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阿克鍾不傻,他怎么看不出來旁邊這個長相清秀,說話略尖的年輕人對他有敵意,只是他剛清醒,一時還沒搞清楚他身處何地,發生了什么事。
“你的救命恩人!”
馮祥斜睨著眼,好像前不久玩人家小辮子玩得開心的不是他一樣。
“和我一起的還有個人……她在哪兒?你能救救她嗎?”
阿克鍾顧不上看馮祥的臉色,想起言清潼替他擋的那一下,他就心臟一縮。
馮祥擋著他的視線導致他看不到言清潼其實就躺在不遠處,他臉色張皇,兩只手握得死緊,試圖坐起來。
“嗯哼……”
阿克鍾腰側的傷口扯開了,馮祥氣得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
“動什么動?一次一次的浪費的全是我的藥!再亂動就把你扔路邊去……”
馮祥本就積攢了不少郁氣,先是迷了路,然后是自家主子爺鬼迷心竅瞧上了人家姑娘,最后又是費心費力的“伺候”這么一個不老實的北狄小子,他惱怒的都快要炸了!
“她人在哪兒?你救救她……公子,你的藥我不用,你給她吧……救救她……”
阿克鍾腦袋后的小辮子凌亂,比大晉人要高一點的顴骨磕破后留下的血印子還在,他的嘴唇很厚,和馮祥說話的時候還微微顫抖。
馮祥不大想和他說話,但是薛定詔吩咐了不能讓這人死了,所以他即便心里很不情愿,可還是湊近一步不耐煩道:
“她沒事,已經醒過一次了,現在只是太累了又睡過去了……我家公子在旁邊看著她,你就不必擔心了!”
馮祥說完身體往旁邊側了側,剛剛可以讓阿克鍾可以看到言清潼睡著的樣子。
阿克鍾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言清潼所在的地方,他隱約看到她胸前蓋著的衣服隨著呼吸一下一下的起伏,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有時間看另外一個人存在感十分強烈的人。那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沒墊什么坐的,背對著阿克鍾,正是薛定詔。
阿克鍾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一緊,他抬手指了指薛定詔的背影,然后問馮祥:
“他是誰?”
“我家公子……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馮祥的對阿克鍾的防備幾乎掛在臉上了。阿克鍾卻好像并不受什么影響,目光依舊盯著那邊。
好半天才道:“你能扶我過去嗎?我想對你家公子道一句謝……”
“不用……只是順手而已!我家公子不在乎這些虛禮!”
馮祥抬手拒絕了,當他不知道是嗎,一看阿克鍾那臉上的擔憂期待,他就知道這男人道謝是假,去看人家姑娘是真,另外探探自家主子爺的底才是最終的目的吧!
“公子……無論是不是虛禮,這些都是應該要有的!我們素昧平生,你家公子救了我,我自是應該道一句謝……”
阿克鍾堅持道,馮祥還想說,卻聽到薛定詔開口:
“扶他過來……”薛定詔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距離不算遠,但是阿克鍾眸色漸深。
這距離即便他過去也不一定能看到言清潼的臉,但是話既已說出口,他是去道謝的,那么再多言也是無用。
薛定詔靠在一棵樹上,看著馮祥吃力的扶阿克鍾過來,他不動聲色的往言清潼那邊看了看,沒發現有醒來的跡象,滿意的勾了勾唇。
“行了……有什么話可以說了!”
在兩方距離約莫一丈多寬時,薛定詔開口了。馮祥聽話的站住腳,阿克鍾也被他帶著停下。
“感謝閣下救命之恩,改日定當答謝!另外,既然我已經醒了,就不敢再勞煩尊駕,等我妹妹醒來……我便帶著她走,這兒有一塊銅牌,雖不是什么珍貴物件,但是在必要的時候公子可以讓人拿著它去北狄找我……只要力所能及定當效犬馬之力!”
阿克鍾伸手斜斜在胸前行了一禮,薛定詔見過這個,正是北狄慣常行禮用的手勢。
但他并不在乎這些虛的,眼瞼微微一掀,瞇了瞇眼,他慢慢道:
“救你只是順手,我不需你有所報答……另外,這位姑娘根本就不是你妹妹,她的去留想必你也無權決定……”
薛定詔表情淡淡,他說完又掃了一眼阿克鍾的臉,“你是北狄人,她是大晉的將士……你剛才的話若是被別人聽了,她大概是要背上叛國之罪!”
“閣下究竟是何人?”
之前言清潼身著言家軍的軍服,未免被人當做靶子,她扒了一個北狄死去士兵的衣服穿上。
衣服頂多看起來不太合身,但是一般人察覺不出什么大的問題,所以阿克鍾十分訝異面前這個身份成迷的男人是怎么知道言清潼身份的。
“你不如問我是如何知道她是我大晉將士的……”
薛定詔離開靠著的樹,往言清潼那邊走了兩步,然后才轉身朝著阿克鍾道:
“她換了北狄兵的外袍,但是里衣還是我大晉的交襟長衫,領邊繡著幾條玄色錦紋,如果所猜不錯的話,正是靖疆侯麾下言家軍的一員……”
“你是北狄貴族……不,抑或你應該是北狄某位王子殿下也說不準……一個月前阿勒銑殺了阿耶律,除他以外四位王子死的死,廢的廢,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該是三王子阿克鍾吧!”
“聽說這些日子阿勒銑打算對你下手了,看來……這是沒得手啊!”
薛定詔說到最后喟嘆一聲,好像有點遺憾,他朝言清潼那邊看了看,然后繼續道:
“我不介意和你說些別的……比如我可以讓你取代阿勒銑成為北狄的王,或者……給你借一點兵殺回去,起碼能保你三王子殿下最后一點顏面……”
“但是……如此我希望你離她遠點,想借靖疆侯府的勢……不必!我可以給你想要的……她不過只是一個有一點小封邑的小郡主而已,你總是在她身上謀算東西……有什么用呢?”
薛定詔眸色晦暗,他繼續往言清潼那邊走了幾步,幾乎下一步腳尖就要貼到鋪蓋上了。
他腳尖終于頓住,然后頭也未回,聲音溫柔又小心:
“總是惦記著別人助你也不好……她只是個小丫頭,自己的事情還沒理清楚呢……哪有功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