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躺在醫院第九天的早上，一陣奇異的氣味讓他的大鼻子連續打了幾個噴嚏。隨后，眼睛呼哧一下就睜開了。他就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現在精神煥發的醒了。大大的鼻子在空中狠狠的嗅了嗅，隨后跳下床沖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窗戶是開的，窗戶框上有明顯的手指印，但是也很明顯的看出沒有指紋，這說明來者用膠水涂了手指。

“是個高手！他是來害我的，還是來救我的？”站在衛生間的窗戶邊，李越朝后院看了看，除了幾個護士在忙著曬床單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他回到病房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煙，閉著眼睛仔細的回想昏迷時腦袋里浮現出的畫面，他試圖把畫面拼接成一段完整的影像。

煙慢慢的變成了灰，李越依然閉著眼。

突然，病房的門哐當一聲打開了。方珊焦急的沖到床邊掀開被子大喊：“李越，李越···”方珊以為李越失蹤了。

李越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被方珊撞開的門，輕聲說：“我在這兒。”

方珊嚇了一跳，隨后驚喜的喊道：“天啊，你醒了？”

“我不敢不醒，再不醒的話，我怕我會愛上你！”

方珊白了他一眼，說：“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們都擔心死了。”

“我知道，謝謝！我會報答你們的。”李越依然看著那扇在風中晃動的門。

方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的說：“看什么呢，吳霞應該不在門里吧？”

“不，她就在門里！”說完，李越起身快步朝病房外走去。

方珊在身后追問道：“你去哪兒，你完全好了嗎？”

“好了。幫我通知我師傅，沈志明家見。”

十五分鐘后，穿著病號服的李越出現在沈志明家門口。睡眼惺忪的沈志明開門看見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師父，你好了嗎？”沈志明問道。

“嗯，這段時間家里沒有開空調吧？”

“沒有，自從上次你跟我說過之后，我就沒有開了，連風扇都很少開。”

“好孩子，跟我來！”

上次沈志明給李越提供的線索，是一團不起眼的絨毛灰塵。

那天，沈志明在房間的玩具柜前分析案情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伸縮指揮棒，當他把指揮棒放在玩具柜上敲打的時候，小腦袋里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循著這個想法不停的思考，最后他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并且在沙發墊子的夾縫中找到了那團絨毛灰塵。

從這團灰塵，沈志明推論出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在空調通風口上把媽媽姜麗華殺害的。

要得出這個結論并不難，因為案發現場沒有腳印，沒有任何犯罪嫌疑人出現過的痕跡。因此，如果事情像黃佩推論的那樣，姜麗華死的時候犯罪嫌疑人就在現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犯罪嫌疑人是在空調通風口做案的。

沈志明的家是空中豪宅，總共十二層，使用的是中央空調系統，每三層樓有一個共用的通風管道，這三層樓的通風管道之間，只有一個鐵網隔離著。也就是說，只要拿開這個鐵網，這三層樓之間是可以互通的。這種設計在十幾年前比較盛行，鷹嘴市有很多樓盤的小高層都采用了這個設計。

房屋結構給這種推斷提供了可能，但是打開風道進去檢查的時候，卻發現風道里沒有腳印，沒有爬行過的痕跡，所以，黃佩他們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推論。

但是，手持伸縮指揮棒的沈志明發現絨毛灰塵之后，認定犯罪嫌疑人就是在空調通風口作案的。他的根據在于，母親姜麗華是在六月去世的，天氣正是最炎熱的時候，空調幾乎每天都在開，風道里會非常寒冷，犯罪嫌疑人進入風道作案，無論他是怎么行走的，他身上必然會穿著厚重的棉服。

而沈志明發現的那團絨毛灰塵里，就有棉花和棉線交織在一起的紡織物，經過顯微鏡觀察，那棉線是軍綠色的。由此推斷，那應該是軍用大衣上吹落的線絲；而類似伸縮指揮棒的工具則給空調通風口和沙發之間提供了連接通道。綜合判斷，沈志明認為犯罪嫌疑人應該是一名退役軍人，而且應該是有著某種特殊技能和特殊工具的特種軍人。

但是更具體的，沈志明想不出來。而這也是他當初急于找李越拜師的原因。

當時，李越看到沈志明的推論結果，特別是沈志明提出的伸縮指揮棒一類的工具，他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并且立刻去找黃佩進行驗證。

驗證結果證實沈志明和李越的推論都是正確的。

死者姜麗華有十分之一左右的腦髓不見了。

這是案發后，令黃佩他們最震驚的一個發現。

那么之前為什么沒有發現，而是現在發現了呢？法醫給出的答案是：犯罪嫌疑人在抽取腦髓的同時，向死者大腦內注入了一種特殊氣體，這種氣體會讓腦髓迅速膨脹，填滿腦腔；而犯罪嫌疑抽取的腦髓原本就很少，因此很難發現。經過一段時間之后，注入腦髓的氣體慢慢揮發，所以再次檢驗的時候會發現腦腔內出現的空隙。

與此同時，法醫用顯微鏡仔細的查看了姜麗華的每一寸頭皮，最后發現一個類似發根毛囊的細孔里填充的其實不發根，而是凝固的血液。這個血孔穿透顱骨，直達大腦。因為孔洞只有頭發絲大小，因此之前的檢驗都沒有發現。

檢驗后的一切都和李越腦海里浮現的那個可怕的想法不謀而合。

以形補形，中醫中最為荒謬的一種理論。腎不好吃豬腰子，手不靈活吃雞爪子，以此類推，比比皆是。這種聽著就覺得好笑的言論，千百年來卻被國人當做治病的法寶。

以至于，腦袋不靈光要吃大腦，豬腦雞腦，都不放過。

這便是以腦補腦。

想到這些之后，李越給他爺爺打了個電話。

他爺爺說，幾十年前山里曾經有個赤腳醫生，專門以此旁門左道騙人，甚至會抓一些人關在山洞里···后來政府派人進山追繳，這個赤腳醫生躲進深山里再也沒出現過。有人說他掉下懸崖死了，有人說他依然活著，依然在騙人。

得知這些情況的李越，當即就認為鷹嘴峰和鷹嘴峰附近發現的怪事都可能和當年那個赤腳醫生有關，因此才建議黃佩及早采取行動，以避免更多無辜者被害。

這也就是李越認為吳霞可能沒死，隨后被黃佩困在枯井中的原因。

當時為了不走漏風聲，黃佩沒有派警察到沈志明家去做進一步的勘查，而是直接撲進大山了。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現在，李越醒來之后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到沈志明家搜集更多的線索。