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羞死人不償命的尷尬,也并非一無所獲,至少,它讓我深刻體會到什么叫無所遁形。胸懷這種糾結到復雜的情感,姜北笙的辭別箴言,便成了一場及時雨。
我感激不盡的將自己收斂成一個比三從四德的小媳婦還要以夫為尊的封建小女子。
他說走,我二話不說,立馬勾頭跟上。
可我忘了,這是一個萬事皆有可能的世界,能讓你心想事成,也能讓你一言難盡。
眼下,心想事成應該是不無可能,但一言難盡嘛,大概就是我此刻所面臨的遭遇。
“現在去醫院,值班醫生也只能給小柒做些簡單處理,深層次的觀察,還是要等到明天。不如就近就醫。”被一個有夫之婦調戲,還能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我是不是該夸夸他心理素質好?
我晦氣的撇過臉去。
姜北笙驀然退后半步,一伸手,剛好將我摟住:“林醫生的建議很對,我馬上帶小柒去藥店找個藥劑師看看。”
“不忙,”心理素質有目共睹的林醫生,謙遜的將手上一黑一白兩只塑料袋晃了晃:“超市旁邊剛好有家藥店,買完菜,我順道進去買了雙氧水和碘伏。雖說是牙醫,但比起藥劑師,交給我來處理,還是要更專業點。而且,”顯然,這位很會掙錢的牙醫,完全沒搞明白,我夫妻二人真正急著離開的緣由,特意將手上那個黑色塑料袋拉開一道口子:“我買了三人份的小菜,你們不吃,就糟蹋了。”留客之心路人皆知。
我跟姜北笙訕訕一笑,禮貌性的朝那袋子望了一眼。我以為是我眼花誤看了,忍不住又補上幾眼,終于確信我不是看錯,我是信錯了人。袋子里面真就五兜上海青,一把韭菜。
說好了小菜,絕不拿雞鴨魚羊濫竽充數。這樣的言出必行,普天之下只怕也難再找出幾個。
姜北笙咳嗽了一下:“林醫生,可真是一個實在人。”
我收回目光,雖然目前本姑娘仍在尷尬的苦海無法回頭,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對這句話深以為然的認同感:“他,一直很實在。”附和得可謂是誠心誠意。
“你們這樣說,是同意留下了?”我深度懷疑林醫生眼睛是不是瞎,這種情形之下,竟然露出被人夸贊后的愉悅:“小菜沒白買,實在不是挺好嗎?”
哎呦喂,你是想笑死我嗎?
我兩顆眼珠子瞅瞅心想事成的林醫生,又瞧瞧隨波逐流的姜北笙,只差沒有仰天長嘆,烏江自刎。
可不管我有多不情愿,我們三個神情各異的成年人,還是各懷心思的回到了診所。
基于本姑娘重度手殘的事實,廚娘這種稱呼,自然輪不到我。
姜北笙嘛,念及他在BJ那碗糊到面目全非的蛋炒飯,我是不敢報以希望。
幸好,林醫生在這方面還算個明白人,曉得中國的禮儀并未大方到讓客人下廚的道理。
“呃,那就麻煩你們繼續幫我在這等李大媽,飯做好后,我叫你們。”林醫生分開手上兩個袋子:“對了,做飯之前,還是先幫小柒把膝蓋處理一下。”
一聽膝蓋,我臉紅得跟發燒一樣:“這個我會,我自己來,你還是趕緊去做飯吧。”
“不行,”林醫生將黑色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再從白色塑料袋里取出雙氧水和碘伏,很認真的看著我:“我沒辦法信任一個重度手殘者的動手能力。”
“你誤會了,我說的……”
“我來吧。”姜北笙大手一揮,輕輕松松就將我揮到他身后,表情不詳,口氣很堅決:“不是有一句話說,自己的老婆自己疼嗎?”
“呃,那就麻煩你了。”
“醫生好健忘,剛說過的話就忘了。呵呵,自己的老婆自己疼,怎么會麻煩?”
“呃,那就不麻煩你了。”
姜北笙的臉一下子綠了。
我躲在他身后笑得樂不可支:想不到,這家伙的克星是牙醫。
“好笑嗎?”林醫生走后,我坐在牙椅上,姜北笙雙膝屈蹲,一邊給我涂碘伏,一邊心有不甘的問道。
我高高在上的回了一句:“你指哪方面?”
姜北笙鼓起腮幫,沖涂上碘伏的膝蓋吹了幾口熱氣,我頓有種全身長滿虱子,哪哪都癢的不安分感。
趕緊用手將那張臉推開,面紅耳赤:“你干什么?”問得心撲通撲通之跳。
“讓它快點干,不然,沾到褲子上很難洗的。”這是姜北笙第一次仰望我,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不管他以什么角度擺出怎樣的姿勢,都不會有死角。
我大概是魔怔了,等到我不魔怔的時候,我的右手食指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輕輕撫摸著那對比女生更濃密更上翹的眼睫毛。
回魂后的我,手立馬一縮,左手抱著右手,瑟瑟發抖:“你,你眼睛里有,有眼屎,我,我剛剛是幫你維護形象。你,你別亂想。”
“我說什么了嗎?”姜北笙噙在嘴角的笑,好看到犯規:“你這么欲蓋彌彰干什么?”
“胡說。”
“胡說?那你實話告訴我,”姜北笙猛地站起來,又彎腰湊到我眼前,笑瞇瞇的小聲詢問:“如果沒有遇見我,你真打算嫁給這個離異的牙醫?”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嗎?”我皺眉瞪眼,從一個偷摸男人睫毛的窘迫女人,秒變成一個心有余悸的膽小鬼:“沒瞧見我當時有尷尬嗎?都怪你,害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才說出那些話。”
“什么心思是不該起的心思?”與我相隔不到兩拳的姜北笙,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閃爍的眸光中是熠熠生輝的精彩:“讓我猜猜,唔……是不是你按捺不住你那卑微的情感,偷偷在心底覬覦我的人?”
“覬覦不是這么用的,大哥。”我穩定心神,一掌拍上他腦門:“你老婆好歹也是中文系高材生,麻煩你多讀點書,別拖我后腿行嗎?”
姜北笙踉蹌了一下,高大的身軀失去控制般,后退了好幾步。
我深怕他再發神經,趁機從椅子上下來,馬不停蹄的往內廳去:“我跟林醫生認識這么多年,還真沒聽誰說過,咱們這位牙醫大人深藏一手好廚藝。為了我們肚子的安全考慮,我還是去后廚瞅著點比較好。你老實在這等李大媽。”邊走邊說。
“要去也是我去。”還沒走幾步,手肘就被身后的人死死拽住,回頭一看,一張兇相畢露的臉:“伍小柒,你能不能有點身為女人的自知之明?”
呃?吃牙醫的醋,不會真喜歡上我了吧?
望著那個走遠的背影,想起葉利民說過:人一旦擁有愛情,便開始學習胡思亂想。
他這是算還是不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