上的需求,或許是因為愛情太苦。
一份苦愛情,賠了一副好牙,不知到底值不值?
“魏思明這個混蛋,被他害死了。”
加菲貓手捧腮幫,脫口罵道,眼睛在罵聲中漸漸泛起波光。
我打了個激靈,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買了一臺新車連夜跑來找我,并不是真心想要接我下班,也沒有誠心為我出謀劃策。她只是被一份傷到牙齒的苦愛情,折磨得不想獨自面對。
我為我的遲鈍愧疚不已。
女人的面孔再多,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可惜能夠明白的人太少,能夠明白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
被高估的女強人,果然不配擁有嬌羞的情感。
心里嘆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