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行剛進含光殿,貼身侍女綠珠蹦蹦跳跳迎了上來,笑嘻嘻道,“郡主,二殿下剛回來給郡主帶了一套坊間最近很流行的齊胸裙,粉粉的超級超級好看,郡主快來試試!”不及說完便牽著敏行的手往寢殿沖,敏行失笑,“慢點,你總這樣冒冒失失的長不大。靈璧呢?”
“聽含章殿那邊說,二殿下和世子爺晚間泛舟河上聽新曲,已經走了好一會了。”
踏雪正從容貴妃處取了晚宴的衣衫回來,一見綠珠風風火火拉著郡主去寢殿,柳眉倒豎,“綠珠!你總這樣冒失!”
綠珠回頭頑皮一笑,“你還是趕緊打理晚飯去吧。”
“我取了后日夜宴的衣衫,讓郡主試試合不合身,容娘娘說不合適趕緊送了去她宮里急著改呢。”
“容娘娘做的衣衫哪有不合身的?我們先讓郡主試試二殿下帶的裙子,那夜宴衣衫穿著定繁瑣,先試裙子昂。”
近日扶南國衣衫甚是盛行,靈璧率先領起潮流,本來南朝女子覺得齊胸裙過于裸露,一看公主穿漸漸風靡了開。
靈璧送給敏行的是輕盈粉色長裙,綠珠踏雪一展開,都贊嘆道,“好漂亮呀,二殿下真是最喜歡郡主的。”
幾個人正說的熱鬧,小丫頭報陛下攜容娘娘過來,晚膳擺在了薔薇架下,請郡主收拾完了快快過去。
想到午時事,不知怎么,敏行有點抗拒再見蕭越。這種感覺讓她很陌生,不明所以,她還未想明白,綠珠已拉了她出去。
敏行道,“容我換身衣衫。”她想再拖延一會。
綠珠踏雪推了她出寢殿,“郡主很好看。這樣多涼快。快走吧。”
謝阮寧當年離宮清修,將敏行托付給了容貴妃,容貴妃當真盡心盡力,將敏行安頓在自己偏殿,和靈璧住在一起。永始宮便落了鎖。及至三位女孩滿十五,靈璧想開府建牙,在外面天高任鳥飛,蕭越摸透她心思,只批了靈雀宮讓靈璧挪。靈雀宮有三大殿,含溫殿、含章殿、含光殿,分別賜了昭寧、靈璧和敏行,昭寧不想從燕昭儀宮里搬出來,含溫殿便空著了。
蕭越正和容貴妃討論太子妃事,這邊敏行出來,兩人打住,容貴妃起身拉了敏行坐她身邊,滿面春風道,“我剛恍惚以為神妃仙子下凡了。”
敏行嗔了容貴妃一眼,笑,“娘娘又取笑我。”
容貴妃年剛三十,肌膚微豐,杏眼桃腮,太子蕭鈞之便是她所出。算來昭寧、靈璧、敏行幾人均由她扶養大,故幾人對她頗為敬重,且容貴妃溫柔細致,將內宮打理的井井有條,蕭越對她甚是放心。
容貴妃最疼的便是靈璧,靈璧雖不羈,對容貴妃卻甚是親近。容貴妃確實是個盡職盡責的后媽,昭寧靈璧敏行從小都是她親自換衣喂飯,能不假奴婢之手她都親力親為,所以她和三個女孩家處的相當融洽。
敏行剛裊裊走來時蕭越便有些心不在焉,少女窈窕,紈扇遮胸。她長相是那種清冷的美,越看越耐看,以前從未見她著粉色,剛行來時只覺如煙如霞,恍然眼前一亮,嬌艷二字浮上心尖。
風吹動薔薇,搖曳生姿,滿架新綠葳蕤,暗送清涼。
蕭越偏了頭不去看,向身邊內侍夏淵道,“布菜罷。”
容貴妃笑道,“早間靈璧也穿了這樣一條煙水綠裙子,頗清新可人,她也有心,想著給你帶一件,不知昭寧有沒有?”
