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一種她完全沒有察覺的的方式
- 瀧晟
- 藤茶
- 1890字
- 2019-10-01 22:37:34
樊城冬天的早晨,有點寒冷的,帶著些肅殺的,似乎和樊城的冬夜沒有什么太大差別。如果說紐約是一個24小時城市,樊城則是一個18小時城市;紐約24小時不停息,而樊城休息的時間也只有短短6小時。可是,和紐約不同,樊城不僅僅是給那些著裝精致,一顆心往著更高處看的都市精英的,它更是普通人的城市,充滿了老百姓的那種煙火氣味。
如果你挑一個樊城的早晨,在那大街小巷里走一走,你會發現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一個早餐鋪子。不大不小,剛剛好容得下老板娘那胖胖的體型,還有那似乎雷峰塔一樣高的層層疊起的蒸籠,再加上幾個食客的座位。窄窄的小路旁邊種滿了白樺樹。冬天光禿禿的白樺樹卻別有一種向上的生命力,那種不斷向著天空生長的力量。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雨季還是艷陽,它就這樣近乎筆直地存在著,似乎要戳破頭頂上的天空。
就是這樣的早晨。寒冷的,肅殺的,又煙火氣十足的。紅塵滾滾,白云蒼狗,不曾為誰停留,無論是那些掌握殺生大權的人,還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從這個角度來看,神愛著所有人。
當然,蔓槿才沒有時間去思考“神是否真的愛著所有人”。她活在這紅塵之中,每天被一樁又一樁事情席卷,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她是鮮活的,每一點喜怒哀樂,都是如此真實。
此刻,她正匆匆忙忙地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包,近乎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倒不是她平日里也如這般莽撞,就像一個幾歲剛開始學步的孩子。而是今天對于她而言,實在是很重要的日子。和瀧晟約定的時間,是絕對不能錯過的,她還想在瀧晟面前好好表現,爭取留下一個好印象呢。就是這樣簡單,淳樸,干凈,不含雜念的熱切,年輕真好啊。
生怕從她小區去瀧晟的羊楊陽小區這一路上又堵車,蔓槿提早了兩個小時出門。天才剛剛有一些光亮,一切都還在一片迷朦之中。近處尚且可見,遠處則似乎是那海市蜃樓一般,一片云里霧里,無法捕捉。
蔓槿不像往常一樣隨手把行李往后備箱一扔,而是仔仔細細清理了后備箱的空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行李包往往角落里塞了又塞。生怕占了太多的空間,讓瀧晟沒處放木架,帆布,還有其他的顏料和工具箱等等。
之后她又仔仔細細地用清潔布把座位擦了個干凈。之前蔓槿可是從來都不愿意清理座位,也不愿意花錢去洗車。按照她的邏輯,如若有雨,何必洗車?更何況,她是鐵打的無產階級,哪里有洗車的費用。但今天,蔓槿用著百分之兩百的心,仔仔細細地全方面清理了所有的座位,和座位之間的縫隙。一切結束之后,還掏出一瓶空氣清新劑,使勁地在車里各個角落噴來噴去。她生怕自己平日里那種汗味,還有乘客來來往往所留下的體味,讓平日里習慣了整潔生活的瀧晟感到不適。
可能有點過猛,這輛車聞起來簡直就像一千朵郁金香。荷蘭人或許也無法理解這樣的香水品味。不過,蔓槿沒有意識到這點。她平日里過慣了窮日子,接觸的都是些平價的東西。什么高級香水,那對于她而言,就像皇帝的金鋤頭一樣稀罕。她習慣了那種三元店里的劣質香水,那種濃烈的撲鼻而來的氣味。所以她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意識:真正怡人的香水應該是似香非香。
蔓槿到羊楊陽小區的時候,天才剛剛揭開了部分面紗。晨光彌漫在這個世界,似乎要一點點吞噬掉夜的黑暗和那混沌不清的一切,慢慢重新點亮它。
蔓槿沒有馬上給瀧晟發短信。還是太早了。瀧晟說不定昨晚像她一樣很晚才睡,早上應該多睡一會兒才能養足精神。畢竟畫畫是一件十分耗費眼力和體力的事情,一畫就是不停歇的好幾個小時。她這么想著,把車熄了火,在車里慢慢等著。等著等著,她不知不覺被困意催眠,歪著頭倚著方向盤瞇著眼,似乎睡著了。
瀧晟并不想像以前一樣麻煩蔓槿,所以同樣的他也沒有給蔓槿發消息,詢問蔓槿是否已經到了樓下。因為腿腳不便,而且有著這么多的行李,瀧晟一個人從八樓搬到一樓,頗為幸苦。但生性倔強的他,并沒有向鄰居或者身邊的其他人尋求幫助,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慢慢地一點點將這些行李全都從八樓挪到了一樓。
因為怕搬東西所花時間太久,瀧晟同樣的一大早也開始一天的行程。等他把所有行李都挪到一樓,他那假肢和身體交接處已經因為不斷的摩擦和壓力而開始隱隱作痛。那疼痛似乎是隔著一層厚布,有人在拿著刀慢慢地刮骨。瀧晟的額頭泛出點點汗水,嘴角也因為一直咬牙忍痛而扭曲著。
等他喘了一口氣,在一樓樓梯間站直了身體,往外看去,正正好看到蔓槿趴在方向盤上迷糊的樣子。樊城的清早,一切都是那么寒冷,那么肅殺。但不知道為什么,瀧晟的心里卻感覺到了一點暖意。好像有人用手輕輕碰觸了他的心。他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和快樂,那種從內心泛出的快樂。那種抑制不住的,完全自然而然的快樂,就好像下雨后看到彩虹出現時嘴角綻開的笑容,輕松的,簡單的,卻是溫暖的。
蔓槿觸動了瀧晟的心,以一種她完全沒有察覺的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