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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年游

  • 永遇樂落日熔金
  • 婡寧
  • 3189字
  • 2019-07-27 14:53:54

“青蚨,冷不冷啊?”

“青蚨,這個橘子可是盧放叔專門給你挑的。”

“青蚨多像個年畫娃娃啊!”

“青蚨……”“青蚨……”

青蚨閉著眼睛想要睡覺,可是盧放的聲音如跑馬燈一般不停地回響在腦中。眼淚劃過,一個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前兩天還是那么精神,可是如今卻變成……青蚨不敢再想,她不相信,她要親眼見到才可以……

門外

“玉髓姐你是白擔心了吧,小姐看起來很平靜啊!”阿孔在門外對正在關門的玉髓說,玉髓沒有回答,而是在門口坐下。阿孔見玉髓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說“玉髓姐,你坐這干嘛?怪冷的。”玉髓小聲說“我在這候著,小姐喉嚨不舒服,叫起人來不方便,在這萬一小姐醒了要水喝我還能及時進去伺候。”阿孔撓了撓頭說“怪不得小姐最喜歡玉髓姐,這下我可找到原因了。”玉髓看了一眼屋門,小聲說“阿孔,你去盧老爺那兒去幫幫忙吧,老爺他們在那怕是人手不夠。”阿孔應聲離開。

玉髓托著腮有些擔心,盧老爺雖說不是青蚨的親人,但也是在青蚨記事起就帶著青蚨玩,但凡出去游玩或者做生意,回來都會給青蚨帶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而且盧老爺為人灑脫不世故,和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塊,從來不分什么不分高低貴賤。但是青蚨最喜歡盧放的一點是,她覺得在岑大富眾多所謂好朋友,摯交中,只有盧放是真正值得深交的。有一年的清明,白天祭祖掃墓結束后,岑大富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快要宵禁了也還沒有回來,后來是在宵禁前一刻,盧放把醉酒的岑大富帶回岑府的。還有一次便是前年的寒冬,岑大富這個人好酒,并且酒品不好,那天出去喝酒應酬沒有帶任何人,青蚨那天急哭了,不知道去哪找,后來是盧放帶著青蚨走街串巷,一處一處地找,最后在一個廢棄的破房子中找到了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的岑大富。岑大富身材肥胖,倆人平時站在一起都會顯得盧放十分瘦弱,盧放青蚨兩個人叫不醒岑大富,并且那天為了更快找到岑大富,所有的人都分散了。盧放只能背起岑大富,一手拉著青蚨,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回了家。盧放在青蚨心中,早已是她的親叔叔了,而且青蚨向來重情,而這次盧放的逝去對青蚨來說必然是很嚴重的打擊。

“玉髓,玉髓,玉髓”沙啞的聲音從屋里傳來,玉髓顧不上猛地起身雙眼發黑,立即打開門應聲道“小姐怎么了?可是頭又疼了?”待自己緩過后,發現青蚨已經穿好了衣服,紅著眼睛對她說“不是,我想去看看盧叔叔,盧叔叔平日里身體那么硬朗,怎么能沒了呢,我想定是那阿孔道聽途說的,我想去看看,若是假的回來就把阿孔打一頓,若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說完便要出門,沒走幾步,就無力地靠在就近的柜子旁,對玉髓說“玉髓,你同我一塊去吧,稍微扶我一把,我腿有些發軟,使不上力。”

玉髓點頭,從衣柜中拿起一件斗篷,將風帽給青蚨帶上然后吩咐備上馬車,二人一起去了盧府。

馬車上玉髓拉著青蚨的手,發現青蚨的手冰涼并且在微微發抖,便將自己的雙手包著青蚨的手,擔心地望著青蚨。青蚨無力地靠在玉髓身上,平時聒噪的她這時卻一言不發。

到了盧放門前,青蚨有些吃驚,盧放叔叔居然這么清貧,破敗的院門推開里面的場景真的是一覽無余。兩間屋子,一個馬廄,那匹老馬臥在馬廄中呆呆的一動不動,院內雜草叢生,桌子凳子四下躺倒著,而另一處的馬料卻堆放地很整齊,上面還蓋著雨布。青蚨有些吃驚地看向玉髓,雖說從她記事起盧放便和她岑大富交好了,可是她從來沒有去過盧放家,岑大富總說盧放是個窮光蛋,青蚨也只是覺得自己爹對盧放叔叔要求太高,她想像中的盧放叔叔雖然窮,但也是僅次于她家,但是現在看來,竟有些詫異。聞聲岑大富從屋子里出來,說道“你怎么來了?病還沒好,快回去”青蚨看著雙眼通紅的岑大富,聲音有些發抖小聲地說“爹,盧叔叔他……我聽他們說,盧叔叔他……”那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岑大富嘆了口氣,說“回去吧,待在這里不好。”青蚨見她爹沒有否認,這時的眼淚像絕了堤一般流出。“爹,我能去看看叔叔嗎?”青蚨懇切地說。岑大富態度強硬地說“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這邊事情馬上就處理完了,我很快就回去了。玉髓,快帶她回去。”玉髓給青蚨擦著眼淚安慰地說“回去吧,這里現在挺亂的,你在這老爺也顧不上你,這病剛好了點別又重了,盧老爺他知道你的心意。”