踏雪忙回答,“有的,二殿下裁了三件,大殿下也是這樣一條。”
容貴妃點點頭,“靈璧看著大大咧咧,其實最是細心。”
蕭越道,“靈璧頑皮很,你對她太過于嬌慣。”
容貴妃笑,“靈璧很有分寸的,女孩家還是性子活潑些好,容易讓人心生疼愛,若都像臣妾一樣沉悶,怎么討夫君喜歡?”
說罷欲笑不笑的看著蕭越,蕭越正拿了勺盛湯,聽容貴妃說,也欲笑不笑,“這話是說朕?”
“妾身就是說你。”容貴妃難得小女兒家一樣賭氣。
蕭越輕笑,“你不就是想讓朕說喜歡你?朕偏不說。”
容貴妃賭氣放下筷子,“妾身飽了。”
蕭越涼悠悠道,“誰餓誰知道。”
容貴妃看著敏行告狀,“你看陛下欺負人。”
敏行笑,“叔叔心里是很喜歡娘娘的。”
蕭越笑了下,吃飯不言。
容貴妃道,“可試正服了?一年難得做一件,不知合不合身?”
敏行道,“還未試,我現在去。”
容貴妃按住她,“不急,吃完飯我幫你換。”
“好呀。”
“不知靈璧用飯沒,這孩子我一天沒見,心里總有些不安。”容貴妃擔憂道,說罷看宮門。
蕭越道,“哼,她比猴兒還精,比兔子躥的都快,什么禍事能落到她身上。”
蕭越口中比猴兒精比兔子躥的快的靈璧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邊上豫章王世子蕭杭之一臉幸災樂禍,“該,讓你剛攻擊我辣手摧花。”
靈璧翻了他一眼,“呸。”
蕭駿之樂呵呵,“杭之,你不要老欺負妹妹。”
蕭杭之一臉不可置信,“我欺負她?你眼睛長后腦勺了吧六哥?”
蕭駿之樂呵呵,“我眼睛在鼻子上長著呀,四弟你看不見?”
蕭駿之很實誠的說,蕭杭之很崩潰。
靈璧噗嗤一笑。
見妹妹笑,蕭駿之更樂呵呵了。
蕭杭之心里吐槽了句,我這六哥真瓷實很。
三人此時正廣濟街閑逛,他們才不是蕭越昭寧那種專為賞書畫而來。
靈璧為了看帥哥,蕭杭之為了看美人,蕭駿之為了跟著靈璧,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的轉悠到了廣濟街。
這邊三人說著話,迎頭碰上了陸修毅謝定一一行人。
陸修毅何許人也,刑部部長,剛三十二歲,人稱玉面修羅。
謝定一何許人也,宮禁內掛了個羽林郎散職,二十有余,謝家三公子,為人最是輕浮不羈。
難得的是這兩人竟是好友。
陸修毅一行人剛吃了飯準備去河上散涼,不想碰見靈璧,正要拱手,靈璧止住,“陸部長好興致,今日怎么得閑逛了?我聽說你可是日日加班到凌晨,最是敬業,回頭我一定稟明父親,年終一定要頒發你個優秀大臣獎。”
說完流波眼瞧他,一臉吊兒郎當。
陸修毅一臉黑線,“二殿下玩笑。”
“就是玩笑的。”靈璧輕笑,抬腳就走。
陸修毅欲言又止,喉結動了動,看著那襲青衣飄飄蕩蕩遠去。
他那樣的人,不茍言笑,也只有靈璧每次見了敢開玩笑。
邊上謝定一一臉意味深長,“豫章王倒生了個好兒子,怕是靈璧一嫁,豫章一脈又要烈火烹油死而復生了。”
陸修毅心莫名一顫,四肢百骸說不出來哪里不舒服,可就是心里膩膩的,忽然間什么都沒有了興致,腦海里閃過些片段零零碎碎,強行按下又浮上來。
南風濕潤,吹到身上卻攜著滾滾熱浪,頗讓人不痛快。
“莫要亂說。當心被有心人聽去。”
“你還怕這?”警衛司司長靳伯南笑道。
“不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