坐上馬車,青蚨紅著眼說“玉髓,你說爹爹為什么一點也不難過啊?他和盧叔叔認識那么久了,而且盧叔叔對他那么好……”玉髓握著青蚨的手說“每個人遇到悲傷的事情表達方式不同吧,你要是說老爺不難過那你可是錯怪老爺了。我聽說盧老爺病重的那晚,盧老爺那個小廝連夜跑來找老爺,老爺那會剛剛照顧完你,準備睡下了,聽到消息后穿上一件單衣就跑了過去,后來兩天幾乎住在那里照顧的。”

說起那個小廝,青蚨問道“玉髓,盧叔叔以前好像沒有小廝的吧,那個人是最近才來的。而且今天去盧叔叔家,盧叔叔的情況也能看出來。盧叔叔一個人生活那么久了,怎么會突然請個小廝呢?”

“或許那個是盧老爺的遠方親戚?”玉髓猜想。

青蚨說“肯定不是,以前盧老爺過節的時候都是在我家的,而且盧叔叔從來也沒說起過他的家人,而且盧叔叔好像沒有成過親。”

玉髓想了想又說“那就應該是盧老爺前些日子出去,撿的孩子,盧老爺一向心善,路上見了乞丐不管自己有多少錢,都會施舍一點的。”

青蚨想了想,覺得玉髓的那個推測還是挺合理的,便點頭說“那個小廝真是挺可憐的。”然后轉頭看向馬車窗外,店鋪,行人向后退去。經過街口賣糖葫蘆的小攤,想起三年前和岑大富吵完架離家出走,自己一個人,身上也沒有錢,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卻在那時遇見了剛剛進城的盧放。“小青蚨?怎么一個人在這啊?想吃糖葫蘆嗎?叔叔給你買一個!喲,小鬼,你也想吃啊!”青蚨回頭,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四五歲的樣子,正盯著那糖葫蘆咬著手指頭發呆。聞言,點了點頭,看向糖葫蘆的目光更加熱切。盧放買了兩串,一串放入那個小男孩的手中,摸了摸那個小男孩的頭,柔聲說“拿好了,快去找你家人吧,小孩子不要一個人在街上待得太久了了。”恰好這時跑來一個身著一身白衣的少年,氣喘吁吁擔心地說“阿環,不是說好不要亂跑,就待在那里,哥哥一會就回來的嗎?這個是哪來的?誰給你的?哥哥不是說不要隨便拿別人給的東西,吃的更不行嗎。”小孩指了指盧放和青蚨,那個少年一臉戒備的樣子,看向盧放和青蚨的眼神也充滿了審視,卻見青蚨正在大口吃著糖葫蘆,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弟弟手中的那串,覺得并無差異,遂減少了幾分戒心,躬身向盧放行禮后,帶著那個小孩轉身離開。盧放也對青蚨說“小青蚨,叔叔送你回家。”

青蚨看著那熟悉的街道,雙眼漸漸模糊起來。

只喝了幾口粥,青蚨靠坐在床上,看著正在繡花的琥珀發呆。“小姐,老爺回來了,還帶著一個人。”玉髓端著藥走進房間,對著正在發呆的青蚨說。青蚨問“爹這會在哪里?”玉髓說“在書房里。”青蚨說“我去看看,藥一會再喝。”玉髓叫住青蚨說“小姐,披上斗篷。”

“他說讓你留在我這里,你愿意嗎?”書房里岑大富的聲音傳來。

“愿意。”少年的聲音傳來,十分堅定。

“在我這做個下人也愿意?”岑大富問。

“在盧老爺那里我就是個下人,現在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且,這也是他的愿望。”少年回答,不帶一絲猶豫。

“阿方!”岑大富喊道。阿方走進書房,岑大富對少年說“你以后就跟著他吧!阿方,帶他下去吧。”二人走出房間,阿方邊走邊對少年說“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沒有說話。阿方繼續說“沒有名字啊,我看你也不太聰明的樣子,以后就叫你阿笨吧。”少年依舊沒有說話。“阿笨,我給你說啊,在岑府……”

青蚨見他們走遠后,才從拐角出來,將窗戶輕輕推開了個縫,看向屋內。岑大富一個人坐在

書房內,盯著桌上的一壺酒發呆,目光中盡是凄涼。青蚨想起來,那壺酒是盧放前兩天帶過來的。聽阿方他們說,那壺酒他們并沒有喝完,而是在喝了一半的時候,兩個人不知道為什么吵了一架,而那會恰好青蚨生病發燒,岑大富急著去看青蚨,便給盧放下了逐客令。

“有的人就是這樣,他不會將悲傷表達出來。”青蚨突然想起玉髓的話,忍住想要進去的心情,轉身離開,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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